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期间餐厅太忙碌,徐父自是无暇顾及她们娘俩的口粮,上班在厨房忙得晕头转向,下班以后更加是懒得做饭了,徐母难得放假,则跟着老姐妹一块出门逛街吃饭闲聊,好不快活,偶尔回来会给闲在家里的徐余鹿带些零嘴。
徐余鹿所在的小区楼房比较旧,一层楼也就两户人家,没有电梯,上下楼会经过自家门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碰面,徐余鹿直接放弃了外卖。白天就自己下点面条,到了晚上,母女两人则一块吃着徐父从餐厅打包回来的饭菜。
徐母吃着吃着就问道:“鹿鹿,明天我们要去乡下的果园里采摘橘子,你跟着妈妈一块儿去吗?”
“谁家的果园?”徐余鹿舀着汤轻轻地吹着,今天的汤很香浓,喝了不腻反倒觉得清爽,若不是太烫了,她可能直接往嘴里吨吨倒完。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床过于舒适的原因,在学校养成的良好习惯一回到家中就尽数作废,不自觉地发懒。加上为了避免跟出门跟何哉碰见,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徐余鹿也绝对会把它降到零。因此,她已经窝在家里睡了几天了,活动范围缩小在了自己的家里,连家门口都没有去过。自觉骨头躺的僵直,也想着出门走走舒展舒展。
“陈阿姨老家在乡下种了十几亩的果园,今年划了一些地方办起了农家乐。”徐母往她碗里放了根鸡腿,细细道来。
松软的鸡肉外裹了一层薄薄的蜜汁脆皮,汁水顺着皮肉交汇处淌到绵密的米饭上,肉香裹挟米浆淳朴地气息勾得肚里的馋虫纷纷冒出头来,徐余鹿无心听下去,眼里只容得下桌上得饭菜了。
“听说还能自己摘菜做饭呢,噢!还能钓鱼。”徐母看她反应太过平淡,特意补充道,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怎么,你要给我露一手你那从不示人的厨艺?”徐余鹿抽了张纸巾包着鸡腿根,啃着鸡腿含糊调侃道,她对钓鱼没有兴趣,还没有自家母亲炸厨房有看头,徐母喊自己去极大概率是因为她想多摘点橘子,但是怕拿不动。
灶台一直以来都徐父的领地,徐母鲜少踏足,两边维持着友好的合作模式。
说鲜少的原因是徐母确实尝试踏足过。
徐余鹿依稀记得有一年自己咳嗽,那时候太小了,一咳起来就满脸通红,吃了几天药也没能根治。徐母特地买了一大袋梨回来,摸摸她的头说“妈妈今天给你炖好喝的雪梨汤喝好不好。”她懵懂地点点头答好。
徐母边给姨妈打电话讨教边兴致勃勃地进了厨房,徐余鹿躺在徐父的怀里,没忍住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房间里了,等她一路骨碌碌地走到客厅,看到徐父在厨房清理炸裂的陶瓷罐,徐母则坐沙发上啃着雪梨。
徐母看到自己醒来,“宝贝醒啦。”赶紧过来抱起她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削好皮的梨子,“快吃吧,雪梨润肺的。”
自始至终徐余鹿都没有见过睡觉前徐母说的雪梨汤,从那以后徐母就对灶台避而远之了,就算有那么几次突来兴致想进去,刚进去就被闻风赶来的徐父给请了出去。
徐母晚上吃的比较少,开始着手收碗筷,听了她的话,一脸遗憾:“那你想多了,也不是我不想示人,藏着掖着。主要你妈天生就没有这个技能,进了厨房极大可能是跟灶台同归于尽。”
嗯,自我认知还挺清晰。
许余鹿知道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自己妈妈说话一向不像家里其他人一样不好听的不给说,要是被姨妈听到了又该挨训了。
“反正你明天记得早点起,别又赖床。”
“等一下。”徐余鹿嘴里嚼着米饭,有些犹豫,“那个崔阿姨也去吗?”
“去呀,怎么啦?”
“那……你们都是自己去的吧?”其实她想问何哉会不会去,她没记错的话何哉是前两天回来的,但是问出来又显得过于突兀了,毕竟之前还说了手机也能聊天,不一定非得要见面,现在又突然问起来,按照徐母心思的细腻程度,怕是要盘问。
“当然了,不然还能带谁去,你问这些干什么?”徐母疑惑问道,没等徐余鹿回答,突然恍然大悟,伸着脖子往卧室张望,确认了徐大鹏这个护崽心切的人没啥动静之后,低声询问:“想问有没有帅哥呀?可以呀,要不要老妈帮你张罗张罗?你妈人脉还是有的。”
最后这句听起来还蛮骄傲,要不是徐余鹿清楚徐母的交际圈小得只有一块玩得那几个阿姨和单位里的同事之外,平时都懒得跟其他人交流,连楼下便利店的老板换了好几个都没发现,她就信了。
对于徐母的热心,徐余鹿面不改色,“啊,没有啊。就怕人太多了,到时候我又不认识,喊不出来称呼,那不是给你丢脸嘛。”
要是自家的保守老父亲知道了,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诫自己现在还小,不能动这些心思,不要变得如此轻浮,美貌存于表面难以成为长久的优势,接着跟徐母念叨你不要跟女儿讨论这些,她还没到年纪。
不过,只要他说这些,家里也没人理他,徐余鹿嗯嗯地含糊应着,徐母则会给他翻几个白眼嫌他思想古板,然后跟着自己说多看帅哥延年益寿,不用理你爸。
徐父也不算古板,就是对女儿的事情太过上心,总认为她还小还小。
“嗨,就那几个从小看你长大的阿姨,没有外人。你就往那一站就给我长脸了,哪里会丢脸。”徐母走到她的边上,用空闲的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
将剩余的汤一饮而尽,徐余鹿把碗搭上徐母要收的脏碗上,狡黠的笑道:“谢谢妈妈对我的肯定,不过,我好像已经两天没有洗头了,老妈你收手吧。”
徐母面色一僵,即刻从容回道:“没关系,妈妈不嫌弃你。"覆上徐余鹿脑袋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母亲眼中尽是慈爱,徐余鹿有些动容,果然无论自己事怎么个样子在母亲眼里孩子都是最好的,她站起来作势要接过徐母手里的碗,”妈,我来洗。“
徐母脸上挂着微笑把碗移交给她面上慈爱不减,神色更加柔和,等徐余鹿转身进了厨房,才冷酷无情地补充:“因为我也没有洗手。”
接着便去洗漱了。
刚接好水的徐余鹿惆怅:母爱如大风呼过,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什么也没有留下,好在,徐母对自己和徐父是一视同仁,心中顿时倍感欣慰。
但是!徐余鹿看着水池里的碗沉思,自己是不是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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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出来,徐余鹿在浴室寻转一圈也没有找到吹风机,太晚了,秉持着早睡早起好身体的徐父徐母早已经睡下,她也不好打扰。只能拿了毛巾擦头,徐余鹿头发发质硬也浓密,难以擦干。原本打算早早入睡也只好一边擦头发一边亮起手机,顺理成章地熬夜。
赵行云每天都会发消息,定时定点地道着早安晚安,好似那免费的叫早和催睡工具人,没有工资每天也斗志昂扬。但是由于徐余鹿的作息跟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在家里是自然作息,两人的连天始终不在一个时间段。
果不其然是赵行云的消息。
放假了作息还那么健康,徐余鹿不由得好奇他在干什么,半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口询问赵行云。
【你这两天在干什么?】
徐余鹿很少好奇他的事情,赵行云此刻从酒店的床上一跃而起,半躺在他边上的向东来吓得手机砸在脸上,他脸上肉多,砸到脸上是处处疼,他爆了一声国粹,捡走手机,用如黄豆般大的眼睛瞪赵行云:“你一惊一乍地干吗?痛死了……”
赵行云此刻可没有空管他,在唇边竖起手指示意他小点声,许是觉得还不够安静,赵行云立马穿了鞋欢欢喜喜地跑出了酒店门口,向东来看他跑得没影,连门都不关好,只能自己爬起来去关掉,吐槽:“男人坠入爱河可真可怕。”
秋日的风不减燥热,囫囵吞入街道上的所有事物,赵行云此刻的内心也如绿化带里的野草一般四处乱颤。
【你现在方便吗?我能不能给你打电话?】
赵行云没有立马给她回复,而是提出了一个十分不搭嘎的请求。
许余鹿聊天不喜欢发语音,聊天记录都是文字为主,不知道打电话她能不能接受。消息发出去的一会儿,没有见她回复。
许余鹿刚倒完水,瞄了一眼屏幕显示的是对方输入中,看到他的询问,确认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捧着水杯坐回床上,反手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这边还以为她不方便的赵行云,【不方便就不打】还没有发过去,见她电话打过来,感觉风都往自己脑袋灌,搅得他头脑混乱。
屏住呼吸,把手机凑到耳边,许余鹿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赵行云的声音很小,随着碎风泯然于巷口,却稳稳地落在许余鹿的耳中,有些灼热。
许余鹿听不惯这些稠密的话,但她也算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总归是有些反应的。偷偷压下心里的异样,装作没听到一样,冷声回复:“不说我就挂了啊,明天还得早起呢。”
赵行云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越界了,仓促喊道:“别挂别挂,我有话说。”
“那你说吧。”许余鹿吹着杯里的水,接着梭哈一口。
“我前两天回了家里,但是过程不太愉快,心里有些烦躁,就又回学校了。”
这是许余鹿第一次听到他谈起家里的事情,但也只是略带一笔,便听到他有些兴奋地说:“东来这两天刚好打算去拍日出,我也闲着没事情干,跟了他一块出来,刚好可以看看日出。”
向东来迷恋摄影,偶尔也接点拍摄的活干,但是由于技术不够纯熟,接活的车水杯薪不足以弥补他买镜头的窟窿。就算是吃不上饭,他也十分地热衷地到处拍。
“我们今天到了酒店,打算每天早上4点起赶去爬山,爬到山顶太阳就差不多出来了。”
“这个时间段去酒店不都满人了?”
那山是个景区,国庆去爬山看日出的人肯定不少。
“呃,是,所以我俩挤一间。”
作为宿舍里唯二的两个单身狗,赵行云回来之后想着散散心,便凑在了一块,一人看日出一人拍照。国庆的酒店空房间确实不多,加上都是学生以省钱为主,左右不过一个晚上,能忍,挤挤便过去了。
“噗,也好增强舍友情谊。”想到两个高马大的挤着一张床,未免显得过于的局促。徐余鹿的笑声毫不掩饰,在电话里贯穿而过。
见她开心赵行云自己也觉得十分愉悦,“你呢,明天要早起做些什么?”
“当免费劳动力,陪我妈去摘橘子,去得早得话没准还能看到跟你同一个时间段的日出。”
耳边传来赵行云喃喃的低语:“那我们现在算是一起看月亮了吗?”
徐余鹿怔怔地看向了窗外,夜色朦胧,轻云也遮不住的繁星点点,澄辉似练。
“算吧。”她回答有些慢,盯着月亮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今晚月亮好圆,又圆又亮。”
赵行云抬眼望月,附和她说道:“真的又亮又圆”
……
为什么一起赏月如此浪漫的事情,现在感觉有些不对味,徐余鹿向电话那头询问:“哎,你觉不觉得我俩对着美妙的月色只能赞叹圆和亮,特别像是两个绝望的文盲在试图评论一篇文章。”
徐余鹿找了个十分贴切的形容,似是找到 了原因,心想,原来不对劲是因为书里的赏月是文化人干得多一些,显得比较浪漫。现在两人肚子没有半点墨水,只能对着月亮的外观干巴巴地搜刮一些形容词。
“烦心事太多,脑子适当短路一下感觉也不错。”赵兴云只觉得她这个描述十分有趣,没忍住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太堕落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文盲,徐与鹿拉着赵兴云开始接诗词,有关月亮的诗词,你一句我一句地接起来,这个场面显得十分的……幼稚。
起夜的徐父一头雾水,好端端地听到了背书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听不真切,莫不是自己听岔了?大晚上的,徐父越想背就越凉,赶紧加快脚步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