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杨启前来赔礼道歉,沈千机心中一动。
这种情况,他先前也曾有过设想。
可时间却要比他的预计,早上太多。
沈千机思考片刻,对着那伙计吩咐一声。
让他引着杨启来后院一叙。
不多时。
杨启便一瘸一拐,跟在伙计身后,撩帘进了后院。
当看到沈千机时,杨启不顾腿上带伤,紧走几步赶到沈千机面前。
对着沈千机恭恭敬敬一拜。
“沈先生,先前是在下行事莽撞,伤了你店中伙计,今日我特地前来道歉。”
不等沈千机有所表态,杨启便转身,对着单祁跪了下去。
“先前将您打伤,却是我做得不对,当时也是门中有要事,恐怕耽搁时间,这才一时莽撞,伤了小兄弟,我这给您赔礼了。”
随即对着石椅上的单祁连磕三个响头。
十几岁的单祁,那见过此等场面。
就见他面色发红,搓着手急忙起身躲开。
“可使不得,我皮肉结实,这点伤不碍事的。”
话一说完,一向腼腆的单祁,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场面,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求助地看向沈千机。
沈千机自然不会让单祁为难。
对着跪在地上的杨启说道:“既然你今天诚心来道歉,这
件事便到此为止,你起来吧。”
杨启闻言,从地上爬起。
“多谢沈先生既往不咎。”
随后,杨启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银票。
“这里有多宝钱庄银票一张,共计一千两纹银,是给这小兄弟的赔偿,之后他治伤所需的一切花销,我愿意全部承担。”
单祁听后顿时有些着急,连忙出言推辞。
“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真用不上再给这么多钱。”
一千两纹银啊!
先前的二百两,都已经可以让他们师徒二人,无忧无虑地过上四、五年,这一千两岂不是可以让他清闲几十年?
如此一大笔钱财,他如何敢收?
可沈千机面对杨启手中的银票,却是面色不变。
“既然是杨先生的一片诚意,我们也不好拒绝,那我就代单祁收下了。”
随后轻轻点了点桌面。
杨启会意,将银票搁置在石桌之上。
沈千机忽然开口说道:“杨先生,您这腿上的伤是?”
杨启躬身回话。
“那日被沈先生教训,当我返回到破岳轩,大师兄也对我严加责罚。”
“说是我不守宗门规矩,擅自对平民出手。”
“故而施以这小小惩戒。”
沈千机听后眼神微动,可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哦,原来如此。”
“看来破岳轩规矩森严,执法公正,那我先前对贵派的无端指责,看来是属实不该。”
“还望杨先生回去后,代我向破岳轩致歉。”
“就说我沈某人先前,对破岳轩有些成见,言语中多有冒犯,实在是有些口不择言。”
“近些时候,我不便叨扰,待到日后有机会,我一定登门谢罪。”
杨启低垂头颅,直说会把沈千机的话,带回宗门禀报。
杨启本就是被谭墨非强迫而来。
既然事情得到解决,自然不愿久留。
又说了几句闲言,这就起身告辞离去。
待到杨启走后,沈千机将桌上的银票推给单祁。
“单祁,你把这银票收好。”
单祁连连摆手。
“少东家,这钱太多了,我可不敢收。”
沈千机摇头。
“你身上的伤是那杨启造成的,他赔付些许钱财,本是理所应当。”
“你无需有什么负担,收下便是。”
单祁推脱再三,见沈千机执意如此,终是不得不将那银票收入怀中。
随后,沈千机要单祁回去好生静养,这段时间不必再来铁坊。
待到他伤势稳固,就是自己与他们师徒二人登程之时。
单祁答应一声,随着沈千
重一起离开后院,独留沈千机一人,在石桌旁沉思。
等到两人走远,沈千机目光望向铁坊前堂。
依他从沈千重处的了解,这杨启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性格。
可眼前却肯放下身段,主动前来道歉。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他不敢违逆的人物,迫令他如此行事。
联想到沈千重先前所说,杨启是那谭墨非的心腹。
想必能逼迫杨启如此行事的,也就只有此人了。
将事情反复在心中权衡,沈千机越发觉得,这谭墨非绝不不简单。
对杨启的所作所为,谭墨非一定十分了解。
先前杨启如何作为,他都并未出手干涉。
但当杨启被自己教训之后,谭墨非不但毫无报复的打算。
竟然还要求杨启,亲自前来道歉。
此人若不是仁义君子,那便必然是手段狠辣,心深似海之徒。
从种种迹象上来看,谭墨非应数后者之流。
可如此一来,又有许多疑点说不通。
既然是手段狠辣之人,为何会要杨启前来道歉?
即便是为了平息事端,又何必一定要二度打伤杨启?
难道是在有意对自己示弱?
可他和谭墨非从无交际,对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
么隐情?
沈千机左思右想,不得其中深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而眼下这种,被重重迷雾包裹的感觉,让沈千机十分不舒服。
看来有必要和沈千重深谈一次,从他那里了解更多谭墨非的为人。
当天夜里,沈千机就把沈千重喊来,详细询问了谭墨非其人。
然而,沈千重也对着谭墨非知之甚少。
只说他常年外出历练,很少在宗门中露面。
虽然同为入室弟子,可二人在这一年多时间下来,也只见过寥寥数面。
每次见面,也只是能点头而过的泛泛之交,对于谭墨非的人品,他也知之甚少。
眼见再无更多有用消息,沈千机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下。
既然对方眼下无意挑起事端,只要他不找寻沈千重的麻烦。
即便日后谭墨非有再大的图谋,也与他沈千机毫不相干。
对着沈千重交代两句,只说自己对那谭墨非印象不佳,让他对此人小心提防。
沈千重虽然不解堂兄深意,可还是点头应下。
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
一转眼,又是十几日过去。
眼见单祁伤势逐渐稳固,沈千机选好出发的时日,告知了吴文康师徒。
而在出发之前,沈千机还有一件事必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