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夜无奈望着她,忍了忍内心欲火,沉吟了片刻才终于回答:“口干舌燥,我去喝茶。”
就在沈离夜沉默的这一会儿功夫,慕云欢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中的隐忍和难耐。
瞧着他喉结上下来回滚动,慕云欢似乎明白了他说的口干舌燥是什么意思,这才松开了他的手,倏地笑开了颜,打趣道:“阿七,你这也不行啊,还得接着练。”
一句话让沈离夜羞恼难当,少女捂着嘴笑得明媚灿烂,如银铃般悦耳清脆的笑声不断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若是成了婚,欢儿你逃不过昨夜。”沈离夜哑着嗓音,压着冲动,扔下这一句话大步就走了。
知道他要面子,慕云欢没追上去。
不过,她怎么觉得他刚刚那句话,有点不对…
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下午楚河又带着府衙的消息来了,说是慕家又出事了,慕云欢也就没多想沈离夜的反应,跟着楚河就赶去府衙看热闹了。
原来是慕周烨和赵知府的事情东窗事发,在赵知府刚到江州上任不久,两个人就官商勾结上了。
更是让钱巡抚拿到了两人勾结的铁证。
大宋国兵力弱,重文轻武,重官轻商,对于商业的管制较为严苛,从而限制了商业的发展。
慕周烨做香料生意发家之后,日渐贪婪,打起了买卖私盐的注意,而赵知府背地里为慕周烨大开方便之门,两人更是商定三七分成。
这十几年来,慕周烨凭借着赵知府的权力,买卖私盐的生意越做越大,更是背地侵吞不少财产,做了不少的非法勾当,而赵知府也从慕周烨处得了数不尽的不义之财,可谓是蛇鼠一窝。
原本只是慕周烨自己斩首也就罢了,现在加上官商勾结,买卖私盐,和那些非法勾当,钱巡抚直接判了一个抄家,家财全部充公,女眷流放西北。
表面光鲜亮丽的江州首富,实则败絮其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慕周烨运筹帷幄一辈子,仅仅因为自己的执念,落得个家财充公,家破人亡的结局,真是令人唏嘘。
慕云欢径直去了慕府,关于娘亲的身世,她有话要问。
她到慕府的时候,万金家财已经被搬空了,小厮丫鬟拿着包袱慌忙地逃窜,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繁荣的样子。
“你来了。”
一道女声从堂中传来,慕云欢凝眸望去,瞧见竟是李氏一身素缟坐在正中央,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慕云欢皱了眉,心下迟疑,平日刻薄作妖的李氏今日竟是如此冷静淡漠。
还有她那一身素净的打扮,平日李氏打扮最是恶俗富贵,满头珠花生怕显不出她有钱一样。
慕云欢面色平淡地走到堂中,说道:“你在等我?”
李氏抬头看向她,勾唇浅笑道:“慕府抄家,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特意坐在这里等你。”
她这样打扮,慕云欢才发觉,李氏姿色甚好,更有几分长得像原主记忆中的娘亲。
她骤然反应过。
卧槽!
替身文学???
慕周烨这狗东西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菀菀类卿是被他玩明白了。
李氏看见慕云欢脸上的惊讶,面色平淡地说:“我知道你来是想要问什么,我不上妆,你也看出来了,我长得像你娘。”
说着,李氏摸上自己的脸,轻笑着道:“当初啊,我就是凭着这张跟你娘有六分像的脸,才爬上了慕周烨的床,做了他的姨娘。刚开始他对我特别好,特别温柔特别耐心,我也真的爱上了他。后来我才知道,他所有的温柔耐心都是你娘不要的。可有什么办法呢,我爱他,又恨你娘,只能拼命打扮得和你娘截然相反,好像这样就能摆脱替身这个身份,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你娘拼命嫌弃的东西,我却苦苦地求之不得。”
慕云欢红唇轻抿,盯着她说:“爱是好东西,但若爱错了人,那就是灭顶之灾。”
“你说得对,装了这么多年的傻子,我也是真的累了”李氏自嘲的笑了,眼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沉稳,直接道:“你想问的是慕周烨为什么要杀你吧?这我倒是知道。”
……
慕云欢走出慕府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
慕周烨当初对娘亲一见钟情,上门提亲被娘亲拒绝,那时候,娘亲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
娘亲抵死不从,慕周烨将她抢回慕府之后,才发觉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孩子是别人的。
他舍不得放娘亲自由,就只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认做了自己的孩子去养。
慕周烨心里一直觉得,慕云欢是野种,就是因为她,她娘才会对他如此疏离憎恨,甚至到死都还恨着他,所以就将恨转移到了慕云欢身上。
这就说得通了。
慕云欢揉了揉眉心,娘亲的身世得再查。
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据李氏所说,慕周烨当年暗中派了不少人查过,查到了汴京城秦府,碍于秦府的权势只能悻悻收手。
慕周烨和赵知府勾结的证据早就已经被销毁,不知道怎么又到了钱巡抚的手里。
肯定是有人故意将证据送到了钱巡抚手里。
到底是谁?
慕云欢想着,正好在慕府门口撞上前来办公的楚河,突然福至心灵,皱着眉问楚河:“楚河,最近你可看见有什么人频繁进出府衙?”
楚河一听,问道:“慕姑娘的意思…是要问谁?”
慕云欢红唇微抿,心思沉沉地说:“阿七…或者临风?”
“阿七倒是没有,但临风确实昨夜都来了府衙,找的是钱巡抚。”楚河想了想,如实回答。
没回答楚河,慕云欢眸色沉冷地往济善堂赶。
那证据果然是阿七给的钱巡抚。
阿七和钱巡抚,定有某种联系。
可刚一到济善堂门口,慕云欢就看见大白天大门紧闭。
“诶,好好的大白天济善堂怎么关门了?”
“听说从汴京城来了好多人,说是要来济善堂找什么大人物,这才提前关了门。”
周围百姓的讨论声尽数传入了慕云欢的耳朵。
她一进门,只见一个头戴红帽,身穿灰色马褂,手持拂尘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年轻些的人迅速迎了上来。
正是之前来宣赐婚圣旨的王公公,连带的两个年轻公公都没变!
那王公公满脸笑意,朝着慕云欢道:“侯夫人您可回来了,咱家今日是奉了皇上的令,前来江州接您和侯爷回去的,快跟咱家走吧!”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慕云欢对王公公的印象不错,秀眉紧拧,却依旧礼数到位,她问:“倒是劳烦公公了,请问公公,定北侯现下正在江州?”
“侯夫人说笑了,您这后院的人,可不就是我们侯爷吗?”王公公笑眯眯地回答。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慕云欢气笑了,咬着牙骂了一句:“沈阿七,真有你的!”
醍醐灌顶般,慕云欢脑子里的线索都串联在一起,解开了残存的疑问。
阿七,就是定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