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初,芳草萋萋,晚风拂面,带着秋风的无比清凉。
外面隐隐泛起笛音,丝丝入耳,却又若有似无,很飘渺。
岳柠歌听着笛音,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她看着桌上安安静静放着的通知书,蓦然叹息。
一旦进入坤佑院,这件事就无法回头了!
“嘎嘎嘎……”
乌鸦从黑夜之中飞过,不留一点点的痕迹。
岳柠歌趴在窗台上,有些冷了,也不知道燕舞那边被褥够不够。
她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又随手拎了一见披风,然后走出房去。
只是当她来到燕舞的房间时,病榻之上除了有斑驳的血迹之外,再无其他。
岳柠歌微微蹙眉,燕舞身上的伤未好,有血迹也是正常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的笛音让她的心总是不安。
风从窗户那边吹进来,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凉寒。
岳柠歌大步走到窗户前,将窗户给关上,一转身看到个人影子在门外站着又久久不进来,登时心里毛毛的,她一步步地走过去,手上都聚集了武力,只要有异动……
“姑娘!”
“啊!”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岳柠歌按住突突跳动的心脏,吓死她了!
连翘站在门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岳柠歌:“姑娘害怕?”
“人吓人要吓死人!”岳柠歌抚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大口地喘息着。
虽说她是个专业的特工,但还是会有害怕的时候,比如现在。
岳柠歌问:“你看到燕舞没?”
“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过,不过我叫她,她没有答应。”
“嗯?”
“她可能在想什么事吧,也许是去茅房。”
岳柠歌蹙眉:“她一个人?”
连翘道:“是呀,我刚刚过来,就是她一个人。”
“御医不是说,她一个人不能够下床吗?今天下午她连坐起来都困难,现在怎么可能
一个人去什么茅房!”岳柠歌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连翘道:“燕舞姑娘说她口渴想喝水,我倒了热水回来就不见她人,然后去找,就看到她一个人在院中。”
“她去哪儿了?”
“西厢那边。”
岳柠歌来不及多想:“去通知秦无忧!不对劲!”
岳柠歌兀的想到方才的那阵笛音,心里更是毛骨悚然的。
今夜的月亮,很圆。
岳柠歌赶到西厢的时候,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传来,她暗暗到了一声不好,正打算往里面走,忽的一只手却拉住了她的脚踝。
她垂眸一看,却是侍卫。
她赶紧蹲下身来,那侍卫眼里满是惊恐,特别是喉咙处一直都在往外冒血的一排牙印显得十分阴森,侍卫一句话都没来及说,就断了气。
岳柠歌掰开他的手,又看了看对方的伤口,这伤口……咬伤的?
她更是严正以待,但不管怎样她都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毛骨悚然,她忽然觉得,燕舞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就被救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岳柠歌更是惊慌了!
是的,她完全忽略到了这一点!
如果她是岳锦绣,就不可能那样简单地折磨一下燕舞就行,至少也要让她断手断脚呀!
岳锦绣是什么人,有仇必报、锱铢必较,而且狠毒到不行,怎么可能让燕舞只是受点皮外伤就回来!
阴谋!这是个阴谋!
很快灵甲先到,灵甲见岳柠歌已经将青锋剑抽出来了,更是不敢怠慢。
“姑娘,怎么回事?”
他这一路过来,见到了至少三具侍卫的尸体,死状其惨,大部分的致命伤都是被人咬破了颈部动脉,血腥的很。
岳柠歌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我可能引狼入室了。”
灵甲一下子就明白了。
岳柠歌道:“贺先生呢?”
“在西厢!”
“走!”
岳柠歌将武力灌注
在双腿上,跟在灵甲的身后,很快就来到了贺隆昌居住的房间,然而除了房间里面的凌乱,甚至连一点点的血迹都没有。
正在岳柠歌和灵甲都觉得不可思议时,外面的花园里面却传来贺隆昌着急的呼救声——
“救命呀!有僵尸呀!救命呀!”
岳柠歌飞奔而去,灵甲不甘落后。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花园的时候,那月华正落在浑身是血的燕舞身上,而燕舞已经抓到了贺隆昌,一张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就往贺隆昌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贺隆昌惨嚎了一声,灵甲哪里能够等,当下挑剑而出,强行削下燕舞的下颚,然后一把将贺隆昌给拽了过来。
岳柠歌看着没了下颚的燕舞,内心说不出来的愤怒。
她手里握着剑,剑气横生:“妈的!”
她猛地转过身却是撞进一个怀抱,岳柠歌猩红了双眼,一把推开那个方才就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滚开!”
“你想去翠和山庄吗?”秦无忧赶来就看到灵甲一剑削了燕舞下颚的惨况。
血腥气冲天,那森白的牙齿都外露出来,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可当时的情况,灵甲逼不得已。
“你没有听到笛声吗?”岳柠歌横眉冷对,一把将怀里的凉凉给放出来。
一瞬间,凉凉身形膨胀起来。
岳柠歌咬牙切齿道:“凉凉!找!掘地三尺都要给老娘将那王八蛋给找出来!驭兽术不好好地用,用到了人身上!”
秦无忧能够拦下岳柠歌,但拦不下凉凉这只身形在变态中成长的蜃。
当凉凉扭摆着身躯往外面走的时候,匆匆赶来的侍卫什么的都赶紧让开道,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
不知不觉中,凉凉的身躯已经长到比两个岳柠歌叠加起来都还要高。
岳柠歌咬着唇,她转过身,看着身上尽是血腥的燕舞,那森白的牙齿露在外面
,还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深夜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岳柠歌一步步地走过去,灵甲赶紧将她拦下:“姑娘,她已经没有意识了,只会咬人。”
这样的人,不,严格来说,这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这样的行尸走肉很危险。
“我知道,我送她最后一程。”岳柠歌没有想过会发生这些事情。
灵甲为难地看着秦无忧,直到秦无忧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才让开步子。
岳柠歌走上前,她看着浑身都是血的燕舞。
这些血不仅仅是她的,更是那些无辜枉死的侍卫的,还有……贺隆昌的。
岳柠歌觉得自己肯定是天下最白痴、最自负的人,居然会天真的以为真的可以拼接一己之力将燕舞带回来,并且除了皮外伤之外就没有任何大碍了。
她之前还在计划着,如何将燕舞送回齐国、送回营淄城,然后拖岳府的姨娘为燕舞找一户好人家,让燕舞在营淄城好好地生活,将姜即墨这个王八蛋给忘掉。
她都计划好了,她想要看到燕舞开开心心、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生活。
也不枉当初她在丽贵妃和长公主的面前为她所做的一切。
可眼下的一切,都晚了。
燕舞眼角有泪,身上有血,她很痛苦,她需要解脱。
岳柠歌从未想过,她们之间的结局会是这样。
“岳锦绣,今日之事,他朝我要让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她话音落下,青锋剑已经举起来,可对准了燕舞的心脏,她却迟迟地下不去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岳柠歌有血有肉,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她和燕舞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主仆之情,从燕舞为了保护她而被魏渊击伤的时候,她和燕舞之间的感情已经升华成了姐妹之间。
玩笑时候她叫燕舞为“燕舞姐”,燕舞也很享受。
这样好的一个人,现在的结
局竟然是这样。
岳柠歌的眼眶通红,眼底也是蕴着一片猩红,她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燕舞望着她,森白的牙齿发出来的声音充满了攻击性,可她真的是下不去手。
燕舞的眼眶渐渐也红了起来,她在临死之前终于是还有了一份清醒,只是下颚被削掉了,嘴巴都不利索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能为力地张了张嘴,可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不,应该说是死亡带给她的麻木。
燕舞撑着钻心的疼龇牙咧嘴起来,她奋力地往岳柠歌的方向一扑——
“小心!”
“姑娘!”
然而最后……
燕舞扑的方向却是那把舍不得刺入她心脏的青锋剑!
“小,姐……”
这是她这一生最后的两个字,可却是岳柠歌这一生内心挥之不去的疼。
岳柠歌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嚎啕大哭:“燕舞!”
燕舞的身躯无力地倒了下去,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皮肤里面不安扭动着。
岳柠歌站起身来抹了一把泪:“苓郡王,立刻下令烧了燕舞以及被燕舞咬死人的尸体。”
灵甲的嘴角抽了抽:“姑娘!人死归黄土呀!”
“归你麻痹的,都这样了,还归黄土!你信不信一会儿他们还得‘复活’起来咬人!”
岳柠歌已经被愤怒冲昏了脑袋,走到灵甲的跟前,歪着脑袋查看了一番贺隆昌的伤口,咬着牙道:“如果我在明天日落之前没有将解药拿回来,杀了贺先生。”
灵甲更不依了:“姑娘!你知不知贺先生对于我们来说是……”
“是什么?是什么?”
岳柠歌一双眸子分外狰狞,她掐断了灵甲的话,“你留着他,就等于给荡城留下了定时炸弹,到时候贺先生疯起来乱咬人,这种不知道什么破玩意儿的东西蔓延开,这个责任,你负,还是你家主子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