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还是那个渺渺,和六年前一样,她有着姣好的面容,脸上时常挂着笑,说话的声音也是这么地温柔,可路景枭却觉得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
以前的她,绝对不可能提出“要做路太太”这样让他为难的话。
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一直在为了她降低自己的底线,这才让她有了能说这种话的底气。
路景枭第一时间没有回话,似乎在考量她说这句话的真实性。
荣渺渺早就意料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绕过他就要往前走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声道:“这个不行,换一个。”
“如果我说不换呢?”
“渺渺,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自量力呢?于家动动嘴皮子就能给路家担保10个亿的资金,你行吗?”
“我不行,那你娶她不就行了,何必又来纠缠我。”
“谁他吗在纠缠你,明明是你喜欢我的。”路景枭的眼眶里充满了红血丝,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对他千依百顺的人会像这样为难他。
他连轴转了一个月已经很累了,为了能在12月挪出一天来陪她,他甚至熬了两个通宵,可她呢?她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拥抱和亲吻自己,却还要说出这样这种无理取闹的话。
“路景枭,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看着路景枭理所当然的样子,荣渺渺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被风吹进了灰尘,有些涩得慌:“喜欢是占有,是看到你喜悦的时候我也会喜悦、是看到你累的时候我会舍不得,是看到你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我会难受。”
过去的六年里,她可以全当是自己上赶着犯贱,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她认栽。
可最让她觉得可悲的是,路景枭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喜欢,他先是装聋作哑地享受着她的付出,在发现事情有脱离他掌控的迹象后,又把早就被他丢弃在一旁的廉价的感情捡了起来,就好像是把一颗小小的蜜枣捧到了她早已支离破碎的心面前,对她说:“我知道你的感情了,你把心缝好,继续喜欢我吧。”
荣渺渺的话语让他心里一阵发慌,他敏感地抓住了最后一句话,皱着眉头解释道:“我又不喜欢于央央,再说了等路家的危机解除了我自然就会和她解除婚约。你非要让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破坏我们之前的感情吗?”
他们之间的感情?
荣渺渺笑了,她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水光:“那我也可以吗?”
“什么?”
“我也可以找一个人订婚、甚至结婚。反正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吗?我结不结婚也不影响什么……”
“不行!”路景枭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凭什么你行我不行?”
路景枭顿了一秒,这一刻他像是脑子里的弦都连上了,眼神里突然冒出火光,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又和江默辞联系了?你是不是想和他结婚?做梦!他那个小破公司,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他倒闭!”
“这和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关
系!”
路景枭已经陷入了暴怒当中:“就是他!从他出现之后你就一直在跟我闹,他在国外这几年我们俩明明一直都是好好的!”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是他逼着你订婚的吗?是他逼着你娶于小姐的吗?是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直接拉进了怀里,他高大的身体将她环绕住,冰冷的嘴唇将她所有话都堵了下去,她愣了一秒,狠狠地朝伸进来的舌头咬下去。
路景枭吃痛将她放开,眼眶有些红,他说道:“你咬我。”
她试图推开他,可他依然固执地拉着她的手,声调里带着几分委屈:“你竟然咬我。”
荣渺渺用尽全力推开了他,闭了闭眼道:“别再来找我了。”
路景枭就这样看着她离开,可却没有一点勇气再上去拉住她,他有无数种方法将她留下、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怕了,他不敢。
身体里身体里残留的理智在提醒着他,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他只会获得一个他不想看到的渺渺,而不是那个处处对他好、对他千依百顺的渺渺。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他学生时代的好友饶谦,饶家也是B市有名有姓的家族,他们俩关系本来一直不错。只是大学毕业后他为了演戏和家里闹翻了,饶谦又出了国,两人就没再联系了。他和于央央的订婚宴上,正好遇到了回国不就的饶谦,听说他也在S市创业,两人自然而然地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到时候一起约酒。
犹豫了半晌,他接通了电话。
“喂大明星,听说你到S市啦?出来喝酒啊!”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声。
“在哪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饶谦很快报出了一个地名。
“好,我马上到。”
他启动了车,朝目的地开去,他觉得自己的胸口疼得厉害,可比起疼,更令他感到无措的是心底里的迷茫,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渺渺对他的感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痛苦?
他愿意和她谈恋爱,他只要有空就会来陪她,他会给她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可她为什么就要这样固执?路太太的身份到底有哪里好的?好到能让这么多女人都趋之若鹜,好到就连那个渺渺也看上了那个位置。他恨不得脱离自己头上的姓氏,为什么她们都要对一个没意义的称谓念念不忘?
他们像以前一样开心地生活在一起,难道不是才是最重要的吗?
他不明白,他自以为自己已经给了她无上的宠爱,可她为什么还不知足?难道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她也不过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只是在贪图自己的钱财吗?
饶谦定的是一个私人会场,非常注重隐私性。
路景枭从地下车库上来,一路上甚至看到了不少同行的人,他来到了三楼的包间,推开门的时候饶谦正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正往嘴里递酒。
看到他之后,饶谦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
杯间荡漾,配合着不俗的相貌与身段,更给他添了几分优雅矜贵的气质。和年轻时候穿着上衣和裤衩在寝室里一打游戏就是一整天相比,饶谦明显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了。
“怎么一个人?”路景枭走了过去,从桌子上拿起一瓶酒,毫不客气地直接往嘴里灌。
那喝酒的气势,让饶谦看得愣了半晌:“咱们兄弟两个好久没见了,我就想和你唠唠嗑。有旁人在多影响啊……哎景枭你别喝了!这酒哪是这样喝的啊。”
饶谦眼看自己专门从家里带来的好酒就这样要被路景枭一口气喝完,连忙站起身接过了瓶子。
路景枭的眼睛里有些红,可依然是那么地高贵与骄傲。饶谦记得小的时候,路景枭刚来军区大院儿,他们所有人都把家里的大人耳提面命地要求“离他远一点”、“他可是那个路家的人”、“千万不要欺负他”。一番警示下来后,大院里的孩子们都不敢和他玩儿,他也不气、也不闹,就那么一个人挺直腰板站在树下面,看着他们玩将军与士兵的扮演游戏。
玩完一轮后,他就抬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用明显稚嫩但很有气场的声音说道:“我演将军一定比他演的好。”
印象里,他一直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这么多年了,这一点似乎一点都没变。
“来,先坐吧。大明星的时间可真难约。”饶谦把他拉到自己的旁边坐下,拿出酒杯,给他倒了杯酒,递到了他手边。
路景枭接过,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一倒。
他明显喝闷酒的样子让饶谦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兄弟,出什么事儿?跟哥们儿说说?”
“渺渺你还记得吗?”路景枭低声问道。
饶谦和他年龄相仿,两个人从初中到大学都一直是朋友,他大学时候和渺渺在一起的事饶谦是知道的。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后,饶谦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当中,他将自己拉扯回了六年前,又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是叫荣……渺渺?我记得她老跟着当时的学生会会长,叫什么来着?江……江什么的。”
“江默辞。”提到这个名字,路景枭的声音里压着满满的怒意。
“啊对!就是这个名字,我前段时间还看群里说他们俩又在一起了呢,你说这江默辞也太宽容了吧,被你睡过的破鞋他都要……”
“啪!”路景枭猛地将自己手上的杯子往旁边砸去,他扭过头,像一只被惹急了的猫,厉声道:“你说谁是破鞋!”
饶谦连忙闭上了嘴,他觉得自己今天打这个电话纯属是没事儿找事儿,这位爷的心情不能说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本来以为是和好久没见的兄弟叙叙旧、顺便聊聊工作上的事,谁能想到,他得沦落到当知心大哥。
路景枭又往嘴里的灌了一口酒:“她和江默辞没在一起!”
“是是是,他们没在一起。”饶谦配合地回答道,心里却不由地打鼓,这么一点时间,他其实已经完全想起来荣渺渺这
个人了。四年国家级奖学金,Z大优秀毕业生,就连他们这些刚入学的大一新生都能天天在学校里看到她的获奖公告。
人长得漂亮、智商又高,他们晚上在宿舍里没少调侃这位优秀的学姐。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这么漂亮的妹子,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谁。”
另一个知情的舍友可惜地说:“早就名花有主啦。学生会的会长江默辞知道不?人家青梅竹马,江学长把她护得可死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完全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的路景枭来了兴趣,他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宿舍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只听他淡淡的开口道:“哦?江默辞的女人?”
饶谦当时心里就暗叫不妙,刚入学军训的时候,学生会的人来检查寝室,他们宿舍垃圾桶里的垃圾正好没丢干净,就被扣了分。其实这是件小事儿,扣就扣了,他们宿舍这几个人也没人想去争什么模范宿舍的称号。
可那天可能正好赶上路大少爷心情不好,拉着学生会的人就不让走。
“垃圾桶里不放垃圾,你倒是说说要放什么?”
“今天就算是你们学生会的会长来,也不能扣我的分。”
也正巧,作为会长的江默辞正好在附近巡查,听到有人在政治后,顺路就走了过来。
两个人一个是大一新生里的风云人物,一个是在学校里已经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四学长,强强对决、各执己见,一见面就闹得非常不愉快,虽说最后以江默辞的一句“分我会照扣,有疑问你可以去找导员”结束了,但后面两人的对决依然源源不断。
路景枭的胜负欲起来了,直接递了学生会的申请书,处处给江默辞找麻烦,江默辞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他的所有行为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让路景枭有一种所有力气都使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路大少爷从小就是要脸面的人,哪受得了这种委屈?一直在暗搓搓地想办法报复他。
这不,一听到舍友的这句话,他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你别说,我要是荣渺渺,有像景哥这么帅的学弟追,肯定立马就放弃旧爱找新欢了。”
“不一定吧,听说他们俩感情挺好的,这四年来给荣渺渺递情书的男生不在少数,她全部都是拒绝了……”
听到大家的讨论,路景枭发出了一声轻笑,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件有动力的事情。
“叫荣渺渺是吧?三个月内,我要是没能睡到她,一人给你们买一辆车。”
“卧槽!景哥这么大气。”
“我狠狠地期待住了!还得是景哥出手啊!”
“我要是睡到了,你们怎么说?一人帮我上一个学期的课?”
“没问题!我去给你答到,宁可我旷课,也绝不让景哥旷课!”
“那就这样说好了啊。”
“…………”
“…………”
后来,路景枭确实是赢了赌约,好像还和荣渺渺一起出去住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路景枭去演习了,江默
辞也出国了,他就没再关注过这件事的后续。
只是饶谦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他竟然还能从好友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路景枭又闷着头灌了几口酒,他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着,可他却一点想要去接的迹象都没有。
饶谦看着来电显示上的【于央央】三个字,没忍住提醒道:“你不接吗?”
“接个屁。”路景枭随手就把手机往旁边的沙发上一丢,手机终于安静了。
“你怎么回事儿?那不是你未婚妻吗?”
路景枭和于央央的订婚宴准确地来说其实更像是一个商务宴会,全程都是路家和于家在发布即将进行合作联盟的消息,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路家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是两个孩子要联姻,于家根本没必要去搭这把手帮忙。所以在饶谦的心里,于央央自然就是路景枭的未婚妻。
可没想到,路景枭在听完这句话后彻底就炸了,他胡言乱语道:“谁他吗要娶她?我又不喜欢她!你说荣渺渺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子对她这么好,这么多年就她一个人,她凭什么想走就走?”
路景枭的一番话,直接把饶谦听愣了。
饶是他自诩聪明,他也没第一时间听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什么叫这么多年就她一个人?
饶谦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和荣渺渺,还,还在一起啊?”
路景枭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说话了,他把喝完的空酒瓶子往桌子上一砸:“不行,妈的,我不能让她去和那个姓江的再续前缘,老子睡过的女人姓江的碰都不能碰!”
饶谦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他咽了口口水:“景枭,不是我说你啊。江默辞都被你逼出国,你早就完胜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这儿较劲呢?”
“不是较劲的事儿……”路景枭抓了抓头发:“是荣渺渺要走,你听懂了吗?她要走!她不跟我好了!”
路景枭的样子让饶谦看得有些震撼,他从没见到过路大少爷这么失态的样子。
他用自己有限的脑子思索了半晌,问道:“你还和渺渺在一起?那和那位于大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老子欠了钱,要于家帮忙。”
饶谦彻底明白了。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有些心疼那个叫渺渺的女孩子。
在她和路景枭在一起后,饶谦曾经有幸见到过一次他们相处的场景,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自己这个好友的,是没有掺杂着任何别的东西的纯粹的喜欢。
原本以为只是年少时候一场不懂事的赌约,可谁也没想到,毫不知情的女孩竟然就这样坚持了六年,直到他要和别的女人订婚。
“兄弟,这事儿你做的是真不厚道。”他忍不住开口道:“不过你都要订婚了,就放过人家呗,于家小姐不也挺漂亮的吗?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
“培养个屁!”路景枭大声地吼道,眼眶都红了:“她凭什么敢说要和我断了,明明是她招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