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善良,岳柠歌愧不敢当。
她自认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秉承着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行事法则。
可当一个无辜的人因她而死的时候,她的心情会复杂、会难受、会自责、会内疚,这是人之常情。
岳柠歌没有坐太久,有些闷闷地和魏越泽回房,可尚未走进房间,在就看到一个长相并不乖巧的女子正站在门外等候。
那女子也见着了岳柠歌和魏越泽,赶紧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婢子连翘,是管事安排过来伺候姑娘的。”
岳柠歌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是管事么?我看是苓郡王吧。”
连翘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来,她在过来之前,管事太特意嘱咐了她一下,说是她需要看着的女子并不简单,让她好好留心切莫露出破绽。
可这片刻,对方就已经戳穿了她的身份,无比尴尬。
可怎么着,也不能够承认呀!
连翘赶紧道:“姑娘在说什么,婢子真的不知道。”
“是么?”岳柠歌呵呵一笑,“我才被苓郡王抓到从外墙翻进来,这么快你就过来说是要伺候我们,不会太巧了吗?”
岳柠歌倒是不介意,“既然苓郡王让你来这儿当细作,你就好好地监视我们呗。”
岳柠歌的话让连翘更是凌乱了,这什么情况?
这个姑娘刚刚说什么?
是要让她,好好地监视他们……
岳柠歌巧笑嫣然地拉着魏越泽回到屋子,然后在关门的一刻道:“既然苓郡王让你来监视我们,你便将我的话都如数转告,至于你能不能继续留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吓得连翘一愣一愣的。
身为刺客,她居然被房间里面的那个少女还吓到了!太不可思议了!
她活了三十年了,居然还能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唬住?
!
连翘在外面站了许久,一步都没有离开。
而在房间里面的岳柠歌倒是轻松自在地坐在来为自己添了茶,然后十分淡定,仿佛之前的一切不痛快都烟消云散了。
魏越泽抱着胳膊,站在她的身边:“你倒是翻脸比翻书都还要快,之前还闷闷不乐的,现在又满脸的期待,怎么,找到玩伴了?”
“秦无忧不是送了个玩伴给我吗?”岳柠歌眼睛带着弯弯的笑意,就笑两只月牙儿一般。
“你说外面的那个?”魏越泽笑道:“你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你就不怕人家会一气之下就走了么?”
岳柠歌弯起来的眼睛带着三分犀利:“不怕,有一种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她这模样,就像一只潜伏在草堆里面准备狩猎的猎豹,蓄势待发。
这样的岳柠歌,很危险!
此刻在岳柠歌的脑子里面全都是当年她在特工训练营的残酷,但凡走过那些残酷的人,足以培养出一种让不肯轻易放弃的性子。
她如是,外面的连翘亦如是!
特工,在这个时代就叫刺客!
“既然秦无忧送了一个刺客给我,我不好好地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他?”
岳柠歌眯起眼睛来,她的笑让魏越泽也十分欣慰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捏着岳柠歌的下巴:“我的小狐狸,终于要开始动手了吗?”
“你猜?”
“我从来不猜,我只看。”
“那你便看着吧,看着我如何让秦无忧头疼到再也不敢来骚扰我!”她眸中有阵阵凶光,一瞬而逝。
魏越泽摇摇头,秦无忧这一次可得头大了。
如岳柠歌所料,连翘在外面站了一下午都不曾离开,直到晚膳时间,魏越泽和岳柠歌拉开门走出房间,她都一直站着。
虽然连翘并不知道她是哪儿露出破绽的,但既然主子吩咐了要完成的
任务,那么不管是遇上了什么,她都不能够往后退。
至于岳柠歌,与其留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在身边,还得处处提防,不如就将连翘这个已经暴露了的细作留下来,反正她都已经表明了态度,连翘做起什么来,也会有所顾虑。
这种女人家的把戏,魏越泽是不参合的,他一旦插手,那就是血溅当场的事,他没有那个耐心来和秦无忧兜兜转转。
他来秦国,并不是为秦无忧夺王储之位,而只是为了顺应齐王的王命,活捉娰尊。
娰尊还活着的消息,在青甲症解药方子传开的时候就已经变得扑朔迷离。
齐国都已经不淡定了,其他的三国国君只怕也是心急如焚,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一次派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精英。
他们相约都在无忧城汇聚,而昨夜已经到了两个。
一个是魏越泽,另外一个就是他今日去找的那个赵国的谋士贺隆昌。
昨夜太黑,岳柠歌不曾见到贺隆昌的庐山真面目,今日在晚膳席间,岳柠歌便是见到了。
秦无忧倒是一尽地主之谊,每顿膳食都安排的很好,不过女宾却只有岳柠歌一个,好在岳柠歌不害羞,落落大方倒是给魏越泽挣了不少面子。
岳柠歌落座之后,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贺隆昌。
但见此人年约不惑,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对于这样的谋士,岳柠歌是没有好感的。
她喜欢明刀明枪的正面冲突,就算是迫不得已要算计什么,也是偶尔。
可谋士却不一样了,他们活在看不见的阴暗之处,拿捏着群臣的资料,步步为营,不用亲自动手就能够让当事者万劫不复。
这样的手段,太过黑暗。
岳柠歌现在忽然有些庆幸,大夏亡了,魏越泽没有任何身份之忧,也没有任何人会因为皇位来谋害于他。
秦无忧命了人斟酒,却不巧地看着了岳柠歌那双聪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贺隆昌,当下便问道:“姑娘伴于魏将军左右,却一直看着贺谋士,此为何意?”
“我喜欢看聪明的人不可以吗?”岳柠歌道,很是刁钻地歪着脑袋看向秦无忧:“怎么?苓郡王是觉得我没有看你,你吃亏了吗?”
她这般咄咄逼人,针锋相对,让饭局上的气氛变得异常活跃了起来。
贺隆昌哈哈大笑:“姑娘真是性情中人,天下不畏权贵之人有,可像姑娘这般大胆的直接顶撞王爷的,却鲜见。”
“贺谋士谬赞。”岳柠歌眯起眼睛,倒是毫不客气:“苓郡王今日送给我的那个婢子,我十分喜欢,在这儿,我得多谢苓郡王了,先饮为敬。”
说着她便端起酒来,仰头将酒水倒进嘴里。
这酒并不辣口,反而有种醇香味,倒是好喝。
秦无忧是个聪明人,见岳柠歌这般争锋相对的,想来他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已经暴露了,他也端起酒杯来,回敬了岳柠歌,然后道:“本王只是想姑娘在无忧城中能够安心住下罢了。”
“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不是很快就要启程去荡城么?”
“姑娘是个女儿家,这一行人之中可都是些莽汉子,姑娘多有不变,所以本王才安排了婢子来伺候,若是姑娘不喜欢……”
“我没有说我不喜欢呀。”岳柠歌打断秦无忧的话,万一这家伙将连翘抽了回去,然后又安排个细作来,她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岳柠歌道:“我方才已经道过谢了,莫非王爷是想要多听我说几句‘多谢’?”
秦无忧显得尴尬:“既然姑娘喜欢,那本王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席间杯盏交碰,铃铛脆响。
岳柠歌饮酒分外节制,除了之前的那一两杯豪饮之后,
余下的都是浅尝辄止。
魏越泽很是满意岳柠歌的节制,转儿对秦无忧道:“最近天气越发的冷了,这秦岭的边境魔怪肆意,并不安生,其他的谋士和将士最迟什么时候才会到?”
“魏将军是在担心无忧城的布防?”
“我并不担心无忧城的布防,只是担心我们在上路的时候会不会碰上麻烦。”魏越泽提出意见来,“王爷比我更清楚此去荡城的路,多是山野林间,其中魔怪不少,若是贸然上路,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王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会安排军队来保护。”
“汇集到了无忧城的,自然有军队保护着上路,可尚未抵达无忧城的,该如何是好呢?”魏越泽道,“本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对魔怪的性子也是摸得清楚,魔怪对于气节变化很敏感,一旦快要入冬,就会不断地狩猎。武将我倒是不担心,可文臣……就玄了。”
秦无忧自问没有魏越泽考虑的这样深远,不过听到这样一分析,秦无忧当下做了措施:“来人呀!立刻去查查各国谋士来秦国的路线,派出精锐之士前去接应!”
秦无忧倒不是个优柔寡断之辈,更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堪称乱世奸雄。
岳柠歌浅酌杯中物,这酒很香醇:“王爷的酒倒是与众不同,清甜之余还带着果香,和寻常的酒水很有差别。”
“这是果酒,女子喝了能够美容养颜,若是姑娘喜欢,一会儿本王差人送上两坛。”
“多谢。”
岳柠歌可不会客气,她脆脆的声音引得秦无忧大笑起来。
晚膳之后,秦无忧果然就是派了人将两坛果酒送到了岳柠歌的房间。
在众人的眼中,岳柠歌只是一个被魏越泽看中的舞姬,所以对于两人同房的事也毫不在意,可到了夜间岳柠歌却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