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想起来说词儿了?放心吧,人都走远了。”
慕云欢笑着安慰她。
却不想,楚眉没有半点轻松,小脸反而都皱成了一团。
“师父……真的疼。”
一句话出来,苏舜和慕云欢都慌了。
“疼?为什么会疼呢?”慕云欢秀眉紧拧,慌忙搭上了楚眉的脉搏。
经过探脉,慕云欢愣住了。
苏舜着急地问:“你倒是告诉朕,眉儿究竟是怎么了?”
她迟疑地看了看楚眉,又对上苏舜的眼神,愣愣道:“装怀孕会真的怀孕么?”
“什么?”苏舜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你是说,眉儿真的怀孕了?那补汤,眉儿究竟喝没喝?”
“没有,眉儿知道皇后送来的补汤有问题,一直都没有喝,但是她现在……”慕云欢为难地啃着手指。
楚眉胎像确实不稳,的的确确是服用过活血药物的症状!
可皇后那碗补汤送来时,慕云欢已经在永寿宫了,楚眉根本没喝!
难道!
慕云欢不可置信地望向楚眉,只见楚眉惨白着小脸对着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说啊,眉儿现在如何?”苏舜一听但是,整个人都乱了分寸。
“眉儿确实怀孕了,但她从前……”慕云欢沉吟地望向楚眉,“她从前应该是真的喝过皇后送来的补汤,她如今身子弱,又用过活血药材,才会导致绞痛,但症状并没有章太医说的严重,我开副药让她喝了,日后再好好养着就是了。”
苏舜一听不严重,才冷静了些:“开,快开。”
慕云欢写了药方,不放心就自己去太医院抓药回来,在永寿宫的小厨房熬药。
红袖红叶想要帮忙,被慕云欢赶出去了。
她手里拿着蒲扇,看着面前炖得滚烫的药罐子出神。
“想什么呢?”
沈离夜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慕云欢猛地惊觉,手指不小心在药罐子上烫了一下。
她没反应过来,就被沈离夜抱离了灶台。
“怎么这样不小心?”沈离夜的大掌托起她的手指,心疼地直皱眉。
话音刚落,微凉的气息轻轻吹在她烫伤的手指上,少了些焦灼痛感。
慕云欢愣愣地看着他:“没什么,就是一时没注意。老皇帝呢?”
“在内殿守着惠妃不愿离开。”沈离夜温柔又小心地给她吹着手指,抬头问:“在想什么?连手指碰到药罐子都没发觉?”
“没事,不打紧的。”慕云欢说着就要抽手。
却不想沈离夜握得越发紧了,拿过旁边的布巾浸了冷水敷在她的手上,皱眉道:
“在想惠妃的事情?”
慕云欢眨着眼睛:“你看出来了?”
“你在内殿的神色就不对。”沈离夜眸光温柔地裹着她:“夫人既然不愿意说,那为夫只能猜一下了。”
她没说话,眸光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下一句话。
沈离夜将湿巾又在冷水里透了透,裹上她的手:“皇后的补汤确实有东西,但以她的脑子和胆子,应该只加了夹竹桃花粉,之前在药渣里查出来的红花是夫人早就布好的局,就是为了引皇上去搜长春宫,只要搜查了,不管查出来是什么,都能扳倒皇后。”
“…你还能猜出什么?”慕云欢咽了咽口水。
他抬眼瞧着她,勾唇浅笑:“也没什么,本侯向来不擅长猜度人心,最多也就是,惠妃怀孕是真,用过夹竹桃花粉、红花等活血药材也是真,但应该是惠妃自己用的。”
慕云欢整个愣住,他管这叫做不擅长猜度人心?
他喵的明明都猜的差不多了好不好?
“你为什么肯定是惠妃自己偷偷吃的药?”慕云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离夜指节轻勾,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若不是惠妃自己不想怀上龙嗣,若不是惠妃自己吃了药才导致胎像不稳,你又何至于站在厨房走神,连手烫了都没发现?”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变得晦涩不明,慕云欢抿了抿唇道:“沈离夜,猜得很好,以后不准猜了。”
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地感受沈离夜的心思,他胸中心思太深,只是眨眼间便能猜度人心,还猜的这样准。
“怎么了,害怕了?”沈离夜见她目光不大对,问道。
慕云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在七国游历的时候,就听过好多百姓都提起过你,说你是大宋国战神,当年与南蛮国一战,因为有你才保住了大宋国一半城池和百姓,是带兵奇才。后来到了江州你的传闻就更多了,文韬武略、运筹帷幄胜过一众朝臣,堪称不世出的将才,是天生就要惊才绝艳七国的人。我一开始不信,现在我总觉得传闻还可以再夸张夸张。”
“哪儿有那么夸张,本侯不擅长也不屑于猜别人的心思,本侯只是很乐意、很了解夫人的心思罢了。”沈离夜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吻的慕云欢手掌心颤,潜意识瑟缩一下,她叹了口气:“我却想不明白眉儿的心思,她当初既然愿意跟着老皇帝回宫,心底对他多少有些情意的,而且眉儿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若是不喜欢老皇帝,宁愿死都不会跟着他的。但自从我回来瞧见她的第一眼,我总觉得她并不开心。”
喜欢苏舜,自己却又要吃药。
沈离夜沉吟片刻,才开口:“也许她喜欢的是苏舜,却不是皇上。”
一句话,慕云欢宛如醍醐灌顶。
不可否认,楚眉是喜欢苏舜的,但若是加上身份地位,就成了九五至尊。
苏舜是她一个人的苏舜,皇上是整个大宋国,整个后宫女人们的皇上。
“也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像他们一样三妻四妾……”慕云欢低眸轻声感叹。
沈离夜像是没听清:“本侯以后会怎么?”
慕云欢立马摇头:“没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面前高大男人的倾斜。
阴影笼罩下来,男人冰凉的薄唇轻柔地吻在她的额头上。
他低头看她,“不会,我不会,我只要你,沈离夜只要慕云欢。”
“谁知道呢。”慕云欢小声嘀咕,生怕被他听见。
刚说完,就听见男人低笑道:“欢儿这么可爱,不知道以后的小团子会不会也这么可爱。”
“你说什么呢!”慕云欢脸色爆红,推开他,叉着腰凶巴巴道:“都没答应嫁给你呢,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就敢想到生团子了?!”
“不让亲,还不让想?”沈离夜喉结滚动,刻意拉长了尾音。
慕云欢瞪了他一眼,“我要看药了。”
小姑娘俏脸绯红,眉眼间透着狡黠和柔软的羞涩,瞪他那一眼格外娇嗔。
与在江州时的高冷圣医判若两人。
女子所有的羞涩娇嗔,只对心上人。
楚眉喝了药之后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脉象还是有些不稳,慕云欢给红袖和红叶交代了些东西之后,也就和沈离夜出宫回府了。
毕竟苏舜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个人,就差开口赶人了。
这俩人且腻歪呢。
回府后,沈离夜被慕云欢按着去休息了。
慕云欢则是直接去了鬼医的院子,今早事情紧急,她还没来得及管灵均的情况。
一到院子门口,就瞧见灵均活蹦乱跳地朝她扑过来。
一个闪身躲过,慕云欢扭头就看见鬼医……黑不溜秋只剩一半的胡子。
“小老头儿,你这胡子又是怎么了?”
“还不是这个小兔崽子烧的?!”鬼医气得吹胡子瞪眼,吐槽:“他可比你精神多了,折磨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就生龙活虎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还会长的。”慕云欢护着身后的灵均。
“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日后沈离夜要纳妾的时候,我也这么说。”鬼医气呼呼地说。
“别闹。”慕云欢脸色微红,随即话锋一转:“已经查清他体内的两种蛊了,可以给他解毒了。”
鬼医没好气地哼:“是啊,我正要给他药浴结果胡子就被他烧成这样了,这小兔崽子我是管不住,还是你自己来吧!”
慕云欢扭头看向灵均:“我们去沐浴好不好?”
“好。”灵均乖巧又安静地跟在慕云欢身后,人畜无害的。
鬼医看得气极,一个两个的臭小子,怎么都这么区别对待?!
她一样一样地挑选着药材,灵均身上的毒至少沉积了三四年,一日肯定是没办法完全解开的,但好在这毒不难解,只要药浴半个月,也就能清完体内的余毒。
“好了,你在这儿泡一个时辰,鬼医在这儿陪你好不好?”慕云欢俨然哄着小孩。
“好。”灵均又答应了。
慕云欢塞给他一颗糖,转身就出去了。
接着,他就真的乖乖巧巧泡完了药浴。
鬼医更气了。
刚出鬼医的院子,袭月就从暗处现身了。
“夫人,侯爷说要找您的。”
慕云欢拧眉:“他现在在哪儿?”
“书房。”袭月如是说。
……
“侯爷,这是户部这几天的账本。”
“不用看了,前些日子才查过,秦世恩就算想死也不至于用这么蠢的法子。”
“那户部其他人会不会趁机牟利?”
“本侯在,他们敢么?”
慕云欢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了这段对话。
窗外人影一晃,若耳冷喝出声:“谁!?”
沈离夜放下手中账本,指尖轻点桌案:“你觉得是谁?”
“夫人?”若耳愣了愣,试探着问。
很快传来敲门声,慕云欢只道:“你们说完了我再进来。”
沈离夜眉梢微挑,虽没说话,柔和的眸光却落在门上。
直觉告诉若耳,他现在应该赶紧走,“侯爷,既然账本没问题,属下便先退下了。”
若耳刚走,慕云欢进来看着他在练字,忍不住感叹这男人当真极品。
许是她目光太过炽热,沈离夜放下笔,轻笑出声:“欢儿,你这样直勾勾的望着我,我会误会。”
“误会什么?”慕云欢不解地问。
“误会你在等本侯吻你。”沈离夜从善如流。
慕云欢:“……”
好看是好看,就是脸皮厚了点。
“你想多了,我是来看你身上的伤。”慕云欢白了他一眼。
“当真?那为何欢儿盯着本侯的脸看?”沈离夜将写了字的宣纸扔在一边,打趣她。
慕云欢脸皮薄,没好气道:“你要是不乐意我给你看伤,那我去找鬼医了。”
“欢儿不是刚从鬼医处来?”沈离夜瞧着她问:“灵均的毒能解了?”
“解毒不难,之前是怕和他体内的蛊虫相冲,如今查出了情蛊和并蒂双生蛊也就迎刃而解了,只要半月,他体内毒就能够解了。”
“想来也是,灵均没事你才会来找我。”男人语调缓慢且认真,刻意拉长尾音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哪儿有?明明回府我就要给你检查伤的,是你自己说要先沐浴更衣的?”慕云欢自己都没发现,辩解时眉眼的娇嗔:“再说,我这不是确定了之后,立马就来了么?”
“是是是,夫人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书案前的男人就到了她面前,捧起她的手:“手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哪儿有那么娇气。”慕云欢摇了摇头。
“你是我的娇娇,不用什么都独自硬扛着,什么时候真的娇气些,我才更欢喜。”沈离夜不信,从书案一角拿出一个浅绿小罐来。
“这是什么?”慕云欢望着他问。
“烫伤膏。”沈离夜指尖沾上乳白的药膏涂在她手上,动作温柔细心。
质地冰凉滋润的药膏轻轻地涂在烧灼的烫处,疏解了疼痛。
看烫伤膏的质地,慕云欢没见过,“你自己做的?”
“闲来无事。”沈离夜回答。
“你特意为我做的吗?”慕云欢的眸光落在他垂着的额头上。
“不然欢儿以为,还有谁能让我这般在乎?”沈离夜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背:“这药膏治烫伤有奇效,家传秘方,别人不会。”
慕云欢摸了摸鼻子:“其实我闻一闻就能猜出配方了诶。”
他动作一顿,索性抬头眸光深沉地望着她:“你真的很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