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王丢丢乱想,齐知卿继续说:“瀛岛并非相真大陆专属,来瀛岛的人也都出于不同的势力,且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小姑娘自己在这个岛上乱跑,可不安全。”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说完这些话后,他看看林修,又看看王丢丢,笑着补了一句:“小姑娘,你的喜怒都写在脸上,这样可太容易被人看穿你在想什么了。”
王丢丢猛地抬头,张嘴,又把话语控制在嗓子里,没有吐出来。她指尖动了动,吸了口气:“我才没有。”
这是齐知卿在提醒她。她现在要做的是和整个世界背后的“主宰”作斗争,肩负的也算重任,不再是小打小闹。一般而言,肩负如此重任的人,应当是一个成熟稳定的大人,息怒不形于色,难以被人猜透。
就像外人眼里的齐知卿。
可是,真的需要这样吗?
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齐知卿丢下这句话,就翩然而去,留下林修和王丢丢面对面站着。
“林修……”她咬咬牙,打破了沉默。
林修从刚刚起就一直没说话。秦月的事情发生后,他沉默了许多,脸上也不再是那副阳光热情又有些倔强的神色。他唇角向下勾着,似乎在和什么怄气。
不知道是和王丢丢,还是和那个由漫画作者给他创造的命运。
“林修,你……”王丢丢的话突然卡住。
她原本想问,林修要怎样才能复活秦月,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但是,现在提起这个,似乎有些不妥。
更重要的是,她突然想到,罗勒曾说,这部漫画可能是一个团灭的悲剧结局。
这让她心中一疼。秦月的事情已经让眼前的人如此悲伤,如果他身边的人再一个个离去,最后剩他一人独自走在夕阳之下,他又会是怎样的想法呢?
王丢丢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终于,林修开了口:“走吧。”
“啊?”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刚刚齐知卿也说了,瀛岛有来自各方的势力,王姑娘应付不来。”
“那……”
“在下也答应过落徐兄,如果王姑娘真的找了回来,我们就一起继续探索。落徐兄以他的信誉做担保,说王姑娘对在下绝对没有恶意。”
“可是……”
“抛下王姑娘,在下也不安心。”
“我……”
“王姑娘。”林修深呼吸一口气,“在下是能相信你的吧?”
“当然可以!”
“那就走吧。”林修拍拍脸,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
王丢丢不自觉地睁大眼睛,原本微张的嘴高高扬起:“好!”
她又回来了。
与漫画原本的主角团之间神秘的羁绊还没有断掉,这也是她的一个机会。如果能让大家脱离漫画的控制,那漫画作者脑海中那个关于团灭的结局就不会发生。
一切都会好的,只要让大家联合在一起。
王丢丢紧走几步,跟上林修,随着他向密林外部走去。林修带她走到一处老旧的石屋面前,让她在里面暂时休息片刻。
“那你呢?”王丢丢眨眨眼睛。
“在下去找落徐兄。”
“你们不是约定两日后汇合吗?”
“情况有变。”
面对她求知又探索的目光,林修叹了口气:“王姑娘总是一副好奇又无辜的样子。”
他告诉王丢丢,这个石屋是他来到瀛岛后,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东西。
王丢丢应和:“的确,在这么一个捉摸不定的小岛上,有一个明显是人为产生的石屋,是有些突兀——不过也有可能是去年来的人筑的啊。”
“在下本来也这样觉得。直到刚刚……”
林修第一眼看见这石屋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这石屋的建筑方式和平日所见的、为了临时居住而搭建的石屋大不相同,由整块大石头打底,辅之以扁平的细碎岩板,整个石屋看起来略显零碎,却又坚不可摧。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建筑形式,却一直没有想起来。
直到刚刚,他感受到了上古法阵,突然灵光一闪——在他的上古卷轴的角落里,有多个这样的石屋图案。
不仅如此,之前在青峨派的山洞里,关于灵隐族的壁画中,也有相似的图案。
这就表明,这一切的事情都有联系。
自檀木组织一事之后,林修已经很久没有用他的上古卷轴了,如今,他再度把它拿出来,手指轻轻摩挲,像是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轻吐一口气,将卷轴展开,指向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用极淡的笔触画了几间类似的石屋,石屋前面,绘制一些人手舞足蹈,似乎在举行什么祭典仪式。
这一系列图案的正下方,是一片云雾笼罩的空间。云雾的图案之间,有一只巨龙隐约显现。
王丢丢还是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这个卷轴。她之前只知道卷轴里封着很多上古神兽,可以让林修任意召唤,如今才意识到,除了神兽之外,卷轴还有这么多值得细细揣摩的细节。
可惜,林修看完这些之后,就将卷轴收了起来:“果然卷轴里有。如果是这样,那这石屋背后,应该还藏着什么。”
“藏着什么?”王丢丢不解。
“不知道。”林修回得直白。
“那你……”
“算是一种直觉吧。”他抿起嘴,“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在下。”
“对了。”王丢丢想到一个值得注意的点,“那个卷轴里,云雾之间的那条龙,有点儿像你在失控时、后颈出现的那条。”
“是吗?”林修略一思索,“这样说的话,在下身上的秘密,也许瀛岛也会给出答案。”
“或许不是全部答案。”
“有一些是一些。”
谈话之间,时光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海浪声声,瀛岛似乎又回到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林修见时间不早,连忙让王丢丢呆在石屋,他去找李落徐,尽快将人凑齐后,再一起将石屋一探究竟。
“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林修似乎有些心事,皱眉喃喃,“总觉得,这个小岛有些危险。”
王丢丢修为不高,见林修这么说,也不知道回应些什么。虚团从到了瀛岛,就陷入了沉睡,似乎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让它无法活动。这件事情让她更加认可林修的话。
他都准备走了,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喊住他:“那这个石屋会不会有危险?”
“这点王姑娘还可放心。在下从石屋处呆了大半天,没有发现异样。”
“林修,要让我说,你今天倒是很异样。”李落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林修的后颈上的龙头又出现了。
“出现了吗?”王丢丢难以置信地仔细看看。林修的后颈上是有一片浅浅的印记,但他既没失控,后颈的印记也没有明显勾勒出龙头的形象,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真要说异样的话……”李落徐脚下飞快,一下子拉住王丢丢,将她拉离林修的身边,同时手上一扬,剑锋一闪,无数叶子随着剑气向林修扑去。
“大师兄你——”
“嘘。”李落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王丢丢的话。
林修没有动弹。只见叶子在靠近他身子的时候突然停在半空,接着,像是有什么隐形的漩涡展开,叶子随着这种漩涡,在空中飞舞、旋转,聚集成一团又一团。
此时,从遇见林修起,就一直轻拂王丢丢的脸的海风突然停了。
下一刻,风一下子猛烈起来,叶子随着风,以林修为中心四散飞去,强大的冲力让王丢丢忍不住后退几步,被李落徐一把抓住。
林修身侧,黑雾涌动。两个黑色木匣悬在他身子旁边,他看向两人,面无表情。
“小师妹,他不是林修。”李落徐吸了口冷气,顿了顿,“或者说,他不完全是林修。”
“你是什么时候感受到风的?”他问王丢丢。
“这个……”仔细想想,应该是齐知卿走后,她跟着林修走出那片丛林,然后……
“到这片石屋附近的时候。”王丢丢确认了时间点,“这是怎么了?”
“他被他体内的怪物占领了。现在应该没有完全占领,他自己的意识,正在和体内的怪物作斗争。”
王丢丢没有完全理解李落徐的话,不过,大概能猜出,这对林修而言,是很危急的时刻。
“我们能做点什么?”她的心提了起来。
“小师妹只管保护好自己。”李落徐站在她身前,身上的栀子香味随着海风涌入她的鼻腔。他长剑轻抬,在袖中拿出第三个黑色木匣,坚定道:“其他的事情,交给大师兄。”
不知道是不是林修体内的怪物意识到危险,风更强了。狂风携卷树叶、石子,直冲云霄。树枝折断,树木左右倾倒,风声、叶声不绝于耳。
李落徐提剑冲了出去。
飞沙走石,黄沙迷眼。一尺青锋划开沙石,不断向林修逼近。
没有嘶吼,没有呐喊,只有风声和剑气呼啸。两人均修为不低,但又都有所收敛,生怕伤到对方。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只剩两个灵活的身影,在狂风之中不断闪现。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颗石子。
那颗石子从王丢丢身后发出,像是已经猜到了那两人接下来的动作,笔直地穿破狂风,掠过李落徐的长剑,落到林修面前,在离他的鼻子只剩一寸的时候,被他通过御气停住。
王丢丢连忙回过头,齐知卿冲她摆了摆手,旋即消失在密林里。
石子没有伤到林修分毫,但已让他忽视了李落徐的行动。李落徐抓住机会,足尖一点,借力向林修扑去。
林修看向李落徐,额上发带散开,露出蜿蜒的疤痕,暗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眼见着李落徐就要到林修面前,突然狂风四起,风刃在他身侧聚集,呈圆环状,向四周散开。
王丢丢倒吸一口冷气——在青峨派的野庙时,他用过这一招。那时候,在他身边的人都无法躲藏,很容易被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