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朵哼着歌往回走。
刚进门煎药,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呀?”
金田田在房内,知道路小朵忙活,便去开门。
木门外,一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带着个个高又贼眉鼠眼的青年,手里还提着一堆礼品。
一见着金田田,中年男人眼前一亮,一喜道,“你就是金氏吧?”
“娘!”路小朵擦干手往外来,见着两位不速之客,愣了下,脸色一冷,“你们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哎哟,别误会别误会!”
中年男人连忙摆手,憨厚的脸上堆起一个略显贪婪的笑,看向娘俩,“我是罗蒙,邻村的!”
他笑嘻嘻道:“这是我儿子,罗九,今年十五岁了!来来,见过人家小朵!”
“小朵你好。”罗九一张脸笑开花,立刻将东西往里头一塞,“来,拿着!”
那些花花绿绿的礼盒被路小朵一把推出去,她柳眉一竖,“我们又不认识你!把你的东西拿走!”
“别这么说嘛,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罗蒙不以为意,色咪咪的目光在金田田身上扫射。
金田田被冒犯得来了脾气,一下冷了脸,“滚出去!再不滚我就撵人了啊!”
说着抄起一把扫帚,就要开揍。
罗蒙和罗九丢不起脸,一脸懵逼就被“嘭”一声关在门外了。
罗九摸摸鼻子,“爹,他们不是说,金氏和小朵,给钱就能办人和事么!”
“不识好歹的婆娘!”罗蒙怒啐一声,“我们这是看
得起她,给脸不要脸!”
两人骂骂咧咧走远,路小朵闻言皱眉,难怪那几个长舌妇看她眼神如此怪异,外面现在可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这几日都有草儿在,两人布置了不少东西,总算是能防着她那不要脸的大伯打主意。
结果这歪脑筋动到这上头来了!
路小朵气归气,但也没法拿谣言怎么样。她琢磨了会儿怎么澄清,金田田便拿了做好的馒头吃食给她塞到篮子里,“你带着去,仔细日头,傍晚和婶子们结伴回,知道了?”
自从上次卖盆景有了收入,路小朵便变着法儿弄些小玩意儿变卖,生意也还不错。
“知道了,娘,你这一天念叨一遍,我都会背了!”
路小朵笑嘻嘻地说一句,背起背篓便走小路去了镇上。
县内东西两条街,西街是出了名的杂货多,路小朵就在路边支棱起一个摊子,认真地把打磨许久的木钗、小盆景、雕花收纳盒一类的摆上去。
刚卖出去两三件,罗九不知怎的跟过来了,依旧嬉皮笑脸地凑到路小朵面前,“小朵,我来帮忙了。”
路小朵神情一冷,“我不认得你!走开!”
“媳妇儿,你怎么能这样呢!”罗九急了,“别生我气了,是我哪里失礼了么!我就是想帮你。”
这话激得路小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对这种心思不轨的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再造谣,我就告官府!”
正好这时有人过来买
东西,那粗布麻衣的女人走到摊前,一眼看中那支做工精湛的木簪,上头图案样式极其漂亮,还别出心裁地镶嵌了一颗饱满的红豆。
“这个多少钱?”那女子爱不释手。
“三两。”
这玩意花费不少功夫,而且式样绝对仅此一家,还是值的。
女子不情愿,“太贵了。”
路小朵自然看得出她的喜欢,刚要说话,一旁的罗九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道:“一两!”
“成交!”女子一喜,急忙扔下一两银子,飞速拿着钗子离开,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罗九把银子往自己口袋里一丢,再看眼路小朵,她已经气得脸颊通红,“这是你的东西吗,你出价就算了还拿银子!你给我把钱拿出来,滚开!”
她辛辛苦苦半天,这混账东西闹腾什么!
“媳妇儿,你的不就是我的!”罗九笑眯眯,“为夫就先帮你存着!”
“我他娘……”
险险忍住脱口而出的大骂,路小朵气得都想直接动手。
她强忍着这口气,把钱一把抢回来,便将摊上的东西一收,全放进自己篮子里,气呼呼地走人。
罗九就跟在她后头,“媳妇,以后我天天来陪你出摊!”
“我都知道的,你每日下午出摊,接着去药房……”罗九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路小朵只觉得毛骨悚然,眼看着已经绕到了一个小巷子极多的地方,她二话不说,撒腿就开跑。
后面罗九追的喘不上气,路小朵终于把他甩开,一头
钻进了县衙门。
“萌萌!”
路小朵直呼救命。
门口官差正是先前跟着袁图南相熟的,也认得路小朵的脸,当即道,“她不在,今日刚好出去了。”
路小朵喘口气,被引到内堂,“你歇会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既然袁图南不在,路小朵也不好意思提一嘴罗九的事情,她原先就是准备来给袁图南送个小盆景,便只留下东西,道了声谢。
往外走时,内堂一闪而过一个身影。
紫色衣角掠过转廊,路小朵一顿,小哥哥也在这?
她疑惑地出了衙门,外头停着一辆低调朴实的马车,江北一挑帘子,“路姑娘,请。”
路小朵认得他,当即高高兴兴跳上去,果不其然,唐征就端正坐在里头,一身紫衣翩跹。
“恰好顺路。送你一程。”一见着小姑娘这生动有趣的模样,唐征便忍不住柔了神色,嘴角轻扬。
“谢谢你!”路小朵一双眼弯成月牙。
路途颠簸,马车里却十分平稳。
唐征闭眼假寐,路小朵也就堂而皇之地偷摸用余光盯他。
小哥哥又戴上了银制面具,帘子一飞,零碎的光线掉进来,那半张露出来的脸精致而倜傥,漂亮极了。
路小朵看得有点失神。
不知何时,那长眸一张,正好扑捉到路小朵的视线。
唐征道,“快到了。等下到村口前岔路,就放你下去。”
“好。”路小朵脆生生应,脑子里却飞快地转。
小哥哥好像对这里很熟呀!
话语在嘴边转
了又转,半晌,唐征略显担忧的神色看向路小朵,“今天起我就要离开了。”
路小朵一愣。
“从今往后你要小心。”
她抬眸,便见到了唐征那双幽深而饱含复杂情绪的眸。
要走了?这么快……
她都还没做好离别的准备。
路小朵慌忙从背篓里找出来一个木雕的小木槿花配饰,递给唐征,“哥哥,这个给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手一顿,唐征还是收了,“好。”
初次见面,他送了一个荷包。
分别时,她还以一个木槿花。
路小朵笑得眉眼弯弯,刚好到了地儿,便矫捷跳下去,“再见!”
“再见。”
唐征走的这一晚,路小朵也没睡安稳,午休补觉从噩梦中惊醒,外头门拍得震天响。
她揉着眼睛起床,金田田刚好去开门。
“哎呦,金氏呀!天大的喜讯!”一个身形丰腴的中年女人提着一堆东西闪身进来,喜气洋洋地道,“有人请我来给小朵说媒!那男娃娃今年十五,可是一表人才……”
“六婶子,我家小朵还太小了。”这婶子是十里八乡的大媒人,金田田也认得,但一想起来上次见到的那父子俩,便直皱眉。
六婶子不赞同,“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归小么,人家说了,可以做童养媳嘛。瞧瞧!这些可都是聘礼哩!”
手里的盒子一摆,哐当作响。
“谁稀罕!”路小朵穿戴整齐,凶凶地拿着一把扫帚,“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