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情怕极了,脸上的泪似乎带上了锋利的刃,每落下一滴就是在她的脸上割上一刀,直至脚步声渐渐消失,面前重新被灯光笼罩,她才恢复冷静。
那一个夜晚就像是一场永不会散场的恐怖电影,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整整折磨了她好多年。
这么多年来,她每每想起就会日夜不安,也曾找人重回那里打探过,可是显然没有人会知道一个乞丐的下落。
也许,她亏欠那个乞丐的并非是一只眼睛,而是他的生命抑或整个人生。
“萧情,晌午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你能帮我上台吗?”花枝的话将萧情拉回现实,此时此刻她正身处霓裳楼,身上完好无损,身后背脊处却传来阵痛。
她勉强一笑,“好,早去早回。”
“嗯。”花枝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可爱得很。
“来来来,都到我房里准备。”花枝的话被岑老三的到来给打断。
她难得显露俏皮的一面,冲着花枝吐吐舌头,“既然岑老板都发话了,我们赶紧走吧。”
花枝拉着萧情的胳膊往岑老三的房间走,结果看到乌泱泱一群人从里面跑出来,两个人都急忙往旁边一躲,萧情的脚不小心扭了一下,钻心地疼。
“嘶……
”她倒吸一口冷气,还没等着反应过来,就看见岑老三背着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身后拥了一群人。
“怎么回事?”花枝趁乱随便抓了一个人的胳膊,在后面问道。
“李老板突然晕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完,那人就赶紧随大流离开,萧情若有所思,说道:“花枝,我去看看。”
“嗯,好。”
她忍着脚痛,七拐八拐拐下了楼,恰好赶上,不知道为什么江昀也来到了这里,他一眼看到她,连忙跑过来,“怎么了?”
“脚崴了。”萧情咬着牙,表情痛苦。
他低头看过去,她的脚已经肿了大半,俊眉皱了皱,“走吧,我送你去医馆。”
“嗯。”萧情将计就计上了江昀的马车,朝他看了一眼,“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扫了一眼面带疑问的萧情,了然道:“你就是为了问这个才跟过来的吧?”
“那我确实也是崴了脚……”
“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次严重些。”
“别的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之前和他说要把我从霓裳楼中除名他同不同意。”萧情俯身揉着脚踝,脸上却挂着应有的淡然。
江昀眸子里漾起失落,牵了牵嘴角,“你真的要走
?”
“嗯,要去。”
“今夜我阿姐要来府上,你不如和她见一面。”
“好。”萧情随性地应允着。
冬瓜排骨汤的上面浮着几根豆芽,热气蒸上萧情的粉颊,抬头冲着江婵笑,“婵姐姐,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江婵是江昀的堂姐,早前在府上也见过一两次。
她笑得合不拢嘴,冲着江昀使了个眼色,他赶紧又往萧情碗里夹了块排骨,“多吃点,你太瘦了。”
“嗯。”萧情大快朵颐,也不顾及任何形象,况且,在江家人包括江昀面前她早已没有形象而言了。
他知晓自己所有的秘密,不堪的,新奇的,不愿提起的,繁繁种种,数不胜数。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情才深知她与江昀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江昀怎么可能真的会对她上心呢?
这种互相装傻的平衡早晚会被打破,只是萧情还没想好那时该怎样面对他,萧情连汤带肉一并吃了下去,打了个饱嗝,“好撑啊。”
“江昀,你带萧情出去走走。”
“要出去走走吗?”还没等萧情开口,江昀放在桌子上的信就映入眼帘。
是纳兰凰写的?
萧情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站起身,嘟嘟嘴巴说,“你赶紧去吧,别让人家
等急了。”
他眼里的为难萧情并没有看见,她只看见了那封信。
“那我就先走了。”
也不知道萧情听没听到,江昀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便罩上披风离开了。
房间内,萧情正在为一盆子热水发愁。
青禾不在,她只能自食其力,萧情用巾帕包住湿漉漉的头发,从院子里走出来,走进小厨房烧上一壶热水,简单冲洗一遍之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药膏的味道有些刺鼻,萧情一边往脚上抹一边皱着眉头,窗外的凉白吹开鹅黄色的帘子,一股包子的香气直冲鼻腔,估摸着又是萧府后面的包子铺开工了。
她踮着脚走过去关上窗子,然后趴到床上,这几天江昀一直在外面弄江家产业的事情,想着把手里的一些铺子租出去,这件事情江昀还交给了萧情。
好几天了,半点消息都没有,萧情也跟着着急,忽然有一天,追风说有一个人想要铺子,萧情忽然才想起来自己和那人有约,这忙起来一下子就给忘记了,萧情赶紧套上衣裳,转身出门。
外面还很安静,没有什么杂响,萧情顺着小路往那边走,远远看着有个颀长人影在前面晃,想来应该是那个人了。
想不到此人竟
然一直都待在这里,还真是有毅力。
坏了!
她一拍脑袋,连人家的名讳都没问,该怎么称呼都不知道,她愈发紧张起来,挨在一棵树后迟迟不肯走出去。
她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壮了壮胆,甚至还已经想好了等下如果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后逃跑的路线。
萧情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男子正背对着她,她默默打量着。
“请问这位公子……”萧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男子转过身来,脸上却是戴着面罩,唇角牵出一个好看的笑,修长白皙的手负后,“姑娘,是你吗?”
“是我,我……我叫萧情。”萧情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笑着说道。
“姑娘叫我云川即可。”
云川?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呢?
“要不我们去外面的酒楼里坐着说吧,你看起来很冷。”云川隔着面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萧情。
这时,萧情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云川手中的食盒,抬头问,“公子还未吃饭?”
“嗯。”
她坐在酒楼里,灯下的云川面容更加清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云川像是酒楼内一个违和的物件,引来了其他客人的侧目。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萧情不好意思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