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柠歌最近就像个烂好人一样,她当特工太久了,一直都不曾有人感谢过她,其实这样的感觉挺不错的。
她说风就是雨,脑子都不用转地就闯入了娰尊的房间:“七哥!你……”
只是当她正要质问娰尊的时候,却见娰尊坐在房间里面的阴暗处,整个房间阴暗的不像话,让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出去。”
娰尊只是说了两个简单的字,但落在岳柠歌的耳中却如催命符一样,她“诶”了一声,脚底抹油迅速撤离现场。
跑出娰尊房间的时候,岳柠歌就像刑满释放了一般,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房间外面的新鲜空气。
张念慈见状赶紧迎了上来:“柠歌,怎么了?”
“没,我快窒息了。”岳柠歌哆嗦了几下,“七哥太可怕了。”
“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怕。”岳柠歌抚着自己乱跳的小心脏,“兴许,在我离开府的这十几年,他发生了什么事呢?万一是……死了老婆呢?”
是了,以娰尊的年纪,三十好几的人了,若是孑然一身应该不可能,那就是……娶了妻。
但大夏皇族的人当年都是被斩草除根了,除了娰尊这个杀不掉的都被封印了起来。
岳柠歌的心不安地跳动着,她回首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心里不是滋味。
这样去揭人伤疤,着实不大好。
一下午的时间,岳柠歌都在想,该如何缓解一下娰尊的心情,可这边娰尊的事情尚未搞定,那边赵家又出了些事。
这事在她眼里不是好事,可在张父等人的眼里却是天大的喜讯。
赵家的老夫人十分满意他们送上的布匹,说是要邀请他们父女参加寿宴,张父自然是一口应下了,于是岳柠歌的行程又被耽搁了。
如果不是进城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守卫、盘查都十分森严,岳柠歌
肯定会打算自行上路的。
这一日,娰尊没有吃饭,晚膳都是岳柠歌亲自端进他房间里面的,可一个时辰之后,岳柠歌再进去的时候,膳食一点儿都没有动,娰尊已经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面。
没有灯火、没有月光,他就像一尊雕塑似得,不动分毫。
岳柠歌叹了口气:“七哥,我是不是惹到你了?”
“出去。”
还是那两个字,岳柠歌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端着冷了的晚膳离开房间。
岳柠歌这两日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娰尊本来身子就不好,再这么不吃不喝下去,肯定熬不下去的,可她又不知道这个症结在哪儿,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在长平待的第三天早膳时候,张父就见岳柠歌食不下咽的模样,有些担心:“岳小姐是眼疾复发了吗?”
“不是,张老爷莫要紧张。”岳柠歌苦笑,“只是我有些事想不通。”
“哦,人生在世,想不通的事多了去了,最要紧的是要活在当下。”张老爷宽慰道。
“张老爷,其实我有些话倒是很想问问你们。”
“岳小姐请说。”
岳柠歌赶紧压低了声音,这些话可不能被旁人听了去:“早前我听你们说,齐国治国尚不及大夏皇朝,可为何十一年前,四位诸侯要造反呢?”
“嘘……”张老爷神色紧张地望了望周围,幸好没有人听到岳柠歌的话语,否则上报了衙门,他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了。
张老爷想了想:“岳小姐具体想知道什么人?我只是个商人,朝中大事可不知道。”
岳柠歌努努嘴:“其实我就是好奇,若是政治清明,为何要被灭国?”
“其实我们这个层面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们想知道,也是枉然。”张父叹了口气,“不过只是可怜了我们楚国的公主。”
“你是说项玉珍公主?”
“不是。”张老爷仰起头来,仿佛陷入了会议一般:“那位公主,是后来追封的,她原本为楚侯的三女儿,小名阿妩。以前我还替她做过嫁裳,当年十里红妆,我本以为她会一世荣华,哪知三年不到,便身首异处,听说她的儿子都被人毒害了。”
“是仇杀吗?”
张老爷又是叹了口气,这件事算不算仇杀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判定。
最后张老爷无奈地说道:“只能算是她嫁了一个不该嫁的人。”
“十里红妆,一世荣华,怎么是不该嫁的人呢?”
“谁让她嫁的是大夏皇族的人。”
“哐当……”
岳柠歌的胳膊肘不慎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杯应声落地,摔成了碎片。
她心里涌出不详的预感来,岳柠歌轻轻地咽了口唾沫:“你该不会是要说,她的夫君乃大夏皇族七皇子吧?”
“咦?”张老爷倒是惊起,“没想到岳小姐年纪轻轻,见识却长,竟然是大夏七皇子。”
岳柠歌的心登时就沉了下去,但她脸上尽可能地避免露出任何端倪。
张父继续侃侃而谈:“当年七皇子和阿妩小姐乃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羡煞了多少人,我还记得,我替阿妩小姐做的那一身嫁衣可是用了足足八两金线绣制而成,她成婚的那日,十里红妆,气势盛大。犹记得,七皇子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可哪里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最后两人只能去黄泉做夫妻了。”
岳柠歌也是惋惜地看着张父:“着实可惜了。”
张父又道:“唉,说这个实在不讨喜,是了,岳小姐,你明日可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寿宴?”
“不了不了,这种事,我不大感兴趣。”岳柠歌显得尴尬,顿了顿,又轻轻地拉着张念慈的手,身子往张念慈的方向倾了倾,声音小的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够听得到:“我忽然想起
来,我七哥好像是成了婚,只是最近两口子在闹别扭,两人分了居。”
“分居?”
虽然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但只要知道他已经成了亲,张念慈的心也就死了。
岳柠歌松了口气,然后淡淡笑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她快速地返回后院,终于是鼓足了勇气准备推开娰尊的房门,哪知她刚刚抬起手,门却自己就开了。
岳柠歌一抬头就见娰尊高大的身子正站在门口,他微微蹙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你,我,那个……”
好半天,岳柠歌都“你我”不出来个所以然,娰尊哪里有工夫来猜测她想表达什么,不免皱起眉头来:“有话就好好说,没话就不用再找话说。”
娰尊步伐沉稳地往前走,他有足够强大的克制力,完全能够隐忍心中的疼痛。
他越是隐忍,岳柠歌就越是觉得刺目。
终于,岳柠歌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是魏越泽,若是魏越泽敢这般,她早就动粗了,可娰尊是娰尊,她分的很清楚。
只是她不曾想到,原来娰尊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心里也会住着一个人,久久不可磨灭。
那个人,应该很美吧。
能够匹配大夏七皇子的人,岂会是什么歪瓜裂枣呢。
岳柠歌温和地笑了笑,他们还曾有个孩子,死于战乱,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明明娰尊就是个千年情种嘛。
岳柠歌快步跟了出去,伺候着娰尊用了早膳,又殷情地问道:“七哥,你在房间里面冥想了两日,今日可想去散散步,咱们去瞧瞧长平?”
“不去。”娰尊冷冷的声音让岳柠歌不屑地挑了挑嘴角。
他性子冷淡岳柠歌是知道的,不过眼下看来,那位阿妩公主的确是个人间极品,居然能够忍受娰尊这样的男人。
岳柠歌是打心里佩服。
过了一会儿,等
娰尊用完了早膳,岳柠歌又谄媚地送娰尊回了房间之后,她才终于地松了一口气。
张念慈倒是个没有心眼儿的姑娘,这厢刚刚听到岳柠歌说娰尊有了妻房,那厢便像个没事人那般,乐呵呵地找到岳柠歌,想约一同去街上转悠一番。
岳柠歌本是不想去的,可张念慈道:“方才听你说想要去瞧瞧长平,我问过爹了,长平这几日的治安挺好的,街上很多侍卫巡街,不怕的。”
因为安阳镇的事,张念慈的心里还是有些阴影。
岳柠歌讪讪一笑,要拒绝也找不到何时的理由了,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哟。
迫于无奈,岳柠歌终于答应和张念慈去街上转转。
这里靠近赵国的边境,所以民风较之临淄城要开化的很多,街上到处都是女人走过来走过去的,这都不算什么,最近天气炎热,那些女人的衣着那叫一个暴露,引得街边上的男人都忍不住侧目而视,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张念慈是楚国来的姑娘,比较保守,她一面逛一面叨叨:“这些女人都穿成这样,也不怕登徒子冒犯么?”
岳柠歌只得呵呵两声,若是告诉张念慈在她的那个时代,到了这种炎炎夏日,在街上若是看到穿着长袖长裙的,那才叫神经病呢!
“救命呀……”
“非礼呀……”
两人正逛得起劲儿,却听的前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得张念慈都忍不住一哆嗦。
岳柠歌赶紧拉住她的手,但张念慈的手竟十分冰凉,岳柠歌心道:“莫非这姑娘是患上了创伤后遗症?”
正想着,张念慈却一把将她推开,然后撒欢似得往前面围满的人群的热闹堆里面钻,一面钻嘴巴上还一面念叨道:“打死他!打死臭流氓!女人就该被你欺负么!打死!”
岳柠歌的嘴角终于是忍不住抽了抽,脸皮都快要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