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记忆力有了大幅提高后,贾璋看天晚了,就休息了,毕竟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不能指望一晚上就把四书五经都背会。再者说,只是背会了原文也不够,还要把背会历代大儒的注释,并且形成自己的理解。
这些都是需要老师指导的,光靠自己摸索可不行。于是便在袭人的催促中,收拾了一下,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贾璋早早醒来了,看到袭人坐在床边发呆,便问:“什么时辰了?”
“刚到卯正时,还早呢,再眯一会儿吧,辰初时刻起来也不晚,学堂辰正时分才上课呢。”袭人见贾璋醒来要动,忙把他按下去,劝道。
贾璋坚决地把袭人的手推开,严肃地说道:“不成,我得起了,劳烦姐姐以后卯初时分叫醒我,以后开始念书了,我还要早读呢。”
袭人见他态度坚决,而且也是要认真学好的样子,只得依了,便服侍他穿衣洗漱。
贾璋也曾想自己穿衣洗漱,但是现实中头发修长,衣服饰品繁杂,自己实在打理不好,凑合着整理吧,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要挨批评,只得随她们给自己打理了。
袭人边伺候贾璋穿衣梳洗,边叮嘱他:“到学里就好好学习,别跟他们整天玩,到时候学文没长进,反而学了些精致的毛病,被老爷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袭人见他答应地这么痛快,又想起他刚才说以后要在卯初时分起床念书,忙道:“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要体谅。”
袭人说一句,贾璋就应一句。待她说完,衣服也穿戴整齐了。贾璋反过来叮嘱她说:“我上学不在家,你们得了清闲,多找林妹妹她们去玩,我昨儿教给你们的游戏,都玩儿起来。你跟小丫头们说,抽空咱们组织一场比赛,赢了的有赏。”
说完不待袭人反驳,去往贾母和王夫人处问安,最后到贾政那里。
此时贾政正在和一群清客闲谈,听说贾璋要去上学,忍不住冷哼道:“你可别提上学了,我可丢不起那人。还让老太太来给我传话,说你要习武,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个材料!你快去玩你的吧,别再我这儿站脏了我的地,靠脏了我的门!”
贾璋也知道自己之前顽劣给父亲形成了恶劣印象,但是听他这么说,还是觉得太难听了,于是顺口接道:“既是父亲不让儿子上学,儿子就不去了。”说罢转身就要往回走。
贾政一听这混账话,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连声大叫:“畜生!畜生!来人,给我拿下这畜生,给我请家法,今天我要打死这畜生!”
门外的下人有几个下意识地靠近贾璋,想要拿下他。贾璋狠狠地一瞪眼,吓得他们立即停下脚步,但是仍然不肯让开。贾璋意识到这里孝道大于天,跟父亲硬抗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以前自己特别怕父亲就是这个缘故。想要相对平等地和父亲对话,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跟父亲好好沟通沟通,让父亲对自己恢复一点信心,毕竟自己之前确实很不像话。
想到这里他平静下来,转过身对着贾政躬身说道:“父亲,我……我有话要和父亲说——还请诸位暂时退避一下。”贾璋刚要对父亲推心置腹,忽然想到谈话中恐怕有观念冲突,万一再产生矛盾,这么多人在场,恐怕父亲不生气也得生气了。是以先对着周围的清客们拱手,让他们先离开。
清客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见贾璋如此说,不顾贾政的劝阻纷纷告退。下人们见状也都识趣地远远退开,站到一个既能看到这里听从主人虽是呼唤,又不能听清主人谈话的地方,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这对父子。
贾政只是轻轻地挽留了清客们几句,下人们退开时更没有阻拦,因为他觉得今天儿子表现得不似从前,也想看看儿子到底想说什么。见贾璋一直沉吟,喝问道:“你这孽障,有什么话要说,还不快说,休要耽误了学堂上课,难道第一天就想迟到不成?”
贾璋深吸一口气道:“儿子深知以前借祖母和母亲宠爱,沉溺闺阁之中,不知进取者久矣,多有触父亲之怒,这是儿子的罪过。不过儿子已决心改了。”说着又把自己昨天对贾母说的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
贾政听了惊疑不定,但他明白,此事无论是否是真,都必须保密。于是忙嘱咐道:“这话休要再对人提起,你本就是衔玉而诞,惹人惊异,若再加上祖先显灵托梦开导之事,以后碌碌无为还好,若真有成就,恐怕不容于世。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贾璋听了心里一惊,对啊,自己之前怎么就只想着扯虎皮拉大旗,却忘了这个时代身上带有这么多异象而又不是皇帝的话,是很危险的。这才想起,昨天贾母问自己相关话题时,也是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的——更深一步地想,恐怕祖母之前溺爱自己,也有保护自己的意图在内。
贾璋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恐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贾政一再呼唤,才回过神儿来,只听贾政说:“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老太太必定是有所安排的。况且,这种事情真真假假,哪个世家大族没有几桩。只是他们的传说也只是传说,没有真凭实据,你却有玉为凭,若不是当初你出生时,所见之人太多,无法隐瞒,最后索性就公之于众了。”
原来如此,贾璋这才明白自己的玉还有这样的故事。随即他又忽然想到,自己衔玉而诞的事情别人都知道了,如果再加上祖先显灵托梦的事,恐怕以后就绝对不能取得任何成就了。他把顾虑跟贾政说了。
贾政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一重,可见比原来确实长进了。不过正如祖宗托梦所言,我贾家如今确实陷入了青黄不接的时段,祖宗既然认定你能担此重任,切不可辜负了先人期望。至于如何明哲保身,免遭他人,无非八个字:‘做出假象,留有余力’而已。”
贾璋心悦诚服地躬身拜下,说道:“儿子受教。儿子原想着搬离内院,寻一个僻静院落演文习武,如今看来,且先在老祖宗膝下承欢吧。”
贾政见他明白该怎么做了,微笑点头,越看越觉得欣慰,浪子回头金不换呀。于是用从来没用过的温和语气跟贾璋说道:“好了,你去上学去吧。武师傅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过两天就给你请到。”
贾璋躬身应是,然后告辞,带着陪自己读书的李贵、茗烟等人去了。回到贾母这里,秦钟已经到了,正在跟贾母说话,于是两人辞了贾母往外去。贾璋想着刚才贾政的对话,又想起来没有和黛玉辞别,忙又跑到黛玉房中作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