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是何人在住?”
“回皇上,是陈嬷嬷。”王公公如实道。
此话一出,直接将所有的矛头和嫌疑都调转到了陈嬷嬷头上。
安宁公主一听,瞬间哭到了皇上身边,指着陈嬷嬷道:“你!竟是你?!母后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害她啊?父皇,您一定要给母后主持公道啊!”
陈嬷嬷百口莫辩:“皇上,奴才冤枉啊!且不说奴才伺候皇后娘娘多年,受尽娘娘的恩惠和照顾,就算奴才是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害皇后娘娘啊!”
苏舜怒目圆睁,眼神凌厉如刀:“你这老刁奴!从前就欺负过眉儿,狗仗人势做尽恶事,昨夜将侯夫人按进水桶的人里面,也有你一个吧?现下更是忘恩负义,敢对自己多年的主子下手,朕岂能容你?!”
“来人,将这老刁奴拖下去,杖责一百,死了便罢。没死扔进辛者库!”
苏舜一声怒吼,陈嬷嬷就被拖了下去,没半点辩解的机会。
慕云欢皱了皱眉,隐约觉得皇帝这反应不太对,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要陷害她。
苏舜太过潦草,又或者像是寻个由头发落陈嬷嬷。
欺负眉儿……
这是怒发冲冠为红颜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有多么关心皇后的死活。
苏舜并不是瞧不出这事背后有猫腻,但为了报当年陈嬷嬷挤兑楚眉的仇,恰好寻了个由头把她发落罢了。
见发落了陈嬷嬷,李嬷嬷吓得哪儿敢说话。
安宁公主楚楚可怜地到了慕云欢的面前,似有若无地擦着眼泪:“姐姐,今日是安宁太过担心母后,才会听了别人的挑唆去怀疑责怪姐姐,都是安宁的错,安宁改日一定上门给姐姐赔罪。听行止哥哥说,姐姐性格向来是极好,极为宽容大度的,姐姐就原谅安宁这一回好不好?”
慕云欢冷着眼看她演戏:“安宁公主怕是记性不大好了,皇后娘娘今日上午才说过民女不懂规矩,自私善妒,没有容人的雅量,恐怕是担不起宽容大度四个字的。”
“姐姐……安宁真的知错了。”安宁公主没想到慕云欢当着众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继续哭哭啼啼道:“行止哥哥,父皇,你们帮安宁向姐姐说说情吧。”
沈离夜没瞧她,上前半步护住慕云欢。
苏舜揉了揉眉心,反而喝斥:“安宁,没规矩,行止没过门的夫人你岂能叫姐姐?”
安宁脸上神色一僵:“父皇……”
“行了,眼下是要救你母后。”
慕云欢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连苏舜都不喝安宁这一杯绿茶,“回皇上,民女不才会些医术,不如让民女给皇后娘娘瞧瞧?”
“不可,皇上不可!”为首的章太医脱口而出:“这侯夫人会些医术,但恐怕并不精通,若是把错了脉,用错了药。恐怕会加重皇后娘娘的病情啊!”
“你们这群废柴也没看出个法子,还敢腆着个老脸跟朕说她不行?那你们就行了?”苏舜嘴毒的很。
章太医被骂得身子乱抖也不敢说话,慌的额头满是薄汗。
慕云欢敏锐地抓住了章太医的慌乱,难道皇后的脉象有问题?
“行止未过门的夫人,你去给皇后看看。”苏舜道。
“是。”慕云欢得了命令才去内殿瞧皇后了。
刚一把脉,慕云欢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皇后的脉象他喵的比沈离夜都要正常有力,还装晕倒?
怪不得章太医那么慌,是怕露馅摊上欺君之罪吧!
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色,慕云欢勾唇笑了,铁了心地要搞她是吧?行,那就看看你能装多久。
走出内殿,慕云欢朝苏舜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确然是中了巫蛊之术,这种术法民女曾经在一个小山村中见过,也能够让皇后娘娘清醒过来,但用的法子可能要让娘娘受些罪,所以特来请示。”
皇后是苏舜年少时先皇所赐太子妃,他对皇后并无半点感情,自然也懒得管她受不受罪。
苏舜大手一挥:“无妨,只要能让皇后醒过来便可。”
“那便请皇上和章太医移步内殿,也好为民女证明。”慕云欢说。
苏舜和章太医都进了内殿,慕云欢又吩咐王公公去准备了些东西来。
章太医一见她拿起那小木锤,急忙开口阻拦:“皇上万万不可啊,这一锤下去,恐怕娘娘身子受不住啊!”
“无妨,章太医您不知道,这种巫蛊之术的解法还算是比较简单的,只需要外力刺激即可,我下手有分寸的,再说皇上都同意了,章太医您是想要…违抗圣意?”慕云欢笑眯眯地一顿忽悠加盖帽子。
“皇上恕罪,微臣不敢。”章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慌的不行,早就后悔帮皇后隐瞒了。
慕云欢冲着皇后膝盖就是猛地一锤,却只听见细小的嘤咛,她离得近才听得清。
她假装查看皇后的情况,实则凑到皇后耳边轻声道:“别装了。”
说完,就看见皇后眼睫毛轻颤了颤。
那一锤看着章太医心惊肉跳,这叫有分寸?
可奈何苏舜目不关心,他也说不了什么。
她又拿出一片羽毛,放在皇后鼻子下面来回地清扫。
章太医睁大了眼,吓得不行,这侯夫人太粗俗赖皮了!
渐渐地,她就见皇后咬紧腮帮子,忍得浑身都在颤抖,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睁眼。
苏舜眼尖地瞧出了皇后的不同,眼眸冷眯。
“皇后娘娘,再装下去,可是要受苦头的。”慕云欢咬着牙在皇后耳边道。
随后,慕云欢对苏舜道:“皇上,刚才两种方法都没有作用,请皇上允许民女用点穴,能够促进皇后娘娘给的血液循环,说不定能救皇后娘娘。”
苏舜冷冷道:“你尽力医治皇后便是。”
连续点了好几个穴道,皇后都没反应,她眯了眯眼,凑到皇后耳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还装呢?有本事一辈子都别醒!
慕云欢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对苏舜道:“皇上,想不到皇后娘娘的情况如此严重,民女也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若是这个方法再不行,皇上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什么方法?”苏舜问。
“药浴。”慕云欢一本正经道:“药浴能够最大程度地让娘娘吸收药效,但碍于皇后娘娘情况严重,吸收得慢了,得用滚烫的水给娘娘泡,而且那水要一直换,保持滚烫到娘娘醒来。哎,本来民女也不忍心用这一法子,毕竟滚烫的水,那怕是会烫起一身的水泡,多半还得留疤,没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浑身水泡疤,想想都有些吓人啊……”
这话说得不经意,却全都进了皇后的耳朵。
若是浑身都是疤,皇上日后定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左右现在已经有了台阶下……
正说着,慕云欢身后就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她一转头,面露喜色:“皇上,皇后娘娘醒了!向来是刚才的法子起作用了!”
苏舜眯了眯眼眸,眸光凌厉冰冷,直直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虚弱道:“皇上……这是发生了什么?章太医和您怎么都在这儿?”
苏舜淡淡道:“废柴,你去看看皇后。”
章太医忙不迭地上前问:“皇后娘娘,您可有哪儿不舒服?”
“本宫膝盖有些疼……”
慕云欢朝皇后亮出明媚又欠揍的笑容:“不好意思皇后娘娘,我打的。”
皇后神色一僵,虚弱道:“章太医,本宫的腿为什么会又麻又酸还疼?”
章太医一听急忙把脉。
“啊,皇后娘娘,民女刚才点的都是足肝经脉上的大穴,为了让您醒过来力道又用得大,所以……”慕云欢猛地一拍头,像是刚刚想起来。
“所以什么?!”皇后疼得已经控制不住仪态,又急又怒。
“所以娘娘的腿可能还要酸疼好一阵子,不过一点都不影响身子的。而且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大人有大量,肯定是不会记恨民女的吧?”
让你装!
苏舜在,皇后发作不得,一忍再忍:“是你救了本宫,应该赏赐才是,怎么会记恨你呢?”
见皇后装着,慕云欢才懒得和她演戏:“皇上,既然皇后娘娘醒了,那民女就告退了。”
“下去吧。”苏舜淡淡道。
经过这么一闹,苏舜也将整件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慕云欢走了之后,皇后才敢喊苏舜:“皇上……”
“皇后!”苏舜怒吼出声,冷冷地睨着皇后:“收起你那些把戏,否则朕能让你坐上这位置,也能让你摔下来!”
苏舜怒得拂袖而走。
“皇上……”皇后被吼的心头发颤。
她是先皇亲点的皇后啊,岂能说废就废?
苏舜怒气冲冲地从内殿大步而出,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向那一群太医,
“一群废柴!竟敢欺瞒愚弄朕,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全给朕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明日朕若是在太医院见不到你们,再杖责五十!”
苏舜怎么不怒,他养的太医院,竟全都听命于皇后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没有弄出几条人命以儆效尤已经算是苏舜仁慈。
一群太医不敢怒也不敢言,齐齐谢了恩就被拉出去杖责了。
沈离夜将慕云欢护在身后,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仁慈宽厚,帮微臣教导夫人礼仪,乃是微臣之幸。但微臣的夫人从未来过皇宫,生性活泼自由,怕是守不住这诸多礼数,微臣也自觉无用,离了夫人便忍不住时时挂念担心,况且微臣爱的就是她自由洒脱的性子,在微臣心中,她已经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只是进宫半日,便已经招惹上这许多风波,微臣夫人心思单纯直接,微臣实在放不了心。皇上也钟情于一人,定是能懂微臣所说,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让微臣将夫人接回侯府。”
苏舜钟情楚眉一人,是整个后宫朝堂都清楚的事实。
苏舜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骂:“你小子,当初还笑朕太过沉溺,如今总算是懂了其中滋味,你快滚,没事别到皇后面前晃!”
“谢皇上!”
谢完恩,沈离夜就带着慕云欢走了。
温热柔软的小手突然轻轻握住他的大掌。
沈离夜愣住,转眸看向她,往日平静深邃的桃花眸中宛如酝酿席卷着风暴,满是汹涌的情绪。
她第一次,第一次握住他的手。
第一个主动与他亲密接触。
第一次,尝试回应他。
对上他炙热又汹涌的目光,慕云欢轻笑道:“回家啊,傻啦?”
沈离夜喉结滚动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你回家。”
见他傻乎乎的样子,慕云欢忍不住笑了:“沈离夜,你真的好痴汉啊!”
她踮起脚,手指弯曲。
这一次,换成她用指节轻敲他的额头。
“痴汉又是何意?”沈离夜眸光汹涌而澎湃。
“痴汉,就是夸你长得很好看的意思。”慕云欢一本正色地忽悠他。
沈离夜笑着看她:“回府只给欢儿看。”
慕云欢被他逗笑,扯着他的手:“走了!”
“不走。”沈离夜道:“要欢儿牵着我走。”
“行行行,谁让我捡了个祖宗回来。”慕云欢无奈又好笑。
过了片刻,她突然说了句:“谢谢。”
谢谢,他信她。
也只有他,总是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信她。
“嗯?”沈离夜没听清。
“我说再不走,临风和马等到花儿都要谢了。”
两人并肩而行,同等傲气、同等惊才绝艳、同等炽热的两人,心越来越近。
某一处宫墙角落。
安宁公主看着一对璧人的背影,气得攥紧了手中的丝绢,“确定是准备了两辆马车?”
李嬷嬷颤颤巍巍道:“马车是王公公准备的,碍于还未成亲,就特地准备了两辆。”
“吩咐你的事情可做好了?切不可害到行止哥哥。”安宁冷着脸。
“一切都做好了,公主放心。就算再没规矩的人家,只要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女眷的马车是要行在后面的。”李嬷嬷道。
“我倒是要看看,她命有多硬。”
……
马车上。
“那娃娃你是怎么找到的?”慕云欢支着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