看到四个弟子,田三魁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些蜀人跟叛军厮杀,四个尤人到了囚车前。因为车是朝着上方翘起来的,半截拉杆悬在空中。
一个弟子纵身跳起,抓住拉杆,想要把囚车降到平衡状态。
孰料,车内两人分量太重,那个弟子上去后,囚车居然纹丝未动。
紧接着第二个弟子也跳了起来。
第三个。
第四个!
囚车的后座仅仅是起伏了几下,依旧如初。
这就尴尬了!
里面的关云飞我脸色红肿的对外说道:“你们都让开,还是让我来吧。”
田三魁说道:“对,都躲开点。让他来。”
四个弟子相继离开。关云飞粗声狂气的哼了一声。按在田三魁的身上,朝着斜上方撞了出去。
咚!囚车很轻松的前倾倒地,关云飞如猪拱白菜一般,一头砸在地上,尘土溅起。
看到关云飞吃土,田三魁也不闲着。他顺势落在胖子的背后。
关云飞挤眉弄眼的朝着外头喊道:“别愣着啊,快把车抬起来。”
嘎吱……
战斗还在继续,蜀人依旧苦战。
正所谓壮士已掠地,四面凯歌声。
田三魁的四个弟子,两人吃力的在前方拉车,巨大的重量,将他们压成了弯曲的小虾米。
后面,两个人使出吃奶得劲推车。
囚车终于开启了前行的车辙。
他们充斥包围圈,身边的友军逐渐倒下。笨重的车辙,让囚车行驶缓慢,如同龟爬。
叛军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统帅姬伯服的溃逃。他们生在边关,同仇敌忾越战越勇的习惯养成,让他们拼死交战。
刀枪的锋芒左右齐至,马车断断续续,时而停顿,时而前行。
噗嗤!
前面拉车的两人,埋头努力的奔跑。寒刀砍在他们肩上,腿上,手臂上。马车摇晃,两人咬紧牙关站起来继
续前行。
“徒儿!你们快走吧!”田三魁哽咽着高声痛呼。
“老大,我们跟着你出来,各种各样的苦都受了,死又有何惧?我等今天即便是死,也要保护好您。”一个弟子回头,意气风华的说着。
咔嚓!叛军的长戟刺穿了他的胸膛。他身上的劲道一松,闷头倒地。
另一边的那个弟子,也被飞来的寒刀无情的戕害。囚车失去了支撑,一头扎入地面。
后方推车的两人,相继上前,拖起拉杆继续前进。
短短片刻功夫,两个人身上也遭到了刀枪的攻袭,血流如注。
田三魁挣扎着,如同一只困笼的野兽,撕心裂肺的咆哮道:“放下我,我命令你们,快离开这里。”
弟子嘴角淌血,依然倔强的说道:“老大,你不能死。我们兄弟四人,跟随了你七年。你说过,你会带着我们走完大圈的天下。你说过,你要让我们看到我们的大圈。”
嗤!嗤!
叛军的长戟刺过两个弟子的下盘。
囚车呼隆一下,倾斜了出去。
两个弟子神色坚定,他们跪地,把拉杆架在肩上。人已是奄奄一息。
田三魁喊道:“会的,我会带你们看到大圈的辉煌!”
他说道这,猛的一把推搡关云飞,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下车啊。”
关云飞正看的痴然,他被那四个弟子身上的精神所打动。此时,囚车平衡,他从出口钻出。
落地之时,车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田三魁正要下车,忽然一根长戟从囚车的侧面刺来。戟身贯穿囚车,堵住了出口。后方的追兵蜂拥围来。
要是换做以前,关云飞必然撒腿就跑。但现在,他已经不愿意再做蝼蚁了,他要当英雄,即便是死,也要做堂堂正正的热血男儿。
他不能抛弃田三魁,他们是兄弟!就在之前,
没有八拜为交,却交换了彼此的真诚。
“坐好了!就让兄弟我来载你一程吧。”关云飞从两个尤人英雄的肩上接过了拉杆,调整了一下方向,车辙掠过四具英勇的丰碑,如安装了弹簧的小钢炮似的,大吼一声,冲着包围圈开了出去。
沿途,他躲避着刀枪。但凡有叛军的长戟刺来,关云飞腾出一手,伸手夺戟,随后,奋力往前一冲,接着强大的冲击力,从对方手中抢过长戟。
数丈距离,他的腋下已经夹来六七把铁戟。他环臂掣肘,将长戟当做冲锋的利器,人力囚车,此刻竟成了开疆扩土的坦克。前面奔腾的姬长空,环抱各种兵器,宛若一只无所阻挡的铁刺猬。
关云飞,鼓起了一生的勇气。他似乎找回了自我,似乎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在前方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他好像,听到父亲再对他说:“好样的!”
一鼓作气,关云飞挥舞着夺来的兵器,宛若一辆战车,狂踏在兵林马丛当中。
“挡我者死!”
……
曾几何时,谁又会想到。关云飞这样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人,会在此刻燃烧自己的勇气跟热血?
曾几何是,谁又能懂得。关云飞这种从小叛逆,气死父母的人,会在现在浪子回头,找到了生命的意义跟真谛?
枪戟乱飞,刀剑乱砍。
血……在流!
他就像是从乌拉尔山脉走出来的天命勇士,用掷地有声的步伐告诉着敌人,他的绝决跟果断。
这一幕,在囚车里颠簸的田三魁,看的大为感动。如果说,两个人可以互换,田三魁也会毫不犹豫的扛起这幅重担,勇往直前。
重激之下,必有勇者。勇者,必有不惧死的强大的心。
一路冲刺,关云飞已经载着囚车走出了数百米,他身上刀创剑
伤,已是一个血人。那都是他自己的血。
田三魁哽咽的哭泣道:“兄弟,放下我,你能逃出生天的。”
“你不用说了,我关云飞从今天起,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再说,你要是死了,你还怎么替那四个徒弟实现他们的梦想?”
“可是,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关云飞哼道:“等着吧,我大哥不会忘记我们的。他说过,战场上,不怕死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呀……啊!”振奋之下,关云飞自我鼓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着层层阻挡的叛军包围圈外冲去。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的血迹,正如一个例证,证明着将来的某一段……传奇!
当然,还有传奇的兄弟!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的叛军中传来不同的声音,那些兵卒语气不同,但说的话确实出奇的一致:“大帅逃走了!”
这个消息,如一颗重磅炸弹。
两军对战,统帅溃逃。大军左右徘徊,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也只能是树倒湖松散。
昏昏沉沉的关云飞,看到姬长空率军杀回。此时,敌军的八卦阵被他破的分崩离析。
“大……哥……”关云飞干涸的嘴唇微微懦动,旋即,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囚车轰隆倒地,烟尘掠地凌空,如大地的花朵,绽放着不屈的生命。
……
姬长空策马,对身后的瓦岗说道:“看好他们。”
瓦岗下马,带着士兵打开了囚车。
看到昏迷不醒的关云飞后,众人一时不解,不知道该如何唤醒他。
顾海棠追了上来。她看了一下情况后,对身边的士兵说道:“把他扶起来。”
士兵驾着关云飞的两只胳膊,将其扶的虚坐起来。
姿势还没调整好呢,顾海棠就挥手给了胖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周围的士兵都懵比了!
呃
……
“谁,谁打我?”关云飞豁然睁开眼睛,一脸迷茫的看向四处。
顾海棠早已带着人马,追随姬长空而去。
金陵城下,那些攻城的士兵,跟苏灿还有司徒敬德的人马厮杀正酣。姬长空快马加鞭,冲入敌阵,边打边喝道:“常胜侯逃走了,你们不要执迷不悟了。”
那些士兵纷纷停手,翘首期盼。果然,后方将台不见,更看不到姬伯服的身形。再看到后军的人马,正在呈现溃逃之势。这一影响,这些骑兵也没有了戮战之心,一时间,如潮水般四散而去。
城楼上,那些组织起来的义勇军,看的难以置信。
姬长空喝道:“开城门!”
那些民兵这才欣喜的抛下兵器甲胄,欢呼雀跃的朝着城门跑去。
“赢了!陛下,城外的敌军被鲁王击溃了!”殿内,内卫匆匆进入,跟周平王汇报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头晕卧塌的周平王,掀开帷幔,两鞋子都顾不上穿,便跑出了殿外。
城内,陆陆续续的士兵正在集结。
在各大将领的带动下,生存下来的士兵只剩下六千余人。
姬长空盘算着这种种的一切,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
从河洛之乱开始,到金陵大战结束。大周都是在内部的动乱之中度过的。越打到最后,损失越大。
姬长空突然觉得,改变时政,不是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的确,现在,威后赖以生存的实力全部给灭了。可是,大周的政权还能保障多久?
最精锐的龙骑军,剩下几千。现在,恐怕才是大周最为难的时候吧。
天下其他五大诸侯,随便一家,都能轻而易举的侵吞大周的山河。
姬长空有种直觉,他似乎真的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似乎有一只黑手,正在把他跟大周天下,推向深渊,压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