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眼珠子好悬砸地上,哭唧唧道:“少爷,咋办啊,你输了!”
贾麒横眉,熊熊冒火的眸子逼得他闭嘴。
一旁围观群众的唯恐天下不乱写在脸上,堆在嘴角。
看着唐征和路小朵也走到榜前,同贾麒越来越近,众人的兴奋越明显。
路小朵扫了眼墙上的榜,准确锁定唐征的名字,旋即又看向身体紧绷的贾麒,笑盈盈道:“你输了。”
“相公,你说人怎么样自裁,痛苦能少一点?”路小朵轻笑问道。
唐征冷艳,“我没死过。”
二人一唱一和,不过路小朵没打算付诸行动,不然此刻就直接递刀子了。
贾麒人烦嘴贱,但不至于死。
闻声,贾麒又气又怒,不由得浑身发抖,盯着二人,齿间艰难的磨出声音,“你们…”
瞧他满面惊恐,路小朵大呼痛快。
火候差不多。
“算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宜见血,咱走吧。”路小朵轻呼。
唐征点头,“饿了,吃东西去。”旁边就有酒楼。
“啊,就这么完事了?没意思。”周围人群里发出意犹未尽的声音。
有人调笑,“那你还想咋滴,非要贾少爷死你面前?”
遂一阵哄笑,笑贾麒搬起石头,自砸脚面。
他的脸上一阵发青,一阵发白,书童吓得不敢吭声。
路小朵二人刚入酒楼坐下,就听外头吵闹不止。
片刻后,有人匆匆跑进来对他们道:“你俩快去看看吧,贾麒向县学告状,说唐征是作弊的!”
路小朵顿时凝眉,
气鼓鼓:“输不起的东西。”
二人走到县学门前时,贾麒和两个气质儒雅的老师正走出来。
一阵火气直冲路小朵的天灵盖。
啥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啥叫给脸不要脸,这就是了!
“老师,就是他作弊,丰通城内从未听过他的才名,他不可能考得一甲,一定有古怪!”贾麒上窜下跳道。
这年头,在家好好学习,不炒作还有错了。
路小朵原本带着怒气而来,但在看见二位老师时,稍有收敛。
“阿征没有作弊,请老师莫要听信他。”
旋即,一老师开口,“既有人困惑,为表公正,山长决定将前三所写文章公示,你们自行判断。”
遂将唐征,吕玉,朱温文,三人在两天内所写的文章策论铺了满墙,众人围读。
“算术全对,诗赋也是第一,天啊,策论竟然也是第一,所有科目都是最强的,怎么会…有这种人。”
若不是将所有答卷放出,众人根本不知,唐征的成绩竟把第二吕玉远远甩开。
这大概是,能考一百分和满分只有一百的区别。
连路小朵也不由咋舌。
什么神仙!
彼时,一老师捋着胡子对唐征道:“你的策论一篇,格外出众,
对于南越求与我大梁开互市之事,你竟能在短短时间,写出管理,税收,盘查制度等等,详细而又实用的建议,实在难得。”
此话一出,众人都涌成一团,挤着去看那篇策论。
行文流畅,连修改涂抹都是少之又少,可见下笔之人的
自信笃定,且条理清晰。
“天啊,他连对当地士兵的改用都写出来了,利用士兵管理互市,以致其亲人迁居于此,南越想再发动战乱也难。”
有人拍手叫好,“妙啊!”
朱温文站在人群里,一脸沉重。
他自认聪慧,见识过人,自己的那篇策论也是超脱常人对大梁的吹嘘,而犀利指出互市的缺点。
原以为论点独特,但看到唐征这篇顿时自愧不如。
一个设法解决,一个独断独行,高下立见。
便是他一直视为对手的吕玉,虽支持互市,却也只写出支持的原因,可终归是隔着衣裳挠痒痒。
吕玉比他强,他会嫉妒,会不屑,因为他有信心能超越对方。
但对唐征,他只有膜拜。
差距太大!
“这个第一,实至名归。”朱温文的声音在一众热议里显得很突出。
彼时,贾麒已是一脸死灰,木然的站在一旁。
作弊抄袭一说,可笑至极。
“贾麒你平白无故毁人名誉,作弊之名不是小事,再加上咱们的赌约,我看你还是自裁谢罪吧!”路小朵冷冷道。
自作孽!
“这真不怪人家,谁让他污蔑人家作弊了,活该!”
“但要自裁…会不会太过了,贾麒毕竟考了第五,也很厉害了。”
县学的老师会眼睁睁看着贾麒自裁?
事实上,那两位老师听见这些话后,转身便回了县学之中。
显然就是准备看着。
众人不再议论,一束束意味深长的目光锁在贾麒身上。
贾麒瑟缩着肩膀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全一句整话。
求饶?他拉不下脸面,自裁…他狠不下心。
悔不当初!
“娘子,他好像在抖。”唐征扫了贾麒一眼,冷艳道。
路小朵冷笑,“也罢,你既没有勇气自裁,那便换一换。”
从她的手中倏地飞出一袋子,沉甸甸的砸在贾麒身上,发出脆响。
贾麒顺势捧住,一脸茫然。
“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吃掉,一点渣都不许剩,你我便算两清,否则此事我绝不罢休,除非你不入县学。”路小朵继续道。
语气平淡缓和却让贾麒猛地忆起几天前,那双冰冷锋利的眼。
他斗不过这个小丫头。
且县学的态度也很显然,就没打算护着他。
下一刻,路小朵和唐征扬长而去,边走边商量,要回去放炮庆祝。
“袋子里是什么?”有人凑上前问贾麒。
贾麒拆开一看,只见满满一袋子核桃,还是带皮的那一种。
他不会傻乎乎的觉得,路小朵只是让他吃核桃仁,如今,核桃皮才是重点。
“核桃?这是让你补脑子啊!”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更笑得贾麒想钻进地缝里。
他狠狠甩袖,骂骂咧咧的走向酒楼,身后的书童胆怯的跟上,二人又要了一大坛酒。
“少爷,这一整个生噎下去,是要死人的,他们还是想要你的命啊!”书童把核桃举到眼前,足有半个拳头大。
贾麒四下环视,酒楼里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
也许,路小朵也安插了眼线在看他呢。
他
猛地一拍桌子,“你少在这叽里呱啦,要么替我吃了,要么闭嘴。”
书童捂住嘴巴,再不说话。
他不想英年早逝。
贾麒盯着十余核桃,喉结动了又动,半晌后,他突然崩溃的趴在桌子上,两眼水汪汪。
“我咽不下去。”带着哭腔道。
就在这时,一五六岁的小娃娃走了过来,手里的糖葫芦似剑,指着他的头。
“我真是看不下去,你太笨了,你用石磨把他们都磨成粉不就行了,白长了个大脑袋!”
话毕,小娃娃蹦蹦跳跳的跑开。
次日流言满天飞,县学第五竟不如尿床娃娃!
另一边,为了庆祝唐征考取榜首一甲,路小朵决定在更宽敞的黄丘县新居设宴。
路家众人都来了。
安老看着宝贝徒弟,笑得褶子开花,“徒弟,这次考得第一,你最该感谢谁?”
唐征道:“谢娘子,这几日都是她陪我。”
安老脸色一僵,但很快释然。
心知他是天大地大媳妇最大的性子,他争不过。
他又勉强的扯起嘴角,“还有谁?”
“没有了。”
“你再想想。”安老扬眉,不得不用手指指自己,来给他提示。
唐征愣住,半晌后,对着安老的满眼期待道:“师父,你手抽筋?”
“臭小子,我看你是脑袋抽筋!”安老气到炸毛,满地找戒尺。
寻摸半晌也没找到,他眼珠一转,遂阴笑着转身出去。
片刻后,路小朵被他拎了进来。
唐征急了,忙去解救,“师父,娘子又没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