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脚有些疼,但值!
姬婴被这一脚踹得踉跄了几步,浑身的宝石珠钗翠环轻晃,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额角一缕青丝垂散而下,于精致华美外,终于添了丝凌乱与狼狈。
看着面前一脸满足甚至骄傲自得的小狐狸,姬婴阴阳怪气冷笑出声:“好啊,好啊!为了踢本座一脚连脸都不要了。”
之前,他正逗在兴头上,用掌风劈断了她的腰带,她一身残破的散花裙完全崩解。没想到她散花裙内没穿亵衣亵裤,更没想到她裹着长发便飞出来。
一瞬的惊愕与失神才让她得了手。
冉子岁忍不住嘴角上扬,水样大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甜软的声音埋怨道:“大人冤枉啊!岁岁沐浴后浑身是水,没有帕子擦啊,原来的衣服又脏......岁岁能怎样啊?只能用亵衣亵裤擦了啊!难不成用裙子擦啊?”
“岁岁还未出阁呢,穿着亵衣亵裤到处走影响多不好啊!”
“那你以为在本座面前寸丝不挂很好了?”姬婴优雅倾身,美眸冷幽幽地盯着她。
“也不好。”极长的流苏耳坠刚好落进她手心,冰凉,冉子岁嫣然一笑,跳远一点,委屈喊道:“岁岁来见大人可是穿戴得好好的!是大人让岁岁不着寸缕呢!”
摆摆手,仿佛极宽宏大量:“算了算了,岁岁才不会怪大人呢,反正大人也不是男人!”
重点在最后一句!
今夜,不仅揍了大妖孽,还羞辱了他,爽!
姬婴也不恼,似笑非笑地将她拽过来。“本座既不是男人,岂不是想看就看?”
显然,他也抓住了最后一句。
“当然不是。”冉子岁往后大退三步,拔下头上最后一根簪子握在手中。若大妖孽再欺负她,那么这根簪子便会插进他的脖子,或她的喉咙。
漆黑冷冽的天幕忽然炸开一空绚烂与辉煌,是除夕烟花!
“大人!”一条白绫将闪躲的她卷来,姬婴敞开双手,将她揽入天山雪狐大氅。
脚尖轻点,带着她跃上屋顶。
冬风愈加冷冽,有细雪纷纷而下。
冉子岁被钳住腰,按坐在他腿上,一袭雪狐大氅将她包裹得极好,小脑袋瑟缩在他怀中,长长的流苏耳坠在她眼前渐渐静止。
姬婴半垂下华丽睫羽,仍勾着和煦浅笑,静静注视着远处天幕中的烟花,诡冷幽深的眸光渐渐缥缈。
每年除夕夜,皇帝与皇后带着嫔妃与皇子公主们在坤宁宫观看一个时辰的烟花。逗放烟花了,看来禁军已将太平教贼拿下。
这里偏远,显然不是欣赏烟花的好地方,以姬婴的身份地位,坤宁宫是去得的,或回自己行宫,让玄公公放个三天三夜,各式不重样的烟花。
为何一定在这凄冷的宫殿房顶看呢?她虽头回来,却觉得这宫殿甚是熟悉。
冉子岁仰面看他。
一缕青丝垂在额角,任东风吹拂。精致朱唇勾出的笑意太过冰冷,幽幽美眸映照着烟花的璀璨与绮丽,几丝诡冷哀忧在其间缓缓流淌。
他在想什么呢?
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将他头上的薄雪拂去,手却被扯回雪狐大氅下。
朱唇轻启,极疲惫似的低声道:“别闹。”
冉子岁不明姬婴为什么突然这般模样,之前恨不得杀了他,现在只想抱抱他。
奇怪,真奇怪!
今日疯魔的人不少呢。
雪落了一夜,清早打开房门,几名裹得厚厚的宫女太监正在扫雪。
今日年节,辛奴与古嬷嬷早招呼着太监宫女们将花汀装饰得红彤彤的。春联、门神画、祥瑞香炉香鼎......一个不少。
“太红了!”冉子岁穿着辛奴给她做的红衣红裙,披着火红斗篷站在雪地里评价。
红得喜气洋洋,知道的是过年节,不知道的还以为嫁姑娘呢。
“小郡主年纪小不懂哩!”古嬷嬷很满意地环顾四周:“就是要红!越红以后的日子才红火哩!”
“古嬷嬷说的是!”辛奴与古嬷嬷相视一眼。
小允子从院外匆匆忙忙跑来:“郡主!郡主!德王府的人来了,说......说......”
德王府?
“找千岁大人么?大人去宫里赴宴了。”冉子岁坐上秋千。“桃桃,帮我推一下!”
“哎呀!不是的,郡主!”小允子下跪:“永乐郡主去了......德王妃请您前去吊唁,德王府派的马车就候在宫门。”
永乐郡主!那个娇憨单纯的小郡主!
怎么会?
“郡主!换身衣服啊,县主!”辛奴追出来几步,喊道。
紫玉紫烟从里间拿出素白的衣裙与斗篷跟去了,追上马车。
冉子岁一边换衣服,一边打听永乐郡主死因。
马车外的小斯哭哭啼啼:“昨儿乾清宫除夕家宴,嘉祥郡主您也去了,太平教贼潜入作乱您也是晓得的。郡主您吉人自有天相,可怜我家郡主死在贼人刀下,手里还拿着您送的草蚂蚱呢!呜呜!”
“王爷与王妃难过极了,王爷说看郡主喜欢您,盼望您莫嫌年节添晦气,见我家郡主最后一回呜呜!”
冉子岁清楚为何她与永乐出现在除夕皇室家宴上,只是从身份地位乃至马车失火看来,她才是不被看好的那个,她才是该死的那个,没想到她活了下来,永乐却死了。
唉!
德王府大门挂着白灯笼,纸钱堆了一地,来来往往的嬷嬷婢女小斯们皆素服,一个个眼圈都是红红的。进入府中,走几步便见高高的丧幡,随冷风飘啊飘啊。
永乐郡主已经入殓,冉子岁便去灵堂祭拜。
法师念经超度着,两旁的亲友捂面哭泣。
冉子岁从系统工具箱中取出所有的草昆虫放在蒲团上。紫玉搀扶她起身,悄声耳语:“郡主,紫烟她......”
离开灵堂,在紫玉的引领下穿过弯弯曲曲的偏僻小道,来到一湖边的矮阁,紫烟正贴墙听呢。
冉子岁连忙过去便听得阁内似乎正在争吵。
“她陈婷儿子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是她非宣永乐赴宫宴,若永乐如往年一般在府中怎会落得这般下场!她还不满十四......”德王妃哭着质问。
“唉......皇后也是想让咱们永乐成为太子妃,待将来太子登基,永乐便是一国之后,举国最尊贵的女人......”
“呸!皇宫最是龌龊!你这个宫里出来的怎么舍得将我们女儿送去那虎狼窝?”
“夫人......本王自然不舍得,可她是皇后,怎能违抗?”
“你不是她的亲哥哥么?哪有姑姑把侄女往火堆里推的!”德王妃越发激动。
“太平教贼潜入皇宫作乱,她也没有想到啊。”
“得了吧,此刻她正庆幸吧!庆幸有贼人作乱,才能掩饰她的毒辣手段!”德王妃泪湿的眼涌着滔天的怨恨:“永乐伤不至死,但太医束手无策。我买通了太医才知永乐中毒已深,无药可解!”
“家宴上我看得很清楚,永乐吃了嘉祥那丫头席面上的糕点!”
“陈婷为她儿子谋划打算我不管,可她害死了我的永乐!掐着皇后的派头,大张旗鼓来灵堂,假惺惺擦眼,连一滴泪都不肯流,将自己的错摘得干干净净!”
“凭什么我的儿女死了,还要替杀人凶手掩饰!凭什么!”德王妃悲愤交加,浑身似燃烧着一股气焰。
德王沉默良久,终于捂面哽咽:“因为我们还有绎儿......”
德王妃突然像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地。
德王长长叹了口气:“过会子见到嘉祥,夫人别说话,本王来......为了我们的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