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纪聦说出的话，李达知道自己总算撕开了一个口子，“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就像你说的，法律是公正的，它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也会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就够了，不是吗？至于我，我的前途在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毁掉了，不是吗？至于我妹妹，我只想要她健康快乐的活着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呵...”
“纪聦，不是这样的...”
“无所谓了，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你们的。”
看着纪聦此时的态度，李达心里很难过。李达心想，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那纪聦现在依然是菁菁校园里最优秀的学生。他或许会在晨间大声地朗读着课本；或许会在中午吃过午饭后，和同龄人一起嬉戏打闹；或许会在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着自己的人生，也有可能在想念自己心爱的女孩。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如果了。
“吱——”
宋磊走了进来，李达收起自己的情绪，看向宋磊说道：“安排好了？”
宋磊点头。
“开始做笔录吧。”
“是。”
李达看向纪聦，纪聦这时候的情绪已经不似刚才那么暴戾，反而有种得到解脱般的自在。“我们开始了？”
“嗯。”
宋磊在听到纪聦的回答后，打开笔录本开始记录。
“姓名。”
“纪聦。”
“年龄？”
“19”
“职业？”
“学生。”
“在哪上学？”
“A市大学10级金融专业。”
“家住哪？”
“南延小区7栋303室。”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说说看我们为什么找你？”
“昨天的火灾是我放的。”
“说说你是怎么做的？”
“昨天晚上吃过年夜饭后，我就背着我妹妹从我们出租的房子悄悄地来到了那里。然后我把我妹妹安排好后，我就将研磨好的安眠药倒进不锈钢水壶里。做好这一切，我又回到我妹妹的卧室...”
“出租屋？”
“嗯，出租屋，去年国庆的时候，我在她学校旁边租的房子。”
“为什么家里不住，反而选择出来租房住？”
像是想起不堪的往事，纪聦本来摊在被褥上的手突然又紧握成拳头，半响，他才说道：“家里的环境不适合她居住，而且那会我在A市上学，所以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才会在她的学校附近给她租了一套房子。”
“既然你们都已经搬出去住了，那为什么又选择在除夕回到那里？”
“这件事都怪我，如果那天我能在手机关机前告知她我会晚点回去，她也不至于会回到那里，然后...然后...”
李达见纪聦的情绪不对，立刻转移话题道：“继续说你放火的全部过程吧。”
“差不多晚上11点半左右，那个人渣终于来了。于是我就躲在卧室的门后面，然后趁他不注意就将他一棍子打晕了。打晕他之后，我就开始行动了...”说着，纪聦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后还是让他跑了。”
“那你知道就因为你放的这把火，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吗？”
“难道他们不该死吗！”纪聦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你妹妹呢？她也该死吗？”
听见“妹妹”两个字，纪聦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时间又过了一会，纪聦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随后便传来纪聦痛苦的声音：“她与其像现在这样过完一生，倒不如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日子该怎么过，那是你妹妹自己决定的，你没有权利替她做选择。”
“我有权利，因为她是我妹妹！就算我不替她做决定，她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她的人生...已经...毁了...”
李达想到医生说的话，医生说那个女孩现在抗拒所有异性的接触，同时也抗拒女医生给她做检查。“她的人生没有毁，她现在只是遇见了一点挫折。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帮助她，她终有一日是可以走出来的。纪聦，你要相信我们，好吗？”
“不是的，她的性格太过懦弱，没有我的保护，她是活不下去的。”
“纪聦，我很同情你妹妹的遭遇，但是你现在还年轻，有很多事你不能仅凭自己的臆想来决定别人的人生。”李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包括你的妹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纪聦看着眼前望着自己的警察，良久，纪聦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李达说道，“罢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今晚在你们家的人，你都认识吗？”
“除了我...妈以外，那个年轻一点的女人是和她一起工作的，另外两个男的我不认识，但是他们应该是来消遣的p 客”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家里的事的？”
纪聦低下头，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去年国庆。”
“你爸爸呢，他知道吗？”
“知道。”
“那他知道后，他又做了些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他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他才不会管她的事。”
“那你妹妹呢，他也不管吗？”
“呵，他重男轻女，他怎么会管我妹妹。”
“你妈做这行，周围的邻居都知晓吗？”
“应该知道吧”
“应该？”
“家里进进出出这么多陌生的男人，就算他们没亲眼所见，他们大概也猜到了。”
“为什么你不报警呢？”
“我？可能我心里对...她还是有点期望的吧...”
“就是说，你妈妈也知道你妹妹被人伤害的事？”
“知道。”
“那她知道后又是什么态度？”
“她是一个只在乎自己的人，又怎么会管别人的死活。”
问道这里，李达心里很是震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作为父母，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子女如此的冷漠？
“那李立仁呢？”
李达看着纪聦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情绪，在听到“李立仁”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般，浑身的毛发竖立着，随时准备与入侵者开战。李达深知如果自己想要了解纪聦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手段，而不是选择其他的方式来寻求帮助，就只能暂时不提李立仁了，“纪聦，冷静一点。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但是为了你妹妹，也为了你自己，请你平息一下你自己的情绪，好吗？”
纪聦深吸一口气后，极力压住自己心里的怒气。良久，纪聦开口轻声道：“好。”
“好，我们继续。那我们就从你的家开始说吧。”
“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纪聦的眼神突然变得呆滞，嘴里低声喃喃道：“我早就没有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