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如一潭泓水，下弦月正斜挂在空中，发出冷冷清辉。
刘铁英把窗帘撩开一道缝，瞅下去，楼下那一人，正靠在墙角处吸烟，并不时抬头仰望自己的住处。其实，在这人刚跟踪他时，他就已觉察了；并且，自己的对门早已搬走，而新近搬来的一户男女，总是鬼鬼祟祟；毕竟在目前状况下，他对自己周围是极为敏感和谨慎的。他回到沙发上，吃了点东西，喝了一杯水，看表已是十点，把所有灯熄灭，走进厨房，拉了一下墙角处的一根绳子，“哐啷”一下，房顶一块半米见方的孔被打开。他在这栋楼的最高层，当初分房时，这是请人专门打开的一个孔。他以为干警察这一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所以才特意设计了这样一个孔，没想到几十年了，今天才真正派上了用场。他敏捷地爬上楼顶，把通道孔恢复到原位，然后走到楼的最西一单元，从楼道口从容地下去，一边吸烟，一边哼着曲子走出生活区，坐出租车向东亚集团驶去。
在何长利家中的餐厅里，一个约三十多岁，面目清秀，身体微瘦，眼戴金丝镜的男子，正坐在沙发上喝汤。辛碧君在隔壁房间给何长利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卢文辉，工商硕士学位。毕业那会，一心想独闯一片天，只身去了深圳，你知道，这年代只有学问，没有靠山，没有来头是不行的，所以他辗转几个大都市，都运气不佳，郁郁不得志，饱尝了世态炎凉。前几天给我打电话，我就想把他介绍给你，毕竟我们公司正缺这种真正有管理才能的人。”她顿了顿又道，“这，刚下飞机，还未吃饭，我让人给他端来一碗燕窝汤，正吃着呢。”
何长利从门缝中偷眼观瞧：他似乎很饿，正用勺子把散发着热气的汤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虽然穿的极为板正，但衣服早已过时；透过镜片，眼里充满着疲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受李文州、景明等人的影响，何长利以为能真正扶植自己成就大事的人，还是读过书，有学问的人，何况自古成就帝业的开国之君，哪一个手上不是文臣武将一大帮。所以，他对辛碧君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把他留下，并特意强调说：“他这些年的来路和情况一定要搞清楚。”
“放心，他来之前，我已联系深圳那边相熟的人对他进行了了解，绝对没问题。”辛碧君说。
此时，沈强已在客厅里等候多时，他的腿伤已完全恢复，并不时伸伸拳脚，做做运动。何长利从房间走出，沈强立刻迎上去：“何总，我的人日夜观察了十几天，没发现刘铁英有异常情况。现在，他正领着一帮人，对本市连续发生的强奸杀人案进行侦察呢。这老家伙，累了一白天，几乎每晚十点钟准时熄灯睡觉，一直到拂晓。”同时，打趣地说：“岁月催人老啊，我看他每天总是筋疲力尽的样子，却还是恪尽职守，一丝不苟地工作，令人心疼。”
何长利听罢，突然想到了自己，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老了，老了，岁月不饶人呐。”
沈强连忙拍马屁地说：“他不能与您比，刘铁英的确是老马，可您现在正是祥云瑞飞，五彩飘头的神仙玉体，哪里能老！”
“去，去。别扯这些没用的，干我们这一行，安全是头等大事，能拉拢的就拉拢，不能拉拢的，象刘铁英这等人，要格外小心，凡是不站在我们这边的，都有成为我们敌人的可能。”
何长利沉思着，突然抬头对沈强说：“我已经想了很久，你做的那些东西，虽然是暴利，但是毕竟见不得光。我想我们还是收手吧，现在我们在其他产业做的越来越大，比如我们开发的那些地产，利润也不小。”
“我知道何总担心什么。您也了解我沈强，将来出了多大事情，都由我扛着。”沈强进一步说：“您年前不是对外公示，把我开除了吗。所以即使将来发生什么事，不会瓜葛上您的。”沈强双手做着手势又说：“像西方国家，毒品就像我们国内吸香烟一样，到处都是，你想想，这里面有多少钱可赚。现在中国越来越富有，老百姓很快就跟国外的潮流。现在，国内还没有像我们这样大宗的搞这些东西，正是我们独霸这一行的时候，钱就像天上飞雪一样，掉在我们手里。”
何长利眼前仿佛看到无穷尽的白花花的钱从天上掉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