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目光直勾勾的，毫无遮掩之意，沈禅想装不知道都难。
微微抬了下眼皮看桑榆，便见到一个有点呆呆的鱼，不觉有点好笑，“看我做什么？这字不合你心意？”
被抓包以后，桑榆反倒正大光明起来，也没觉得尴尬，只是抢在沈禅收起草稿纸之前拿到自己手里，“怎么会？可以收藏吗？”
沈禅随她拿走，“还能跟你抢不成？下次写幅好的给你。”
宋晨奕坐在两人前面，听了这一通对话，简直不要太惊讶。一脸“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的表情转头看过来。
“不是吧哥，兄弟的需求就不是需求了吗？过年的时候我求着你给我写副对联，嘴皮子都快磨烂了，你硬是不松口。几个字啊，耽误你多少功夫了？怎么对人家小鱼妹妹就这么大方呢？”
沈禅和他互损惯了，都不用酝酿，插科打诨的话信手拈来，“想要啊？先让我叫你一声晨奕妹妹？”
桑榆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哥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沈禅瞥一眼笑得不行的宋晨奕，侧目看向某位最擅长过河拆桥的大尾巴狼，“几个？我数数看啊——”
“啧，真遗憾。只有你一个啊，桑·林妹妹·榆。”
桑榆这下知道不对了。
一起放过烟花后他们相处起来自然得多，都快忘了这人怼起人来的样子了。
于是赶紧给自己找补，“那我还真荣幸诶。”
沈禅轻声笑了一下，懒得和她计较。
桑榆有点意外，这人今晚脾气还挺好的，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便想着配合一下，将当前这个不甚愉快的话题彻底跳过去。
她瞥见桌子上这两行字，想到韩城的叮嘱，便很认真地问他，“你字这么好看，数学和语文也学的很好，怎么偏偏就写不好作文呢？”
桑榆尝试分析，“缺少辞藻修饰吗？”
前排的宋晨奕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他从小练字，不知道研究了多少年诗词歌赋，美学理论了，怎么会文笔不好？”
说着便想起沈禅上学期写得那一封举报信，主题之鲜明，条理之清晰，文笔之细腻，要是每篇作文都按照这个标准来写，怎么可能不拿高分？
宋晨奕也奇怪，“我以前还真以为你是写不来作文，毕竟我也写不来这玄乎玩意儿。但那封举报信你不是写的很好吗？”
桑榆对这三个字敏感，“什么举报信？”
“你不知道吗？”宋晨奕干脆将自己全转了过来，面朝她，“就那个找你麻烦的姜明还记得吗？沈禅举报的。”
沈禅执起笔敲敲他的肩，“转回去。”
“不是吧？”宋晨奕一脸“你说说你图啥”的表情，“你还没和小鱼妹妹说啊？”
说完也不管沈禅什么表情，冲着桑榆道：“姜明那个小人，沈禅就是替你举报回去的。别信论坛上那些瞎分析的啊，沈禅是因为你，他就是为了你。”
沈禅“啧”了一声，强行将人掰回去，“你废话还真多，嘴不要可以捐了。”
然后极其自然地在桑榆桌上翻出一本数学习题册丢给她，“作文的事下次再说，你先把今天的作业写完。”
桑榆挑眉，“你这话题，转得好生硬啊。”
“有吗？”沈禅皱了下鼻子，“可能这就是作文写不好过渡段的原因吧。”
桑榆表示认可地点点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我们现在探讨一下，如何写出一个自然的过渡段。”
沈禅配合地伸了伸手，“桑老师，请讲。”
桑榆对他这么快进入角色的表现非常满意，“比如你要从举报信事件过渡到写数学。你不能直接另起一行就写数学，你得想他们之间的关联。”
“太抽象了。”沈禅摇摇头，对桑老师的教学能力表示质疑。
桑榆表示理解，好脾气地为他解释，“写举报信和写数学，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见她如此入戏，沈禅便丢下笔认真配合，“都是写？”
桑榆点头，“是的。'写'就是这两件事的动词，我们可以根据动词找主语，主语是谁？都是你，对吗？”
“不，”沈禅摇头，“写数学的主语是你，不是么？”
桑榆：“你不写？明早就要交诶。”
沈禅认栽，无奈道：“好，我写。主语都是我。”
桑榆立刻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根据两件事的关联所在'你'，来写一个过渡段。”
“我先做个示范。”
桑榆想了一会儿，“举报信是我写的。至于我为什么要写这封举报信，可以追溯到期末考试那一天。
有个叫姜明的坏家伙做错了事，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便借此举报了他。
举报他这件事完全可以满足我当时想教训他的需求，任何能满足需求的事情都值得我去尝试，比如写数学。
我非常爱数学，数学是我毕生的追求。能够天天学习数学，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桑榆顿了顿，“完毕。”
“好漂亮的过渡。”沈禅眼睛带笑，假模假样地给她鼓了鼓掌，“不过，有个问题。”
“请讲。”
“我并没有看姜明不爽很久了，在此之前，我不认识他。”
桑榆笑道：“举例子嘛。我随口一说。”
说着话锋一转，“那么请问当事人，你是为什么要写那封举报信呢？”
沈禅愣了下，无奈地笑了。
合着演这么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为了问他，为什么？
“同桌，”沈禅轻声喊她，“要不要这么迂回啊？”
少年眼神柔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想问便问呗，我还能不回答？”
桑榆抬起头看他，“所以是为什么呢？”
沈禅笑了下，“嗯，你说对了一半。有个叫姜明的小人做错了事，趁我不在欺负了一条小丧鱼，这只不让人省心的鱼连反击都很没杀伤力的。”
桑榆心道，什么鬼，那只听起来很没用的鱼该不会是我吧？
正要反驳，就听见沈禅无奈的声调似笑非笑，偏偏尾音略有些沉，便显得很认真，
“怕她心比天大，不懂得保护自己。”
也怕见你受伤，我却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