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秦月一直在渔村附近了解地形地貌,考察关于瀛岛的种种传闻。她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多次拉着王丢丢和林修一起行动,似乎刻意让他们有沟通的机会。
这让王丢丢有些难受。她觉得,若这样下去,她会连出门都感到害怕。
“月月,你为什么非要拉着我和林修一起啊……”王丢丢挑明了话题。
“那——丢丢,你和林修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秦月也开门见山。
“啊?什么事情?”王丢丢装傻。
“你们俩在那天聊过之后,就怪怪的。”秦月平静道,“明明不想和对方自此别过,但又顾及着什么,因此不愿意靠近。”
她说得倒是格外精确。王丢丢扁了扁嘴,想迂回着表达出自己现在面对的情况:“月月,如果林修突然又和一个姑娘走得很近,你会生气吗?”
“丢丢是因为这个生气?”秦月略一停顿,“噢,丢丢是那个姑娘。”
看王丢丢满脸懊丧,不像是能开得起玩笑的样子,秦月也没有说些有的没的。她正色道:“要是我说,这种事情,看得不是别人是不是生气,而要看自己。”
“看自己?”
“你喜欢林修哥吗?”她还是那么直白。
王丢丢定了定心神:“应该说是欣赏吧。他很厉害,自带主角光环,能和他做朋友,是很幸运的事情。”
“那为什么要躲呢?”
“因为……我怕这个距离把握不好。”——要怎么告诉秦月,因为林修就是主角,所以很容易把他身边的女人收为后宫。而她不想做后宫。
秦月轻微到不可听地叹了口气:“你和林修哥还真像。”
“嗯?”
“你们俩明明不想这样下去,又都在别扭。”她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停止了劝告,“这事情,只有自己想开了才可以。”
她告诉王丢丢,那日晚上,她就意识到两个人的不对劲。看烟花时,林修告诉她要去找王丢丢道谢,回来的时候,突然变得很沉默。而王丢丢也是。他俩仿佛心照不宣地步步后退,刻意保持出一段距离。
“丢丢,若是因为我,真的不必如此。”秦月坦言,“我们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
“说不开的吧。”王丢丢的心底传来一声叹息,“我又能怎么解释呢?”
仅仅是“这是一个漫画的世界”的事实,她就解释多次、还没有人相信了。那还能解释什么?解释说,她的反常,是因为自己在和剧情作斗争?
“月月,你就恨我不争吧。”王丢丢看着面前的茶碗,碗里的清茶微微颤动着,“我……只想不惹事生非地留在这里。”
为了不作为炮灰而死掉,为了让罗勒可以活下去。
秦月也静静地看着茶碗里的茶叶。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她再度开口:“丢丢,是因为小人书的事情吗?”
“嗯?”王丢丢身子一僵。
“在山峨区,林修哥参加半决赛时,你提到过,这是一个漫画的世界。”
这话让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月月你相信这件事情?”
她的反应很大,秦月却没有被吓到:“你想听实话吗?”
“我就知道你不信。”王丢丢又趴到桌子上。
“我可以试着去接受。”秦月认真道。
不知怎的,听了这句话,王丢丢一下子愣住了。她将头埋在臂弯里,迟迟没有动作,终于再次抬起头来是,双眼里泪光点点。
“月月!”她一下子扑到秦月身上,“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月月!”
说出这是一个漫画的世界时,有人反驳她,有人怀疑她受了刺激,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将不符合自己认知的事情拒于千里之外。于是,她只好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
她没有想过,秦月会将那么久之前她提到的事情记在心上,更没有想过,秦月也试着去理解和相信这看似荒谬的事情。
秦月可是女主角啊。作为女主角,漫画作者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会更多,她的身世和故事线更加完整,值得怀疑的地方更少。
偏偏她愿意怀疑这一切。
李落徐找到两人时,王丢丢正扑在秦月身上,双手环着她的腰,又哭又笑。秦月双臂悬在半空,有些无奈,又有些温柔。
“啊,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李落徐像拎小鸡一样把王丢丢拎开,向秦月道歉。
“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秦月看王丢丢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王丢丢内心尖叫——秦月真的不是什么冰山美人。她真的温柔又可爱!
李落徐来此,是代替林修过来的。他告诉两人,瀛岛的开放时间并不固定,会有几日至一周的偏差,因此,林修希望能每天出海去附近看看,随时做出反应。
“出海?”这两个字让王丢丢绷紧了身子。她想起来,漫画的“下一话预告”里,就是林修出海的画面。
虽然她觉得那个预告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能将这个画面单独作为预告,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想,很大概率上,这个画面就像他们离开青峨派时的预告画面一样,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
偏偏是这个时候……
王丢丢有些别扭。她和林修的关系还没有找到缓和的机会,出海都是坐渔村村民的小船,大家挤在一起,真的太难受了。
其实仔细想想,若想和林修恢复往日那般,只需要向他道个歉就可以了。然而,王丢丢也害怕,如果道歉之后,又被剧情安排着发生感情线,她应该怎么办?
当前的情况虽然难受,至少不会再推进两人的感情线了。
她心里烦乱,不知道这种出海的情况要如何应对。秦月略一思考,建议道:“毕竟谁也不能确定瀛岛的开放期,如果我们四人每天都去看的话,未免太折腾了。在我看来,不如大家轮流去看,而且远远地看下即可,与瀛岛保持好距离,避免被瘴气干扰。”
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吗?王丢丢看向秦月,对方冲她点了点头。
李落徐也很清楚王丢丢和林修之间出现了矛盾。他顺着秦月的话说:“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只是林修……”
“林修哥那边由我去说。”秦月站起身来,看向王丢丢,“丢丢可以缓一缓,把自己逼得太狠,也容易出问题。”
“……好。”
她怎么这么好。王丢丢又感激,又愧疚。
甚至在某个瞬间,王丢丢有种想法,若是自己回到青峨派,这些幺蛾子,就都不会发生了。
当然,她不可能回去。毕竟罗勒的事情还没有搞定,她只需要面对“这是一个漫画的世界”这件事情,都觉得不被理解和孤独了,罗勒要面对的更多,若她离开,他又能从哪里汲取被支持的感觉呢?
王丢丢硬着头皮在客栈里呆着。秦月找林修商议的结果很快出来,因为单人行动怕没有照应,四人一起行动又太过于折腾,最终选了个折中的方案,两人一组行动。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第一次出发,林修并没有和往日一样,同秦月搭档,而是选择了李落徐。剩下的两人留在渔村,眼见着已到正午还腹中空空,就找了个农家菜馆。看着坐在对面、一点点品茶的秦月,王丢丢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丢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林修哥第二个任务的时候,我说有些不对。”秦月主动发起了话题。
“啊……对。”王丢丢回忆起那些事情。虽然隔得不远,但她的确早就把这事情放到一边了。
“我后来又查了查。”秦月顿了顿,“怎么说呢?似乎是一场误会。”
“真的吗?”王丢丢不太相信。林修也说过有奇怪的人跟踪的事情,男主和女主同时意识到这件事情,从漫画设定的角度而言,不可能放这么大一个烟雾弹,最后再说是场误会。
秦月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他们也在这里。”
王丢丢明白了。秦月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发现那些跟踪的人也出现在这个小渔村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故意说这是个误会。
刚刚进入农家菜馆的有两三批人,王丢丢抬眼一一偷看,视线突然一顿。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让她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是桀者吗?他还没走吗?
王丢丢汗毛倒立,打了个寒战。秦月发现她的不对,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声音不大,但新进来的人纷纷看过来。也是在同一时间,刚刚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王丢丢松了口气:“没事了。刚刚突然有点儿不舒服。”
“要不要回去休息下?”
“好。”
这是她们离开农家菜馆的理由。离开之前,王丢丢环顾整个小菜馆,都没有看见桀者的脸。
“我感受到了一股压迫,那种压迫,之前桀者用吐真术时,我也感受过。”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王丢丢试图向秦月解释自己刚刚的异样。
“桀者?”
王丢丢想起来,秦月还没有见过桀者,只是听林修说起过。不过秦月并没有问桀者的细节,而是告诉她,那种压迫感,她在寻找跟踪林修的人时,也感受过。
“如果那种压迫感来自于吐真术……”秦月眉头微蹙,“那怎么解释呢?”
在此之前,他们发现跟踪林修的人有可能是近卫军的人。但如今,那群人里又有来自于吐真术的压迫感。要知道,会吐真术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还个个是灵隐族的重要人物,这种人物,又怎么可能进入近卫军。
这的确太矛盾了。
“如果真的有会吐真术的在那群人里面,那月月还要调查吗?”
“当然。怎么会因此就放弃。”
这个回答在王丢丢的预料之内。她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月月,这个可以暂时借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