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余鹿算是安稳地睡了一路,期间被颠簸醒,车好像开上了一个坡路,使得她整个人深陷在座位上,昏昏沉沉地地调正位置又昏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又感到车停了下来,一阵嘈杂声之后,车子重新启动,开得十分地缓慢。
徐余鹿艰难睁眼,周边环境已经成了乡间小路。
“这是要到了?”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徐余鹿伸展着四肢,下意识询问。
没有听到阿姨们的回应声,只有边上的何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她的问题。徐余鹿猛地一惊,此刻已经完全醒过来了,转头往后面看,后座空空如也,徐母和阿姨们早已不在里面,偌大的车厢里只剩他们两个。
严重怀疑自己是做梦,还是个噩梦!好了,老天这下不仅没长眼连耳朵都没有,徐余鹿现下通身僵硬。
就算再不想跟何哉说话时也不能不开口询问,语气十分的不情愿:“我妈她们去哪了?”
“刚刚经过果园,她们先下车了,我过来停好车就过去,看你还在睡觉就让你多睡一会儿了。”
徐余鹿盯着前方路口发呆,没有去看他,也不知道何哉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也就是说待会儿俩人还要一块过去,徐余鹿扒着窗户往后看,身后是挺直的水泥道路,两边都是已经收割干净地农田,只留下高耸的稻草堆,可以看到徐母她们的身影聚集路尽头的那座橙绿相间的小山丘上。
睡觉误事啊,不过还好这条道路不算太长,走快一点就好了,这么想着,徐余了也就放了心,保持着沉默。
车子停在一户人家的小院里,房子建的十分气派,想来应该是陈阿姨哥哥家了,听见车子的声音,房子里探出个人头,很是热情的喊他们进屋子里坐坐。
何哉脸上挂着笑,表示自己要先去摘果子待会儿过来。
车一停好,徐余鹿就迅速跳跃下车,挎好背包,把帽子重新戴上,趁何哉还在回话,连忙往回走去找徐母她们。
等何哉想喊她一起的时候,只看得到一个急速狂奔的身影,心里明白她是在躲谁。虽然不能确定徐余鹿是否还在在意之前的事情,但是能够确定她是不想搭理自己的。是怕自己吃了她嘛?跑那么快。何哉拿好工具,跟上那抹逃跑一般的身影。
徐余鹿一路疾走,也无暇欣赏风景,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显露身形,炙热的光芒笼罩下来,等她好不容易赶到橘子地的时候,脸上已经通红一片了,背后也渗出薄汗。
橘子树不算高大,并且栽种的相当井然有序,一行挨着一行,树上都是巴掌大的橘子,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地里的草除得干净,恹恹地堆在橘子树根上,作为天然的肥料滋养橘子树。
徐余鹿一眼便看到了徐母她们几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个橘子,丝毫没有开工的意思。
“鹿鹿啊,快过来。”
徐余鹿朝着徐母走去。
“剪刀你拿过来了吗?”陈阿姨高声问道,没有剪刀的她徒手揪破了好几个果皮。
剪刀?“什么剪刀?”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徐母,徐母正在专心剥着橘子,橘子皮厚实但却好剥,用手轻轻拔开就掉落了,“剪橘子树枝用的,呐,尝尝你陈阿姨家的橘子。”
徐母将橘子递过来透过包裹的橘皮可以窥见紧致的果肉,盈盈地注满汁水,沉甸甸的。
徐余鹿接过,“你是让我尝尝酸不酸吧。”
被拆穿了也 不见恼意,徐母十分细致地瞧着徐余鹿的神色分辨橘子的味道,“好吃吧。”
“好吃。”徐余鹿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入口汁水爆开,舌尖浸润了鲜甜的果香,厚实的甜蜜不见一点酸涩。
“剪刀在这里,陈阿姨。”何哉刚刚到地里,手里拿着一个竹篓一个一个地派发着手套剪刀,有着跟徐余鹿同款通红的脸色。
徐余鹿不解,他难道也是跑过来的?
“哎呀,可算来啦,有了工具就趁手多了。”陈阿姨上赶着接着,可算不用干拧树枝了。
徐余鹿没打算说话,等何哉过来的时候,从他手里无声地接过,然后……一声“谢谢”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她这嘴怎么不受控制?下意识这个东西可不可以删减掉啊!内心嚎叫,不要那么礼貌啊喂!徐余鹿似乎听到何哉是在憋着笑回她不用谢,撇着嘴没去看他。
崔阿姨一面吃一面摘,倒是好奇,“哎,你俩是很久没见生疏了吗,怎么那么客气啊?小时候不都是相互怼着嘛。”
在一侧给徐父拍视频的徐母十分骄傲地插嘴:“我们鹿鹿一直都很有礼貌的。”
崔阿姨笑眯眯地看向徐余鹿:“是是是,鹿鹿很礼貌而且很乖巧呢。”
话题十分自然的岔开,徐余鹿给崔阿姨回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之后,掏出帆布袋里早就准备好的袋子,挪去了另外一行的离他们比较远的位置,开始埋头摘橘子,有了剪刀的加持,事情就简单多了。
太阳越来越大,等手里的袋子装得鼓鼓囊囊的时候,眼睛已经被刺得睁不开了。而大家还在乐此不疲地摘着,还没有回去的打算。徐余鹿找了棵叶子多的阴凉地蹲下,把那两兜橘子放置脚边。
赵行云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询问自己是否到目的地了,她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窝在低矮的树底开始回消息。
【已经到了,摘橘子摘得太投入了,没有看消息。】
赵行云已经到宿舍了,和向东来拍完照片也无处可去了,便打道回府。
【到了就好,摘了多少?】
徐余鹿给战利品拍了照片,【摘得可多了,现在在偷懒呢。】
【这橘子看起来不错。】
【那不是,亲手摘的可甜了。】她今天多拿些袋子是想着给崔西西她们多带一些回去,【等我回去了给你带几个。】
【好,那我就多谢徐女士垂恩。】
俩人没能聊多久,徐母一行人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没看见徐余鹿在周围。
“回去咯。”陈阿姨眼尖,瞧见了绿丛里藏匿的人头。
“哎,来啦。”徐余鹿提着两兜橘子,举步艰难地向他们走去。这袋子看着不大,但是那么重,勒得她手疼。给袋子口打了结,徐余鹿憋着气提过去一下走到了橘子林的出口,这一下又又把它们放下来了,插着腰喘粗气。
果然是在家里躺的有点久了,就这些橘子居然都累成这个而鬼样子。
徐母在前面喊着她跟上,徐余鹿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弓着腰在后头朗声回道,“你们先走,我有点热,先歇一歇,等会儿就追上来。”
徐母毫不留恋地转身,招呼着其他两人,“那我们先走吧,饿死了。
陈阿姨没动,远远地指着徐余鹿脚边的两大袋子,“鹿鹿拿不了吧,橘子还挺重的。”
崔阿姨上来把她推走,“那不是还有我儿子吗,会帮她拿的,走吧走吧。”
徐余鹿望着自家母亲垮着一个袋子的橘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想来摘了老半天才摘那么点是因为一边摘一边吃吧!感情认真干活的只有自己罢了。
正准备重新提上袋子,突然伸过来一双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橘子提走。
不是吧,这年头连个橘子都能遇见抢劫的?徐余鹿震惊,转头看到的确是何哉。
“走吧。”
何哉手上拎着她其中的一袋橘子和自己的橘子,背上背着工具,面无表情地朝她偏了偏头头,示意她先走。
徐余鹿同样地面无表情拒绝,想去把袋子拿回来,声线捏得十分地冷淡,“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
谁知道他是不是嘴上说着帮自己拿橘子,回去之后就跟家长说那是他自己摘的,徐余鹿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心,虽然也可以说是恶意揣测,但是想法是自己的,她想怎么揣测就怎么揣测。
何哉手上虽然拿满了东西,但是身子倒是灵活,侧身躲过她的手,似乎有些无奈,“你有必然那么躲着我吗?”
原本就没有躲着他的心思,徐余鹿只是觉得俩人现在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自然而言地减少接触而已,被他一说,倒显得自己有多不敢见他似的,一时之间,火气就上来了。
什么叫躲着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好吧,那时候还小在他边上打转,怎么现在还要主动去跟他说话吗?
徐余鹿非常不满他的说法,上前一步夺过自己的橘子抱在怀里,仰着头说道:“谁躲着你了?之前熟是以前的事情,现在不熟不说话不是正常的吗,什么叫躲着你。”
何哉哑然,这么老半天,总算是主动跟自己说话了,“好好好,现在不熟,那你拿不动我作为一个古道热肠的“陌生人”平时都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现在帮你也是正常的吧。”
何哉循着她的逻辑说道。
听这话徐余鹿就不舒服,语气更加像是带了刺一样,“你哪只眼睛看我拿不动了。”说完便蹲下抱起另一袋橘子,还好袋子口她之前就给扎紧了,橘子才能稳稳地待在里面。
“我自己可以拿,刚刚只是在休息。”
这下无论那不拿得动也要拿起来了,做人争口气,不能被看扁了。吸气秉神,绷紧手臂,调整好角度。
想了下也不需要跟何哉解释那么多,徐余鹿保持着仰着头的姿势,心里提了口气,两手搂着橘子风风火火地朝着徐母她们走去。
何哉看她的样子好像确实不似刚刚那么吃力了,也就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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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几人是留在陈阿姨哥哥家吃的,家中只有夫妇俩人和年长的陈奶奶,徐余鹿和何哉依着大人喊夫妻俩大伯大伯母。
陈家大伯和大伯母俩人是大半辈子的农民了,农闲时去打打零工,农忙时便一头扎进农活里,将孩子们供到大学毕业在城市里定居,也在村里起了房子,如今也不需要他们赚钱养家了,于是俩人便在家里闲赋下来。跟活打交道的人,一下子空起来不太习惯。合计合计,便种了这几亩的橘子林,细心护理至今也是硕果累累。
夫妻俩都很热情,常年干农活风吹日晒的脸色都有些发黑,脸上挂着太阳灼伤的红热,也掩不住真诚的笑容。
家里来客是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虽然徐母崔阿姨一直在嘱咐随便做点菜就好了,但是陈大伯和大伯母还是拉着陈阿姨进了厨房,三人便一直在忙前忙后的,势必是一场大阵仗。
徐母何崔阿姨眼看劝不动,也进了厨房帮忙。
客厅里,电视上放映着新闻,徐余鹿握着杯子喝茶,茶色浑厚茶味微微泛苦,眼看着又要剩下自己跟何哉了。虽然还有一个躺在椅子上的奶奶,陈家奶奶年轻时为农活操劳,如今乃年老体衰,身上处处是毛病,大多时候都是躺在椅子上假寐。
徐余鹿放了杯子刚想着出去看看,何哉的电话就适时响起,他先一步站起来出去接了电话。
走之前撇了她一眼,对上何哉的眼神,徐余鹿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出来自己要出去,所以示意她呆着不动不要出去吵他打电话?
徐余鹿重新捧回凉茶,把视线移回那声音微弱的电视,似乎听到老人家酣睡般发出呼噜声,徐余鹿怕吵到她,寻了遥控器便把声音调没了,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厨房热热闹闹,锅铲在烧红的锅底来回翻搅着菜肴,家长们谈笑说话,砧板上循环着“梆梆梆”的剁肉声。
徐余鹿靠在椅子上看着小声的新闻,将杯中凉茶喝尽,还有些渴,现下屋子里也没人,她不太好意思去倒茶喝,抿了抿干涸的唇,乖乖坐着。
“怎么没声音了?”
嘶哑的声音响起倒是吓了徐余鹿一跳,偌大的客厅里不是自己便是只有躺椅上的人了,她不太确定地询问,“奶奶,您醒了?”
“电视怎么关了?我要看电视。”苍老的声音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动静,执着地开电视。
“没关没关,声音关掉了而已,等一下哈。”徐余鹿语气轻柔,着手把音量又调回去,“奶奶这样可以了吗?”
躺椅中人盖着薄薄的毯子,蠕动了下身躯,没有作答,徐余鹿只当她又睡着了。
无心看广告,她翻出手机,赵行云没有新消息,宿舍群里依旧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又把手机塞回包里了,早上来得赶,早饭都是随便吃的,又摘了那么久的橘子,现下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饭菜还没有好的意思,徐余鹿只能继续撑着下巴看电视。
好在,徐母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跟着一块儿看电视了。
“你这么出来了?”莫不是要吃饭了?徐余鹿眸光一亮,望向厨房。
“你陈阿姨嫌我挡路。”徐母耸耸肩并不在意在后辈眼中丢面子,给她递了块饼干,“垫垫肚子。”
终于有吃的了,徐余鹿接过饼干,又把杯子递过去,“妈妈,你帮我再接杯凉茶。”
沁着丝丝凉意的茶水再次盈满水杯,徐余鹿很是满足地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