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朵娓娓道:“这种毛线乃是用细软羊绒制成,不仅十分柔软,而且织制成衣裳还比普通的布料更加保暖舒适。”
闻声,众人相视一眼,神态各异。
孟子逸的冷笑更甚,“不就是纺线制衣,这有什么稀奇的。”
“我没说过稀奇啊。”路小朵眨眨眼,水灵灵的盯着孟子逸。
她只说这毛线不适合弹琴,而适合制衣罢了。
孟子逸把嘴一撇,“那你说这些做甚?”
“其实这种羊绒线还太过粗糙,待过几月,还能制出更加柔软细腻的毛线。”
“这样纺织的羊绒衣,比棉衣保暖,但又不会像棉衣那样臃肿。”
说着,路小朵就近将羊绒线交给大家传看。
有人细细的抚摸羊绒线,眼底惊艳,“嗯,是很柔软。”
路小朵笑了,“因为是全新的工艺,所以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若是喜欢,大家现在就可以提前预定秋装。”
闻声,孟子逸露出不屑的冷笑。
“在这种时候,这样清雅脱俗的地方,你竟然只想着赚钱,可见商者逐利的本性已经深入你的骨头里。”
他一脸嫌弃的瞥了眼路小朵,“你的心里眼里除了银子,可还装的下别的东西?”
孟子逸和路小朵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立刻如针尖遇上麦芒。
针锋相对,空气中渐渐涌出一股子火药的味道。
就在这时,唐征冷冷道:“是以国固民富,而商人逐利。”
他一脸冷清的盯着孟子逸,说:“你又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你
可知,每年秋冬两季,有多少人家无煤可烧,仅能凭衣物御寒?”
“你又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寒冷而活活冻死?”
孟子逸被问得一愣,“我…这种事情又无统计,谁会知道?
不止是他答不出,眼下在场的一众书生才子,听见这些问题,都回答不出。
一时,气氛略显沉重。
唐征冷嘲道:“你不去了解,又怎会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却一味的抨击贬低商人逐利,简直是何不食肉糜!”
唐征一字一句,尖锐和有力,狠狠的轰在孟子逸的心上,脸上。
他的脸颊腾然大红,遂有渐渐发绿。
“你竟如此护她而针对我。”孟子逸咬着下唇,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见到这一幕,众人齐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轻易流泪?”赵嘉冷呼一声,极为嫌弃。
孟子逸听见这话,身体一颤。
“你等,欺人太甚!”
他愤愤的丢下这一句话,旋即,捂着脸,蹬蹬蹬的跑出了楼阁。
赵嘉又道:“怎如此女气?哼,难成大业!”
与此同时,路小朵的眼底闪过一丝晦色,她默默的回到唐征身边。
鹤总督朗然道:“我看那羊绒线不错,我便和你预定几件秋衣。”
路小朵俏皮一笑,“总督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眼光。”
众人闻声随之发笑,一下子打破了方才的尴尬。
不一会儿,话题便又转回到唐征的那篇,游园赋。
路小朵坐在位置上,只觉得两腿酸麻,
似乎没有知觉了。
唐征见路小朵脸色不佳,便悄悄问道:“娘子,怎么了?”
路小朵嘴角一抽,“腿——麻了。”
麻了?
“怎么会?”唐征有些困惑。
他自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戳在路小朵的腿侧。
靠!
“唔。”路小朵轻呼。
被他一戳,那两条腿顿时就像有蚂蚁在啃咬一般。
“我出去走走。”路小朵边说边起身。
彼时,名园内的服侍丫鬟正在给路小朵的杯中续茶。
路小朵毫无预兆的起身,她的头刚好碰到了丫鬟的胳膊。
“小心。”唐征眸子一凝。
“呀!”丫鬟惊呼,脸上失色。
哗的一下,温热的茶水倾斜着飞溅出来。
路小朵被唐征拉了一下,小脸被他拥在怀里,但还是感觉到星星点点的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湿湿热热。
“如何?”
她的头顶传来唐征的声音。
路小朵惊魂未定道:“没事,只是衣服湿了。”
幸亏,洒出来的茶水不是很多,隔着衣服,也没感觉到太高的温度。
说着,路小朵支着胳膊,离开唐征的臂弯。
“姑娘没烫到吧?”青穗一脸急色的拉着路小朵看。
路小朵轻轻摇头。
唐征则面无表情的抖落衣袖上的水,遂双手缩进袖子里,静静的叠在腿上。
一旁自知出错,也吓得心惊胆战的丫鬟,脸色惨白,急忙叩跪在地上。
“奴婢笨拙…”
“不怨你。”路小朵出言打断她。
本来就是自己忽然起身,撞到了人家。
这时,大家都注
意到这边的情况,鹤总督微微皱眉,冷冷扫了一眼那丫鬟。
路小朵本就想出去,如今,更有借口了。
她亮出自己的招牌甜笑,对丫鬟道:“姐姐,陪我去换件衣裳吧。”
丫鬟愧不敢当,连连点头,“姑娘抬举奴婢。”
“我陪你。”唐征默默说着,就要起身。
路小朵立即用小手按住他的肩膀,“你别去了,不方便,青穗会跟着我的。”她对着他眨眨眼睛。
唐征点头,“好。”
遂路小朵和青穗离开,二人跟着丫鬟弯弯绕绕的到了一间小院。
路小朵换好衣裳,便打发那丫鬟走了,自己则和青穗慢悠悠的往楼阁方向走。
不知不觉,二人路过一处池塘边,路小朵忽然听见一些异响。
“呜呜呜——”
路小朵脚步一听,“什么声音?”
青穗道:“好像有人在哭。”她的耳朵动了动,试图锁定方向。
忽然,路小朵瞥见不远处小亭里的孟子逸,而那道哭声就是来自于他。
竟躲起来,哭鼻子…
路小朵无语的摇摇头,遂对青穗道:“甭管,与咱们无关。”
她继续朝前走去,但刚走两步却又停下。
她对青穗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青穗有些疑惑,但路小朵在说话间,已经绕开她,往池塘边的小亭走去。
青穗看见孟子逸的身影,提醒道:“姑娘小心些。”
路小朵做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很快,她走到孟子逸的身前。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孟子逸胡乱的擦了把脸。
他抬
起头,见是路小朵,瞬间,怒沉脸色。
孟子逸怒而咬牙,“你还来找我的麻烦!”
路小朵站的离他有些距离,她静静的盯着他,眼神沉稳而深邃。
“这世道对女子很不公平,女子求生不易,求学就更不易了。”
路小朵轻飘飘的声音,却引得孟子逸身体猛颤,如遭雷击。
孟子逸露出一副见鬼的模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路小朵。
“你、你说的,什么意思?”孟子逸结结巴巴道。
路小朵目光如炬的说:“你知道的。”
“你既然有挑战世俗的勇气,违反规定去书院上学,那就该好好拿出巾帼女儿的气魄,想想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说完这些,路小朵便大步离开。
其实,早在孟子逸偷藏唐征的汗巾子被路小朵发现时,她就已经怀疑她是个女子。
她的娇羞,扭捏和生气时的小动作,分明都是姑娘的行为。
这厢看到孟子逸的反应,路小朵就更加肯定了吧。
青穗见她回来,好奇的问:“姑娘与她说什么?”
“提醒了她几句,她最好能够想明白。”路小朵缓缓道。
遂她们主仆二人离开,往楼阁方向而去。
而留在原地的孟子逸,犹如石化了一般,她之前的那些委屈都被震惊所取代。
她猛地捂住脸,嘴唇轻颤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怎么办……”
突然,孟子逸的耳边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路小朵又回来了?
孟子逸心中一冷,“你究竟想怎么样,用此事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