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府,园林内,寒风骤起,拂动了彩绸。
“不好,夫人,有杀气!”
药堂里,老丁正在忙着埋头捣药,不自觉的眉头一皱,捣药的小锤锤也霎时僵在了半空中。
可夫人翘楚却是婉儿一笑,丝毫都不担忧的摇了摇头道:“没事,就让他们这些小家伙们,自个儿闹吧……”
湖边小石阶上,小竹因为委屈而哭成了一团,爷爷赠与她的小匕首也没有再握到手中。
君千殇理解这种心情,爷爷生死未知,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君府里又受自己“欺负”,就连冷风都来嘲笑了她一番。
君千殇无奈直言道:“哭吧,压抑久了,人是会被憋坏的,我就是想要让你哭出来;但请相信我,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去药王谷底走一遭,你看怎么样?”
“你当真?”小竹呆坐在小石阶上,双手环抱住了双膝,原本把小头深深的埋到了怀里抽泣着,闻言,又把小头给抽了出来,泛着泪花认真道:“没骗我?”
“我是大少!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
君千殇装模作样的将手摸过腰间,本想掏出一把羽扇来好好装一番的,但可惜,自己临出门时,并没有配备那玩意……
只能假悻悻的摸过自己小鼻尖,继续道:“既然已经这样定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你再这样愁眉苦脸的活着,你能做得到么?”
“能!”
小竹站起身来后,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并且君千殇发现,这丫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对待涉及到她爷爷的事情时,就会变得非常的冲动。
因为,她话毕,还朝着自己举起了一支手来,伸出了一根白嫩嫩的小手指晃了晃,口中凶道:“那你也能给我个保证么!?”
“保证?”
君千殇立即陷入到了沉思,看着她那节白嫩嫩的小指头,莫非她指的是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也要像她一样振作起来?不要老是像个软脚虾似的?
我……
君千殇顿时语噎了!
不过君千殇很快又回过了神来。
因为小竹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性格方面,也没那么直白吧?
莫非她伸出的那节白嫩嫩的小指头,是想要跟自己“拉钩”?
啊?我滴那个乖乖!
原来不管身处哪个世界,都会有人相信这种忽悠人的把戏?
自己该不会真的幼稚到,要去跟她“拉钩钩”吧?
因为想要帮你的人,他怎么都会帮你,而想要耍你的人,就算你跟他掏心掏肺,他还是照样耍你,不至于,不至于……
可望着小竹那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君千殇还是有些忍不住了,眼看着小手指就要钩了上去。
但就在两只小手快要缠连到一起时,幺蛾子又来了!
只听,呼的一声!
平静的湖面上再次寒风四起,从远远的湖对岸刮过来了一股冷烟!直冻得君千殇哆嗦的又原地打了一个喷嚏,再睁开眼时,竟发现小竹已经失望的走得老远了……
“哎!小竹,等等我,咱俩还没拉钩钩呢!”
君千殇顿感不妙,自己总不能忽悠一个丫头吧?
可情况与之前一样,无论君千殇怎么追赶,小竹的身影都是渐行渐远,并很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哼!大少爷,你还是回去吧,我姑且就相信你一回。”
小竹没有回头,不过她的声音却比之前听起来,好似没了阴霾般,清脆了许多;但君千殇才刚屁颠屁颠的一扭头,又被她远远的凶道:“因为敢骗我,就阉了你!”
“啥?没那么严重吧?”
听罢,君千殇站在原地上僵了僵,随后又是一阵摇头晃脑的苦笑;自己这算是帮上了呢?还是没帮上?
与此同时,湖对面一棵柳树下,有道身影瞧见两人已然分开后,这才也渐渐的没入到了月色当中,徒留下了老树上几道深深的抓痕!
解决完了事情。
君千殇孤零零的行走在回廊上,除了偶尔还能看到自家的卫兵在提灯巡逻外,月色朦胧,虫鸣当空,清风徐来,不经又让君千殇回想起了,自己与老师邓家先度过的那个奇妙夜晚。
“千殇啊,毕业证书领了么?从明天起,你就不再是学生了,而是一名探索无尽真理的科学家!你知道我们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吗?”
邓家先缓缓的放下手中酒杯,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饮酒,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老师,千殇暂时还不懂。”
“傻瓜,人做事情,没有目的怎么行?而我们科学家的终极目的,暂时且只有两个:一是造福全人类;二是打开时空,探寻我们从哪里来?又将要到哪里去?懂了么!”
这是邓家先当初给自己上的最后一堂课,那个夜晚也是月色朦胧,虫鸣当空,就在自己的单身宿舍里,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一瓶小酒,一碟花生米。
而此时的君千殇,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独自行走在大院内,回想起来,又无奈的自嘲道:“估计要让您老人家失望了,因为我这个二世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爬起来呢……”
不过,转念一想,君千殇又觉得自己十分的庆幸,毕竟没有错投猪胎,要不然的话,成天顶着一个猪头,想翻盘都不可能!
“呵呵,二世祖?”
突然一道冷峭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毫不掩饰的嘲讽道:“二世祖,就凭你?哼!做梦吧……,你爹才是那个混吃的二世祖!而你顶多就算个,等死的龟孙!”
“谁?谁呀!大半夜的瘆得慌!”
君千殇寻声望去,只见转角处的树影后动了动,一位头发斑驳的老瞎子,正拄着一根拐棍摸了出来,略显佝偻的背上还挂着一坨包袱。
可他摸索着一路寻上却显得异常的矫健,那条拐棍还冷不丁的抽了抽自己屁股,疼得君千殇龇牙咧嘴……
“我说你谁呀!”
君千殇摸着自己的屁股,脑海中记忆碎片不断的又翻腾了起来,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莫非君府进贼了不成?
不过,还没等君千殇检索出关于他的信息,老瞎子就怒气冲冲的暴吼道:“好你个欺师灭祖的小东西,以前让你好好读书写字你不干,我是你师爷!”
“师爷?”
君千殇顿时一愣,可随着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不断清晰,君千殇又忍不住的笑了。
因为这位“师爷”跟随了老爷子征战一生,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知兵法。
可他却在人生巅峰时,在君小小这孽的手上连吃了十年败仗,每当开堂讲课,君小小就撒泼打滚满地捣乱,狗头军师也拿他没一点儿办法。
更气人的是,君小小有一次裤裆内的小豆丁龙颜大怒,一泡尿就将老师爷苦心专研了大半辈子,才写出来的兵书全给淹了。
所以每每想起来,老师爷的脑海中就全是一股尿骚味!你说这还了得?若是换做邓家先,估计猴皮都早给他扒了!
“怎么,不像么?”
老瞎子一碰见君千殇就觉得晦气,那根包浆水润光滑的拐棍,被他气急败坏的戳得叮当响。
“哦哦哦!”
君千殇看到老师爷又抡起了拐棍,被吓得赶紧连连点头,像是小鸡啄米似的,恭恭敬敬作辑询问道:“原来是您老呀,这么晚了,这是要上哪儿去?要不,我送送?”
“送送?”
老师爷听罢,神情也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呢,“君千殇”这孽障,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捣鼓耳朵片刻,老师爷确定是自己没听错后,开口沉声道:“哎,我追随大帅一生,君家灭亡在即,送就不必了,你丫的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好自为之?”
听这话,君千殇可不乐意了,君家现在不是一片岁月静好么?就光等着来给自己霍霍了,那有什么衰落的迹象呀?
并且,再说了,自己才来,这也能怪罪到自己头上?
要不?自己让君小小自己出来,跟老师爷解释解释,什么叫做天上人间!禽兽乐园?
当然,只要君千殇能够办得到的话,但可惜,两人已神肉交融,绝无可能。
不过,君千殇不可否认,自己一见到老师爷就想笑,一定是那君小小在使坏,嗯!一定是这样的……
“师爷,请留步!”
话归正题,君千殇三步并做小跑,挡在了老瞎子身前,撇了撇他背后上的包袱,疑惑道:“好家伙,您老这是要连夜逃呀?难道您老就那么排斥荣华富贵吗?”
君千殇实在有些想不通……
“不逃跑能咋的?”老师爷的拐棍撩到了君千殇脚背上,闻言,瞬间又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怒了,不满的吼道:
“我刀山血海都滚过来了,也算对得起你们君家了吧?时年天下分裂,我就提醒过大帅,战功已立,几位爷不宜多罚讨乱、逆天而行;可结果呢?你爷爷带领着三兄六弟战死沙场,独一人残回!你出生前,我又提醒过大帅,幼帝已立,佞臣贼子应诱势利导,不宜心切斩尽杀绝!可结果呢?你爷爷举兵清侧,佞臣贼子纷纷狗急跳墙,内外勾结,导致君家四儿五女全都饮恨边疆,又独你爹一人浴血残回!”
老师爷说着说着声泪俱下,豆大的点滴擦拭后,又落到了地面上,那根不知道伴随了他多久的拐棍,被他戳着地面,滴答滴答直响……
“啊~,师爷,您这……”
君千殇也是被老师爷字字珠玑,给感动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人热血沸腾,君家的神魂气魄霎时一抖!
不过转念一想,不是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么?赶紧询问道:“师爷,君家消亡在即,你可有证据?”
“证据?”老师爷一听,青筋都给他暴了出来,抡过拐棍又猛的敲了敲君千殇那溜小身板子,大怒道:
“你还敢问我要证据?你不就是那一块,准备撂倒整个君家的豆腐渣么!过了明天,你就知道啦……,偌大的一个君家,只不过是人家眼中,稍大点儿的肥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