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冰冷的四肢渐渐回温，心底的寒气也散去，温暖重新包裹住她。
沈禅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这条简简单单的消息，带给彼时如坠寒潭的桑榆多么大的安慰。
像是神明的无意一瞥，却散落成极夜唯一的光。此后宇宙无垠、夜空浩瀚，哪怕渺小如我，也有了心安的来源。
得到肯定的答复，沈禅带上烟花去了桑家。
如林语的绿化覆盖面积大，随处都有供人休闲的空地，青石板铺成各种形状。
桑榆家附近的，俯看像是一只大尾巴鱼，鱼眼处被修缮成灯光喷泉，中心又是一尊美人鱼造型的雕塑，嘴巴在吐水。
抵达之后便四处闲逛的桑榆：“……”搁这儿俄罗斯套娃呢。
空地不算小，勉强可以看作广场。沈禅将带过来的烟花摆放在鱼肚中心，一回头，便看见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的桑榆。
正出神地望着美人鱼雕像。
沈禅走过去，站在桑榆身后，揪了揪她的帽子耳朵，“遇上同类了，打招呼呢？”
少年高大清俊，桑榆站他面前足足矮了大半个脑袋。
她没动，缓缓将脑袋仰望过去，正对上一双星河流转的眸子。
这双眼睛，含着明显的笑意在看她。
桑榆心念一动，轻声道，“晚上好呀，奇迹天使。”
你一来，我的噩梦都消散了。
沈禅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后笑着回她，“晚上好。今天又要演哪本故事书？”
桑榆重新站直，正儿八经转过身，“不演了，放烟花吧。”
冬夜寂静，喷泉的水声潺潺。桑榆站在一边看沈禅点火。引线处亮起点点火光，“呲呲啦啦”的声音响起。
短暂的绚烂之后，四下重新归于沉寂。
桑榆默了片刻，“烟花这东西，消失的可真快。”
如果一个人，活得像朵烟花，会不会很可悲？
就像她来此一遭，亮一下就消失，连痕迹都被抹去，又该如何证明自己存在过呢？
察觉到桑榆的语气有些低落，沈禅侧目望她。
喷泉的一点冷光打在她的脸上，仔细勾勒出精致的侧颜轮廓。少女纤长的睫毛轻轻垂着，透露出不开心。
沈禅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温润的声音在重归寂静与黯淡的此时响起，就像点燃烟花的那瞬间，引线散发出的柔和荧光。
他说，“所以才要和别人一起看。所以我和你一起看。”
桑榆回过头看他，灯光和星光同时落在她的眸子里，黯淡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沈禅转过身直面桑榆，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嗓音郑重其事，“听说烟花燃放的时候可以许愿，你现在想一个新年愿望。”
桑榆不明所以，也实在没什么愿望，见沈禅这般认真，便点头说想好了。
沈禅对她道：“把手举起来，举过头顶，再把手指打开。”
桑榆依言照做。
少年的笑脸出现在她面前，“恭喜你桑榆同学，刚刚成功给自己放了朵烟花——”
“现在，你可以许愿了。”
沈禅狭长的眼尾微微扬着，他的眼睛很漂亮，温润如墨玉。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桑榆的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是因为小时候认识吗？
桑榆有点不敢看他，“我们，小时候关系好吗？”
“之前不是问过？我不太记得了。”沈禅微微眯着眼睛，做思考状，“生气了？那我努力想想吧。”
“不用了。”
这是一个星星很多的晚上，鬼使神差的，桑榆在这满天星光下，对他说，
“祝你，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