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孩在光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登上了第二天下午飞往H市的航班,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一片蓝色所带来的平静,傅羽乔把这一年以来不敢问的问题终于问出口了:“嘉嘉,你当时在猎鹰,都经历了什么?”
“早都过去了,记不清了。”南嘉淡淡的回应了几个字,她哪里是不记得,分明是不敢说。
“对了,我想去看个演出,明天晚上在H市的live空间,是一个组合小型的歌友会,你俩要是不感兴趣的话我自己去,结束了咱们去夜市吃海鲜。”这才是南嘉来H市的真正原因,和这个演出相比,尾波冲浪也得往后排。
时熙跟空姐又要来一杯橙汁:“合着你是来追星的,我还以为你是跑来度假的,是去看那个孟书禹吧?不是说赠票吗,你搞到票了?”
“靠平台抽奖我这手气是没戏了,我直接找品牌赞助方的负责人以南江集团旗下商场门店的名义谈了一个短期合作,就拿到票了。”南嘉从包里拿出粉饼开始补妆。
“你从黄牛那买不就得了,至于绕那么大一个弯?”时熙的意见向来直来直去。
“首先,这个品牌,它具有品牌价值,我跟它合作既可以提升百分比利润,又可以拿到票,何乐而不为呢?”南嘉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主要是想要签名好吧!”
眼看“南老师小课堂”就要开课了,时熙赶紧说:“谁不知道南嘉小姐您才高八斗,赶紧补妆吧一会该到了。”扭头一看,靠着窗户坐的傅羽乔已经睡着了。
航班降落在H市。
第二天晚上,南嘉去演出现场了,留傅羽乔和时熙在酒店里。
天边出现的是粉红色的晚霞,虽然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里可以看到海平面上的波光粼粼,但是傅羽乔觉得并不真实,于是和时熙说:“我们下去到海滩上走走吧。”
虽然傅羽乔的爷爷是时熙父亲时天的师父,但是由于时天是傅航舟的下属,在南嘉回来后时熙就被父亲时天派过去给南嘉帮忙,所以傅羽乔和时熙并不是像和南嘉那么熟络。
时熙自从南嘉回来便一直跟着南嘉一起学习和工作,她发现南嘉的生活里时常会存在一些由傅叔叔和南叔叔给她施加的“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南江集团上下的压力,有同龄的南家叔伯的孩子带来的压力,在这些压力之下,南嘉总要求自己必须做到最好,也时常沉默地完成手头的工作,很少讲话而且几乎听不到她抱怨什么,只是觉得南嘉和南叔叔之间有一些客气的疏离。
她能看到南嘉在黑夜里眼神里的不安和慌乱,这是在白天商场上舌战群儒的南家大小姐身上不可能出现的,南嘉在演、在伪装,别人不知道,但是每天跟着她的时熙一清二楚。
时熙只听父亲简短说过南嘉的过去,她出于好奇去问南嘉,本来没打算从南嘉嘴里得知经过,但是没想到南嘉在两杯加冰威士忌面前把经过娓娓道来。
后来时熙在南江集团地下的信阁资料库里面查到了每一个时间记载的每一个猎鹰学员的卷宗,虽然南嘉的是加密的,时熙经过复杂的电子信息破译后看到了文件记载的内容。
时熙和傅羽乔找了沙滩边的躺椅上坐下,时熙喝着刚买的椰汁:“我能替南嘉问你个问题吗?你为什么突然选择去美国上学啊?”
傅羽乔把手伸出来感受夕阳的余晖:“你有感受过一种无奈吗?南嘉在猎鹰训练的时候我曾经自己跑出傅家去找她了一趟,我想给她带回来。后来我被发现了,虽然主教官是我小叔,但是我的出现也彻底打乱了我小叔的计划,我们都被迫回来了。我想求父亲用傅家的力量压制住南江集团,这样可以控制住猎鹰甚至和傅家的底线组织合并,南嘉就可以不用再受苦了。
我在书房跪了一天一夜,父亲不答应我的原因是因为就算是南叔叔身为南江集团的董事长和信阁的帮主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国,南嘉在猎鹰是一种制衡南江集团内部的策略,她一天不回国,集团里的一些高层人员就一天没有威胁。而且按照猎鹰的规定,如果中途逃跑不管是谁、走了有多远,都会有死士去追杀,所以就算我们救下南嘉,南嘉也只能在世上易容后隐姓埋名的活下去,这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把手从面前移开,拿起椰子水喝了一口:“以我对南嘉的了解,她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只能靠她自己完成三年的训练和两年半的效力还有最终的考核,才有资格凭借南家血脉回归到普通生活,或者说,有能力自保。
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南叔叔根本就不需要用嘉嘉来制衡南江集团的内部争端,她也不会在那个不是人待的地方煎熬那么多年。
所以我选择去美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可以去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让他们不用在步履维艰的局面里进退两难,小的时候总觉得有哥哥,自己可以什么也不用做不用管,但是自从嘉嘉出事之后我便觉得能力对于一个人有多么的重要。”
傅羽乔把目光从夕阳转到了时熙脸上:“嘉嘉不肯告诉我之前她的经历,但是我猜,如果你问过,她一定告诉你了。所以,你能替她讲给我吗?我只是想知道她自己扛过来了多少苦难,这些也会变成我以后在国外遇到困难时的一种支撑,至少我知道我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为了自由为了活下去而奋力挣扎的朋友,这也激励我要为了她和那些我生活里的人而不轻言放弃。你不用感到顾虑,如果你觉得南嘉不想让我知道,也可以选择不说。”
南嘉这个人很奇怪,越艰难的一件事,或者是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往往在这种话题上沉默寡言,对于那些爱她重视她的人,只字不提或轻描淡写。
根据在南江集团查到的资料和父亲的口述,时熙知道南嘉和自己讲述的或许不及她经历的十分之一,南嘉不和傅羽乔说也只是怕她担心,但看到她穿短袖T恤每次还有涂东西遮住的小臂上的伤疤又怎么会不担心呢?时熙决定告诉傅羽乔,毕竟这是一个时刻关心着那个女孩的人。
“嘉嘉并没有给我讲过那段过往,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南江集团里查到的。”
时熙刻意隐去了傅航舟还在猎鹰时的事情,她害怕傅羽乔听闻南嘉失去傅叔叔保护的原因是因为傅羽乔当年的意气用事而感到自责:“当年你和傅叔叔离开之后,总部新派去的教官可以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些作训人员包括南嘉在内全都苦不堪言,所有人员只有编号没有名字,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没有人替她分担肩上圆木的重量,没有人保护她的安全,也没有人会在刀剑实训的时候注意是不是划伤她了,没有人会在实弹射击演习的时候帮她躲过那一梭梭枪林弹雨。
和南嘉一起作训的人一般都是各个家族里派去的犯了某条规定要被严惩的下属,在猎鹰训练出来以后会继续为家族卖命,同一批人中能顺利出来的不过也就两三个,他们白天要训练,晚上还要随时留意教官临时下达的任务,可以说没有一天可以睡上安稳觉的。”
看着傅羽乔脸色沉下来,时熙顿了顿,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最危险的一回是南嘉在一次夏天的集训时赶上暴雨,又有山洪,她为了保护一个同组的比她年纪小的孩子胳膊被树枝划开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拿到任务的情报后差点淹死在洪水里,结果她们分队回去汇报的时间晚了半小时,那个总教官让队伍里十秒钟推出一个人接受惩罚便可免去其他人的责罚,南嘉自己站出来说身为组长应该对结果负责,她那天呛了水,又因为淋雨和伤口感染发着高烧,硬生生跪着扛了六十棍子,领完罚又开始日常的体能和技术训练,据说当时血滴了一路,要不是随队的军医是傅叔叔的人,她可能当时就性命垂危,为了不影响任务和训练日程,南嘉谢绝了军医开出的假条,只是止血和打了消炎针没等退烧就又回到训练场。
后来南嘉在这样天昏地暗的环境里又坚持了一年,她终于通过阶段考核进入了实战的阶段,受全国鱼龙混杂的势力雇佣去获取个人资料或者商业信息,那个时候她回国了,但是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有一段时间总是完不成任务然后被扣掉积分,这个没有记录了,其实以她的实战积分原本是没有资格回来的,最后由于她是第一个完成最终考核的人,所以她回来了。”
“最终的考核是?”傅羽乔皱着眉接着时熙的话问了一句。
“考核有很多项,其中的一项是———杀掉她的队友。”时熙说出真相。
傅羽乔心里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