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不断有嘈杂脚步声传来,云想容虽睁不开眼,脑海中却逐渐清醒。
此次要不是有晋王相助,她只怕难逃一死。
不知晋王当下如何了?
还有那刺杀之人,许和怀王有密切联系。
现今怀王身中蛊毒,若那心怀不轨之人再接近他,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行,她必须快些醒来,好去救治他们。
可她真的好难受啊,浑身上下似针扎的痛。
刺于手臂上的那支弩箭仅会伤及筋脉,却为何会令她如此痛楚,迟迟不醒。
她试图抬动手腕,想唤出珠钗,可始终没有气力。
隐约夹杂着细微的啜泣声,像是晴鸢,又似菱歌,后被一个男声怒斥过后,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脉门,片刻后迅速抽离。
“王爷,是断肠草。”
轩辕辰沉声问道,“可否解得?”
“在下速拟一份药方,再配以针灸疗之,三日内即可痊愈,只是......”莫离顿了顿。
“如今在医治怀王这个当口出事,无论是针对怀王,还是王妃,只怕来者不善。”
轩辕辰的眸底闪过一道寒芒,大手朝外一挥,“去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查个仔细!”
暗夜卫立刻低头,领命飞奔而去。
就在此时,云想容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床边之人的蟒袍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辰霎时双目血红,“莫离!莫离!”
还未等莫离近身,云想容悠悠睁开了眼。
轩辕辰诧异,“你怎会......”
“死不了。”
莫离默默退下,房中只余二人。
“轩辕辰,这便是你所谓的护我周全?”
轻飘飘一句话不带任何重量,却压的轩辕辰一口气憋闷在心里,怎么也喘不上气。
这次,属实是他理亏。
“是本王考虑不周,抱......”
“抱歉”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硬生生被他忍住了。
“算了。”
错本不在他,毕竟日后还有需要他的时候,没必要针锋相对。
第一次见她如此心平气和,轩辕辰不由得透出几分赞赏,当下语气便软了几分。
“你可曾看到是何人行刺?”
“不曾。”云想容回忆道,“他们皆手握一柄箭弩,且所佩的全都是寻常尖刀。”
轩辕辰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取来纸笔一挥而成,“你瞧可是这种?”
“是,和我在现场看到的一模一样。”
轩辕辰眼中狰狞渐盛,一股强大的杀气透体而出。
“可有何不妥?”云想容不解。
“你在京中待久了,会误认为尖刀为寻常之物,其实不然。”
轩辕辰咬牙,“这种样式的尖刀两棱三刃,唯皇家使用。”
云想容脱口而出,“竟是宫里......”
话才出口,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唇。
“切莫声张,现下你当养伤为重,此事本王定会查明。”
此刻他离她咫尺,长长的睫毛紧贴垂下的眼睑,遮挡住了双眸。
可从那呼出的沉重气息中,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一种周旋在皇家权力与亲情间的痛楚。
不过片刻,轩辕辰眼神恢复了以往冷漠,撇开她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云烟阁重新修缮,云想容便静养于另一处别院,配置暂缓金蚕蛊的药方。
菱歌抱着一大堆奇珍药材送进来,缄默侍奉在侧,或是上头已经吩咐过了。
其余的时间都待在偏殿,为晴鸢诊治。
晴鸢的状态明显好了些许,只是在旁人瞧不见的时候,偷偷抹泪。
这一次啜泣声不慎大了些,恰好被用完晚膳出门消食的云想容撞见。
她心知肚明,取下一支髻间金簪刻意丢在地上,发出叮当脆响。
晴鸢立时收敛神色,胡乱擦了把泪水,朝外唤道,“是小姐吗?”
“瞧瞧我这盘发,果真是比不过你的巧手。”
云想容边说着,边伸手理了理散落的头发,这才向她看去,“夜深露重的,怎的不多披件衣裳?”
“奴婢不冷。”晴鸢起身,“让奴婢来为您打理吧。”
云想容也不推诿,顺手拾起梳妆台一柄梳子,递到她面前。
晴鸢眸中慢慢溢出大片愕然,“小姐,您竟愿用我的梳子?”
“有何妨,我从不把你当外人。”
晴鸢欣喜的握了梳子,将满头青丝直直梳下去,轻声呢道,“小姐同以前不一样了。”
不经意一句话,却令云想容心头咯噔一下。
晴鸢自小与原主朝夕相处,某些微小细节,许是自己装不来的。
难道被她察觉了?
事关重大,云想容努力调整心神,镇静的道,“有何不一样?”
“小姐以前对奴婢是极好的,吃穿用度并不比其他人差,只是小姐从不曾与下人这般亲昵过。”
话毕,晴鸢面色惨白,扑通跪下,咚咚的扣起头来,“小姐饶命,奴婢无心之过,不该提及您的伤心事,奴婢该死!”
云想容不晓个中缘由,试探着问,“伤心事……是谓何?”
“小姐年幼曾被一位嬷嬷带出府外,后彻夜未归,全府上下找寻您三天三夜,直至下了场大雨,冲刷开一片坟茔,显露出小姐的衣角,这才知晓您是被歹人活活埋了进去。”
竟有这般往事?
奇怪,她怎的脑中一丝印象都没有?
云想容垂眸望向晴鸢,额头红肿,神色清明,倒不似在说谎。
片刻缄默,她将晴鸢拉起,“不必再磕头,你继续讲。”
晴鸢呜咽道,“老爷抓回了逃走的嬷嬷,并将小姐别院的下人尽数处死,那时奴婢不过五六岁,逃过了一死,却没拉得住小姐,偏偏叫您看到了那惨烈场景,自此之后您再不愿与下人亲近。”
云想容眉头打结,正巧对上晴鸢打量的目光,她忙揉了揉脑袋,“近日受伤颇多,竟忘却了这流年旧事,我头疼的紧,先回去了。”
临出门又留下一句,“放心,我定会找回你的家人。”
晴鸢捏紧手里的梳子,秀目低敛,若有所思。
云想容还未踏进卧房,忽听到一阵细微的簌簌声,树丛摇晃几下,很快归于平静。
有贼人?
她惊悚一震,壮起胆子踱步过去,半路上不忘抄起一个最重的花盆。
眼看与树丛咫尺,那簌簌声愈发明显,她高举花盆,估摸着大概位置,正欲砸下。
倏地手腕处一阵刺痛,她循迹瞥去。
那葱郁的林木间,无数巴掌大小,五颜六色的蜘蛛正从树枝上吊下来。
密密麻麻,在树叶上爬动,甚至有一只早已钻入她受伤的手臂,肆意啃嗜,仅余半个身子在外。
这盛大场面,直吓的她丢了花盆,一个劲朝后躲避,途中还不忘狂烈咒骂。
“我靠!医邪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真真阴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