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如何确定皇兄没有死的？”顾兮不在乎他的身份，她只想知道这一个问题。
“因为孟稻。”
十年前，雨夜。
灼华在王府闻讯顾煌死了的消息，冲出来准备进宫去一问究竟。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冲下来，淋在他的肩头，打湿了他的衣襟，汗水跟雨水交织混揉在一起。
街户家中的点点烛火，模糊中隐约能看出路和影子。他跑的很急，踩在水滩里面，荡起巨大的波澜。
“唉，俊哥儿，拿个斗笠吧。”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从家中出来，好心的给他递了一个斗笠。
“多谢。”他快步跑开，没有接。
中年人被撞得差点摔在自家的门槛外面，就是‘多谢’两个字他都不晓得有没有听见。
前面，传来马蹄踏过水滩的声响。街头跑出来一个狼狈的人，面露急色，脸上血水跟污垢混合在一起，让人看不清面容。
孟稻的面目在夜里面看不清楚，但是身形能辨认出来，灼华加快脚步。
孟涛看到前面熟悉又陌生的灼华，嘴唇动了动。身后一队追兵追过来，孟涛向后看了一眼，瞳孔瞪大，然后用尽所有力气跑到灼华的身边。
就在俩人挨近的时候，孟涛吐出了一口鲜血。
灼华抬头看了看，前面 ，御前卫总领孙纳骑在马背上，保持着拉开长弓的姿势。
孟稻顺势倒在灼华的身上，死前低声靠近他的耳朵说：“殿下……还……活着。”
灼华诧异。
孟稻知道什么？
孙纳从马上下来：“见过世子。世子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进宫。你们在干什么？”
孙纳道：“追捕左朝来的内奸，他盗取了左暮国的机密，宰辅吩咐，乱箭射死。”
“什么机密？”灼华狐疑的看了一眼孟稻。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就是听令吩咐，世子还是不要胡乱打听。”
“哦。”灼华转身离开。
“等等，世子刚才可有听到这内贼说了什么？”
灼华顿住脚步：“求本世子救他。怎么，孙统领是怀疑本世子了？”
“不敢，不敢。”孙纳虚伪的笑了笑。
那个时候，灼华没法跟孟稻向相认，只能冷眼看着孟稻的尸体被他们拖走。但是也就是因为孟稻的话，灼华在左暮国暗中查探了十年。
“孟稻是殿下身边的近人，在羌县一战中失去了联系。殿下一直派人寻他，一直没有消息。到了左暮国后，我就回到了南平王府，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到殿下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孟稻对殿下的忠诚。”
顾兮知道孟稻这个人，只不过她不知道顾煌悄悄的把他派到了宋启将军的随军中。如果是这样的话，孟稻应该知道很多，那个时候他找上顾煌应该是有要事，但是恰巧的看到或知道了什么，然后被人发现了，被人追杀，碰巧遇到了灼华。
所以很有可能，孟稻说的是真的，顾煌没死。
“皇兄是在那出事的？”顾兮突然问。
“城外的林道上。”灼华不假思索说。
顾兮想到那个凉茶摊掌柜，林道必行之路就是凉茶摊！
“明天我去一趟。对了，陈眺此人你了解多少？”
“陈眺？左暮国的三皇子。”
“是他。我在来左暮国的路上遇到截杀，他帮了我。”顾兮还记得在分别时，他回头冲她的一笑。
顾兮从尧山下来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因为‘曦合公子’的名头，她被各国的高手刺杀。天下人把‘曦合公子’捧的太高，谣言传她辅佐谁谁就能成为四洲之主，以至于她让各国的君主忌惮。得知她往左暮国来了后，都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纷纷派人截杀她。
顾兮已经忘了这一路是如何凶险的来到左暮国的。
至于陈眺，是她在路上遇见的。那是一个很温和的公子，他谈吐风雅，文质彬彬，给顾兮的印象很好。
灼华想了想谨慎开口：“他，我了解的并不多。应该说他是左暮国最不受待见的皇子。”
“为何？”
“陈眺出生时，左暮国遇上旱年，兆祥不吉利。所以左暮皇不怎么待见他。再加上……他母妃越妃是北赢皇的一个庶出妹妹，干哥哥是左暮国富商公孙旗，左暮皇就更加不待见他了。”六国之人贱商，以经商为耻，这个顾兮清楚。只是北赢皇的妹妹……
“北赢跟六国每个国家都稍稍的有些仇恨。百年前东朝未统一前，北赢还是分散的蛮部，被东朝臣民戏称为‘蛮人’，蛮人的血统跟我们汉人是不一样的，陈眺身体留了一部分他母族的血，所以左暮皇不待见他。”灼华解释。
顾兮懂了。
“陈眺我记忆里面好像从出生后就被送到了公孙家，十几岁的时候才被越妃请旨接回宫中。但是他那时候已经长大了，跟皇帝自然也亲近不来，父子情分更没有几分。”灼华想了想，最近一次见到陈眺时他的样子。
他身上没有半分傲气，平易近人，虽然是在公孙家长大，但是他身上没有半分商人的奸诈阿谀，反倒是通晓诗书满腹经文。
“那皇上可有苛待他？”
“没有。皇上虽然不喜欢他，但是该他的分毫未少。就是二皇子他，有时候会对三皇子大骂几句，不过三皇子也从来没有当一回事。”可能三皇子逆来顺受惯了。
顾兮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总觉得他……奇怪。”
“殿下的事要紧，你管他作甚？”灼华以为她又为了什么朋友，不把顾煌当一回事。他不是殿下，殿下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乐意惯着她，他不会。
能找到殿下最好，找不到灼华不敢不保证他会不会恨上顾兮。
殿下就是因为她，才落得个身处异地的下场！
小院内，一顶红轿悄无声息落下，等院中侍卫察觉，瞬间昏倒在地。屋中盘膝而坐之人察觉到睁眼：“阁下来此是何意？”
段干煜身穿红衣，头戴黑耀宝石玉冠，俊美的面容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狭长的丹凤眼里面流动这邪魅，暗红色的瞳孔恒古深沉。
他坐在轿中泰然自若道：“合作。”
“邪魔教教主来找我谈合作？”屋中男子蓦然一笑，跟邪教合作什么？难不成是灭了整个江湖正道？
“我知你从南方来。”
君洛一出内息打出去，落在红轿前面，被里面一道内息挡住。
段干煜轻轻笑了笑：“本尊不是来杀你的，而是……合作。”
“什么意思？”
浩往屋里面丢了一幅画像。
“你可以慢慢考虑。”
君洛打开画卷，瞳孔收缩起来，只剩下轻微的发颤。
君洛脸色徒然一变，竟然知道他的底细，还如此清楚！手挥一道内息打开屋门：“进来谈。”
“本尊的相貌俗人见了会死。”段干煜问。
男子眉心一皱忌惮几分，不再强求，问他：“你找我谈什么合作？”
段干煜笑了笑：“解你心中之困扰。你来左暮国也有半年，可有半点线索？”
男人心神一凝问他：“你如何帮我？我又如何跟你合作？”
“届时你自会知晓。”说完，红轿消失而去，不曾来过一般，院中的侍卫醒来，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