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一定要按照漫画的草稿，让林修落下悬崖，剧情才能继续下去吗？”王丢丢皱着眉头开口，暗地里希望罗勒能反驳她的想法，让她不必非要顺着剧情来说。
但对方并没有遂她的意。他想了想，坦言道：“我不知道。”
罗勒以前只是一个系统使者，给主角提供帮助、开启金手指，虽然也遇见过穿书成为虐文女主或者恶毒女配的人，他们也有改变剧情的需要，但是他们的行为也都是按照系统提供的任务而进行的。
总而言之，王丢丢的情况，对他而言，也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我们面对这么多第一次遇见的事情，也摸索着走到现在了。”他安慰她，“如果说草稿代表漫画作者的思路，那也可能像下一话预告一样，那些画面是漫画作者希望能出现的。虽然不一定非要出现，但是出现的话，更容易通过——就是不再重启。”
罗勒一本正经地分析着，王丢丢却越听越难受。难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都要被漫画作者所掌握吗？连草稿都必须遵从吗？
“小炮灰。”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罗勒扶住她的肩，半蹲下身子看着她，“我说的也只是我的猜测。如今看来，重启对漫画里的角色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觉得做了一场梦。既然如此，如果你想多试一试不同的可能性，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她这才注意到罗勒的眼角满是血丝，嘴角还有一小块血的结痂。之前她把这一切当成桀者的幻境，只顾着隐藏信息，都没有好好观察他的模样。
她吸了口气，问他：“金毛，那你呢？”
“嗯？”罗勒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说，重启对漫画里的角色没有影响，那对你呢？”王丢丢想，他的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经历了什么。
对方眨眨眼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笑道：“小炮灰，我可是系统使者哦。漫画这边的变化，对我都没有影响的。我只是要回一次系统的世界，再——”
他的声音一顿，像是嗓子突然被堵住。他轻咳一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说：“再来到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王丢丢看着他。他说到“仅此而已”时，眼神躲闪，没有看她。
他还在瞒着她什么。王丢丢想。那件事情，应该和系统的世界到这个世界有关。或者说，和突破系统的限制有关。
毕竟，他在重启之前，是通过漫画更新来到这个世界的——
等下！
王丢丢意识到什么。她一把抓住罗勒的胳膊，双目睁圆：“金毛，在重启之前，你是通过漫画更新来的，那为什么你能去找齐知卿，还能被林修看见？”
按照之前的经验，罗勒因为漫画更新而出现在这个世界时，除了王丢丢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他。只有他突破系统的限制、来到这个世界，才会身体虚弱，且能被所有人看见。
罗勒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又回了趟系统的世界？”她追问。
“……对啊。”他略一犹豫，讪笑起来，“小炮灰，在这个世界，我没有其他关系链，齐知卿的领地比较隐秘，所以我也没什么办法直接到达。”
王丢丢明白他的意思。她之前能到齐知卿所在的那片秘境，是借助白丘山的力量，当时的白丘山背后，也是整个相真大陆的近卫军暗部的能力。
而罗勒，他作为系统使者，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高修为、没有资本，除了她和齐知卿，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让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去那片秘境，也真是太难为人了。
自己怎么能这么考虑不周呢？王丢丢有些懊恼。
“没关系啊，回一次系统的世界又——不麻烦。”罗勒吸了口气，“能帮上小炮灰就好。”
“这一连串的事情，你回了好几次系统的世界、又多次突破系统的限制了吧？”王丢丢观察着他的神色。
“嗯，对。”
“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会的。”罗勒目光躲闪。
他真不擅长撒谎。王丢丢心底传来一声叹息。
关于他隐瞒她的事情，她似乎抓住了一些线索。他这样频繁突破系统的限制来到这个世界，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还要帮助她，所以他一直瞒着。
“金毛，你真是个……笨蛋。”王丢丢心中五味杂陈。
“怎——怎么了？”罗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隐藏的事情快要被挖出来，眉头轻微地皱起，胳膊绷紧，仿佛为了要准备相关的说辞而紧张。
见他这副样子，王丢丢也不忍逼问，默默转移了话题：“在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之前，有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她想知道，既然在重启之后，由于记忆仍旧存在，所以很多事情会被解释成一场梦境或者一个幻境，那么，要如何确认，这到底真的是一场梦，还是他们重启了呢？
毕竟，这是一个有很多人会幻术的世界。
看她改说别的事情，罗勒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我没记错的话，在设定里，幻术主要的针对单体进行攻击。”
“噢！”王丢丢一下子反应过来。
因为幻术主要是对单体进行攻击，只有王丢丢误入过林修的幻境，所以，很难出现三个以上的人都有同样的幻境的情况。那么只要多问几个相关的人，就可以了。
“另外，这不是还有我吗？”罗勒指了指自己。
“那万一我进入幻境，根据我的经历，出现了你怎么办？”王丢丢反驳——这也是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桀者编织的幻境的原因。
“小炮灰在附近有幻术法阵的时候，会头疼。”罗勒反应极快，“而且，他们做幻术，总得有些出于攻击或者打探情报的目的。出于打探情报的目的时，需要幻术发起者自己编织幻境，他们很难有我的信息。出于攻击时……”
他没有说下去，王丢丢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没必要进行攻击。
毕竟她只是一个修为不高的小炮灰。
话题正好聊到这里，罗勒也顺便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无法区分自己的行为和情节的设定。”
“啊？为什么这么说？”
罗勒吸了口气，掏出那本画着这个世界的漫画的小册子，翻开以前的更新：“你看。”
在之前的更新里，王丢丢出现的次数也不少，虽然不是每次都有剧情、有时候是背景板，可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远超了她觉得脑子一空、身体行为不受控制的次数。
在这些情节里，有些情节是她刻意去做、来改变“下一话预告”画面带来的原本的信息的，更多的情节，是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她自然而然做出了那样的反应，也没有注意那些细节。
“你是说，这些我觉得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自然而然，只是在漫画作者安排的剧情下，我像其他人一样，自己给剧情做出了解释？”王丢丢说得有些词不达意。
这样的话，的确有些麻烦。
她注意到，近些日子里，自己觉得脑子一空、行为不受控制的次数减少了很多，而更新的漫画里，自己处于主剧情、甚至推动剧情发展的行为，可一点儿都没少。
“那我该怎么办？”王丢丢努力想着对策，“每次出现一件和林修有关的事情，我做决策之前，想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件事情我也在想，只是还没有答案。”罗勒耸了耸肩，“毕竟，你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是这部漫画的一员，想从中抽离出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也许，在没想到答案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我太莽撞了。”
——罗勒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只是担心，如果自己突然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或者突然像之前那些突破系统限制的系统使者一样死亡，那这个点，就没人告诉她了。
毕竟，这几日反复突破系统的限制，他感觉身体已经明显出现异样，或许应该收敛一些。
她如果一直没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可能会慢慢将情节的安排视为理所当然，被情节推动着，身不由己又浑然不觉。
虽然这漫画里的多数角色都是这样的。
罗勒突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让她回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漫画角色会更好。
王丢丢的话响起来，声音里没有了刚刚的迷茫，更多的是坚定和信心：“多亏你提醒了我，这事情我会注意，也会想想怎么处理。”
“小炮灰……”
“我们来商量下下一步做法吧。”她已经决定好了，“这次，我们先按照草稿的画面来做，如果满足草稿的画面，还不能让故事继续的话，就说明是否重启，和草稿的画面是否出现无关。如果故事没有重启的话——”
她眨眨眼，突然有点儿俏皮：“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少点儿重启，也可以让脑子不至于太混乱。”她小妹妹看着罗勒，仿佛在安慰他。
罗勒点点头。想让草稿的画面出现，又不能让林修迅速习得秘籍的话，他们还是要做一些准备。这个准备需要他来完成，还要告诉齐知卿，计划有变。
“齐知卿已经到这个渔村附近，我会和他说变化后的计划。”罗勒告诉王丢丢。
这是好事。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通过回系统的世界找齐知卿了。
“对了。”王丢丢喊住罗勒，“我在这里呢，你不要一个人强撑。”
风起，海浪声隐约入耳。罗勒看着笑意盈盈的王丢丢，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容。
他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