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春宴闹剧以一男一女两刺客的死亡与嘉祥郡主晋公主告终。
陈皇后回坤宁宫后头疾发作,皇帝体恤皇后,由淑贵妃暂管后宫。
晋封公主的圣旨传来靖国将军府,冉家人也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何夫人丧了气焰,冉子仙瘫坐在地。
以千岁之女的殊荣晋封公主,不就是为册封太子妃铺路么?
冉子岁接了圣旨回长芜居换了身衣服便要出门。
“公主昨儿又没睡好,就别出门了,好好歇息吧!”辛奴试图阻止冉子岁出门。
“我出去散散心。”冉子岁跃出围墙,偷偷去了长秋宫。
“哟!这不是阿婴的女儿么?”奇公公忙着手中的活儿,打趣道。
“来长秋宫寻你爹爹啊?”
冉子岁白了他一眼,无奈唤了一声:“奇公公!”
奇公公专注描画纸人儿,没看见她的表情。“噫!你可来错地方了,阿婴一早赴德王府寿宴去啦!”
冉子岁眸光一亮,谢过奇公公后拔腿就跑。
“阿婴从湖广回来的路上遇刺,心情不好呢,你正好劝劝去!”
“是!”
德王府才失了永乐郡主,德王夫妇仍在悲伤中,德王五十大寿也没有心思大操大办。陈皇后失权,平日恭维德王府的人亦少了一半,更没必要大操大办了。
然而整个德王府上下却不敢马虎,只因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大人破天荒来赴宴,德王夫妇只得挤出笑脸来迎人宴客。
“陈婷失势,你还要为她犯险么?”德王妃将德王拉至角落,苦口婆心想要劝回德王。
她只是一个妇人,不懂朝堂上涌动的暗流,只想守护好家庭。
“失势?只要太子在,她永远不会有失势的一天。”德王甩开袖子,赴人流。
德王府后侧门大开着,一溜儿半遮面的少女袅袅进入,露出的眸子含羞带媚。
宁管家乐呵呵地迎少女们进去,又返身来呵斥搬衣物的小丫头:“小心点!这可是茶姑娘们过会子要穿给贵客们瞧的,若撕了裂了的,仔细你这蹄子的皮!”
“哎!哎!”小丫头极宝贝似的搂着衣服包裹跟在少女们后面。
几名强壮稳重的大汉小心翼翼地共同搬运一棵种在大花盆里的茶树,“嘿哟!嘿咻!”地喊着号子。
宁管家扒开挡路的仆人们,为搬运茶树的大汉留出条安全的道来。
少女们去到一屋子沐浴更衣后,由几名老嬷嬷为她们熏香。
冉子岁抱着衣服候在屏风后,香气逸散而来,冷不丁吸进去一口,顿时觉得有点头晕,摇摇头,却又不觉得有什么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熏香呐!
“小洁在哪里?还不快把姑娘们的衣服拿来?”屏风后传来一位嬷嬷的声音。
冉子岁便绕去屏风后,低头呈上衣服。
“回嬷嬷!奴婢是小洁的姐姐小岁,姐姐病了,怕冲撞了姑娘们,管事公公一时找不到人,指了奴婢来。”
便有人将衣服拿去,速速给少女们换上。
“伶俐点,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嬷嬷!”
少女们换上透明纱衣后,便有一伍老嬷嬷进来将她们的青丝高高束上。
冉子岁作为给少女们拿杂物的丫鬟跟在少女们后面去前院宴席伺候。
院门贴着烫金描红的寿联,院中雅致的园林山水间设宴席,美貌婢女侍奉入座的宾客,曲水漂流着一碟碟精致菜肴。
作为主人的德王与德王妃将尊位留给姬婴,宾客们饮美酒聊诗词,时不时有宾客起身,敬贺德王五十大寿。
每人看似安适自在地饮酒闲话,实则关注着尊位之上姬婴的一举一动。
姬婴懒洋洋地斜倚在铺了虎皮软垫的椅子上,穿着一袭月白绣金莲花祥云曳地长袍,长长的华丽衣裾堆卷在一侧。极长的乌丝以一只金冠束上,璀璨的宝石流苏耳坠直垂到腰际。
手上戴着四只硕大的宝石戒指,一手捏着一柄镶金祥瑞吉祥玉如意,轻轻敲打着大腿。另一手拿着一只通透的琉璃酒盏。
华丽睫羽半垂,妖异美眸幽诡之余染上美酒的媚色,淡漠扫过宴席上的所有人,朱唇勾起一抹看不出深浅的笑来。
德王起身:“千岁大人屈尊寒舍,本王受宠若惊,听闻千岁大人素爱饮茶,特寻此茶来搏大人一乐,大人可赏脸?”
姬婴不看他一眼,仅微微点了点头。
德王略尴尬地笑笑,德王妃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用担忧的表情希望他为了这个家,悬崖勒马。
德王远远给宁管家一个眼神后,坐下。
四名强壮稳重的大汉已洗去之前出的大汗,换上干净体面的衣物,“哼哧哼哧”地将茶树搬来,放在院中空地上,躬身退下。
巨大的白瓷花盆里立着一棵半人高的龙井茶树,叶片厚实肥阔,深深浅浅的绿叶上或托或挂着晶莹的水珠。就这样安置在院中,任清新的茶香高扬。
众贵宾皆疑惑,左右私语。
这是将茶树从土里扒出来放这里了?
还是请阎狗自己摘来泡茶?
德王不仅长了岁数,还肥了胆子呢!
......
任宾客们悄声猜测,仅披薄纱的少女们盈盈而来,稚美的面庞上没有丝毫的窘迫与害羞,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与淡淡的自得。
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艳茶女,也不是所有艳茶女都能来高门王府献茶。
众宾客一滞,瞧出了这是民间颇为流行、权贵明面上不齿,实则好奇甚至喜爱的艳茶。随后不知该看向大胆的德王,还是去看大宦官九千岁。
用美丽少女以香艳的方式向太监奉茶,不是太监变态,那么便是谋划之人活腻了。
姬婴幽幽美眸探不出深浅,精致的唇角勾出一个愈发和煦的笑,仿佛极感兴趣。“有意思。”
冉子岁不必再跟着少女们去,退去院角,拨头发来最大程度地遮脸,同时将头低下去。
宾客里太多熟脸,大多是与姬婴不对付的。令她颇为惊讶的是冉子靖也坐在宾客席间。
春风吹动少女们的纱衣,随着靡靡笛音,少女们跃着轻盈的步伐略献一舞后,围去龙井茶树,微微躬身,用粉红柔软的樱桃唇将那嫩绿到几近透明的芽尖摘下,不经意间轻轻一笑。
看的人自得其中销魂意,随来的女客微微低下发红发烫的脸,桌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身旁男人的大腿,不至于魂儿全勾了去。
姬婴似乎极感兴趣,妖孽脸颊上的笑意愈发深沉。
蹲在院角的冉子岁捧着自己发热的脸颊,再次因自己不够变态而感到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