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姐顺手拉上帘子，我和钢蛋就被隔了开来，完全有了一个私人空间。她开始按起来，一边和我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很温柔，有一瞬间，让我想到李丽芬。她的手很柔软，但是很有力，我的整个肩部被她捏得酸疼，等过一阵就会感觉非常舒服。
我趴在那里胡思乱想，忽然莲姐说：“你没结婚吧？”
我有气无力地说：“嗯。没呢！”
她嘻嘻笑着说：“一看就能看出来。”
我很好奇地说：“是吗？这也能看出来？”
她说：“那是，姐的眼睛毒得很。”
我忽然对她产生好奇，便问：“你是本地人？”
她一本正经地说：“哪呀？本地人谁干这个。”
我若有所思地说：“我说你的口音也不像。”
我们都没有话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我似乎快要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想起什么，自怨自艾地说：“哎呀！也是没办法，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不出来挣钱能行吗？”
我马上反问道：“你不是会理发吗？理发也挣钱啊。”
她痴痴一笑，然后哀婉地说：“现在不行了，现在年轻人都赶时髦，头型弄得花里胡哨，我那半吊子早过时了。我都多大了啊！一大家子要养活，学也来不及，我还是趁着年轻，多挣点钱回家养老去。”
我进一步又问她：“来这里的男人我看没几个正经的，你不怕吗？”
她叹口气，对着我的背一阵乱敲，说道：“唉！就那么回事，男人来不就为了放松会儿嘛。现在生活压力多大，挣钱多不容易。你说神经整天绷得那么紧，哪天还不断了？所以啊，出来放松放松，也是人之常情。男人嘛！就像猫，有几个猫不偷腥的呢？但是我是不干那种事的，就是给老爷们解解闷，挣的可是辛苦钱，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听后心中竖起大拇指，对她这样的洁身自好，我心里说不出的赞赏。我对她有了新的认识，我似乎懂得了她们这一些人。
我翻过身，看着莲姐，他很麻利，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成熟女人的美。
说实在的，从前我是非常瞧不起从事这一行的人，但是，自从我自己走上社会，才知道一个人活在世上的不易。并不是你想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你就能得到什么样的生活。有时候，人是很可怜的，或者说是很无奈的，你不得不从事这样或那样的工作，虽然你内心极不情愿干，但是为了活下去，还得低下你那颗高贵的头。
不得不向生活低头，这是我这一年多来，所得到的基本认识。
我顺嘴说：“你这么说，那是我思想肮脏，把你想歪了？”
她扑哧一笑，说：“那可不是？就像老娘们说些骚话，那不就是逗老爷们玩吗？你可别当真。”
我说：“你这边生意怎么样？”
她点点头，说：“还行吧。现在的男人难伺候，都要年轻点的，嫌我老了，我才四十几岁啊，能算老吗？真是气死人。来我这儿的女孩嫌累，挣钱少，一得机会就跑了，我劝也劝不住，唉！我是不希望她们走那条路。”
我说：“哪条路？”
她气愤地说：“卖呗，真是没法说，都是钱惹得祸。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多不要脸，什么钱都挣。”
我啧啧地说：“世道啊，没法说。”
她凑近我，好像要说什么机密，瞪着眼睛说：“你可不要瞎混，听姐的话，色字头上一把刀，多少人在这个上面吃亏啊！”
我嘿嘿一笑说：“谢谢莲姐提醒，我不会的。”
她不以为然地说：“那可不一定，男人啊，都是这样，见着女人，嘴上不说，心里急得跟猫爪一样，我全知道。”
我辩白道：“我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看都不敢看，人家向我招手，我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把我拽进去。”
她更加不屑地说：“你可拉倒吧，谁还不知道谁？我是最了解男人啦，跟个小泰迪似的，没羞没臊的，哈哈哈。”
“我真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不了解我。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肮脏啊？”
“不是我把你想的肮脏，你看你的手在干什么？”
“啊！”我惊慌失措，像个小偷被人突然抓到了手一样。
原来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在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被她一提醒，吓得赶快缩了回去，臊得我满脸通红。
她抓住我的手就是一通乱摸，还打趣地说：“小伙子皮肉就是紧实，看着小屁股真结实。”
说完，狠狠地照着我屁股来了一巴掌。然后“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接着说：“没事的，小兄弟。姐是谁？什么没见过，像你这么个雏儿，见个女人都流哈喇子，正常。要不怎么养活我们女人？”
“别，你可别逗我啦。”
“你看姐漂亮吗？有没有心动，姐还不老，皮肤还嫩着呢。姐是真喜欢你，你这肌肉多发达，还会动，真是馋人。让姐摸摸，哎哟，真有弹性。”
“别，莲姐，你饶了我吧。”
我被她撩拨的浑身躁动不安，她又是没羞没臊地说着荤话，又是动手动脚，吓得我赶紧跑了出来。
她倚在门框上，磕着瓜子，笑着对我说：“记住姐，没事常来，不要光盯着小姑娘，记着姐的好处。”
那天夜里我很晚才睡着，想着这一天的感受。第一次上这种地方，真是开了眼。以前总以为她们都是些不正经的人，其实她们心比谁都干净，不是生活所迫，谁会走这条路？
于是，我对她们所操的职业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不是每个干净的人灵魂都是干净的，不是每个肮脏的人灵魂都是肮脏的。正所谓盗亦有道，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才能无愧于良心，才能像个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上。多少正人君子，抱着“贞节牌坊”干着龌龊下流的勾当，多少风月女子，身处淤泥而不染。我们不怕真理，怕的是那些打着真理的旗号干着肮脏事情的伪君子。
自打那次以后，我再次经过那些洗头房的时候，我不再胆怯，我会向她们摇摇头，然后坦然地走过去。我知道她们在这世上是多么的不容易，我希望她们以后越来越好，最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再为了取悦别人而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