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湖岸上的万千花林黑暗阴影底下,夜明见着了这一幕,他转身看着尊上那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不禁心急道,“尊上,您不是说这个女子与当年婚礼那一血案有所渊缘,您不去救他吗?”
君青命劫一身高贵的玄青长袍,环手而立,身姿高倨,他此刻微微眯着眼,毫不在意,“急什么,青鸾手镯自动护主,落个水而已,何须本座亲自出手。”
“真的……那好吧。”
夜明望着他那尊上一副笃定而又胸有成竹的模样,感觉应该还是挺可靠的,就渐渐放下心来。
此刻翠湖中,芳华长廊上的众人已经乱成热锅上的蚂蚁,远处有许多太监拿着长竿跑来了,重重的步伐让整个长廊仿佛都在颤抖。
素霜跪坐在那断开的长廊护栏边,痛哭流涕的望着那幽碧的翠湖水面,此刻已经望不见风凌歌的影子了,只怕是已经沉入水中了。
“姑娘……姑娘……”一声一声啼哭的呼喊,没有传来熟悉的回音。
水中入目皆是深沉的昏暗,晴朗的光线透射过水面,却也无法照亮这幽闭的四周。
风凌歌想张嘴呼喊,苟不住的水灌入其中,浓郁的窒息感向上涌来,她伸手想抓住了水面,作最后一次挣扎,但却也无能为力。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么……
风凌歌这感觉头越来越沉,巨大的水压着她的胸膛,这气断的厉害,她只感觉越来越昏,越来越困……
银纹百蝶度花裙在水中延展开来,倒真的像万蝶展翅,于水中翱翔。
她那手腕上的那个青鸾手镯,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性命之危,那涂在上面的驱水膏早已失效,天水碧染料遇水即化,此刻手镯浑身散发出一阵青色光芒,处于神思极度虚弱的风凌歌只感觉一股温暖从她的手腕处散发出来,顺着经络传入了身体。
是那个手镯……
风凌歌动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思考,没有力气再低头去看,忽然他眼前冒着金花,有许多往事浮现在眼前。
听说人在临终前曾经过去一辈子的是非种种皆会迅速在眼前而过,我这是要死了吗?
风凌歌一边瞎想着,只见眼前光景迅速滑过,那是什么,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竹林,漫天的大雪从天而降,孤独的林间青冢,有一个人女子站在前面,“沐留,千年了呢。”
那是什么,那是林间雪地之上的一抹巨大的莲花,它叫什么,它叫往生莲,目前有一个男神仙和一个女子在说话。
“苒轻尘,本尊寻了你一千年,你躲在这这灵境寒涧,本尊当真是好找呐。”
“南鸢仙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算杀了我,你以为她还能活过来吗?”
“……”
南鸢仙尊,原来这个男神仙是南鸢仙尊,但风凌歌只觉得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那又是什么,是高贵的婚礼殿堂,是凌霄宝殿,神魔对峙,大堂中央,有凌厉的剑意从她身上穿堂而过,那一抹降红的柔弱身影缓缓倒下,烟花凋谢。
这是什么,这是我曾经的回忆吗?难道千年前那场婚礼,我竟然也是在场的?
风凌歌神游思外,就在她琢磨不透时,忽然眼前白光大盛,风凌歌只感觉浑身一轻,哗啦一声便浮出了水面。
风凌歌浮出了水面,她艰难的咳嗽的咳嗽,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望了一眼四周,此刻自己还在翠湖的水中央。
素霜忽然望见又从水中冒出来的风凌歌,面上大喜,抹了把泪,赶紧起身大叫,“来人,快来人,我家姑娘起来了,快来人!”
旁边那几个太监赶紧把那绳子往风凌歌那里抛,“风小姐,快抓住,千万不要放喽。”
风凌歌浮在水面中,此刻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自己此刻还在水中,而眼前的长廊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她这是落了水,都是来营救她的,风凌歌低头望了一眼手腕,那镯子藏在袖子底下,望不清楚,不过想必应该无事。
风凌歌刨了一下水,令她意外的是她不知何时竟然学会了水,此刻她慢慢的朝前面游去,伸手抓住了那根绳,长廊上太监们赶紧把她往岸上拽。
远处的翠湖畔边上,围观的人们起了一阵骚动,景霞公主长袖底下暗自攥紧的手松开了,她心里的这块石头上落了地,还好还好。
景霞公主回身差遣旁边的下人们,“来人,快去请张太医,让他去风阳宫候着,你过来,赶紧去给风姑娘送围帛,风姑娘落了水必定受了惊寒,就让她来本宫的寝宫沐浴更衣。”
景霞公主的凤阳宫近挨着东五所,离这此处的御花园算是离得比较近了。
翠湖岸边旁边的花林黑暗之中,夜明看见风凌歌重新浮上了水面,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很好,风姑娘看着并无大碍。”
“那是自然,本座英明无比,一切尽在本座掌握之中 ”
夜明“……”
风凌歌拖着浑身湿透的衣裳,艰难的爬上了水上长廊,忽然只感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一下子弯腰浮在旁边,吐了许多水出来。
“姑娘受苦了,你没事吧……”
素霜在旁边扶着,很是心疼。
风凌歌吐了一大口水,就在此刻她的余光却忽然瞥见自己袖子露出了那镯子一角,竟然是那已经多日不见的碧绿色。
怎么回事,难道天水碧没了?
风姑娘心底一惊,她不敢挽起袖子,这旁边还有许多人见着呢,也顾不上浑身的难受了,她找了一个若无其事的角度,将袖子往下拉了拉,便才站起身来,旁边就一个宫女过来。
那宫女把一张围帛仔细的披在了她身上,“风小姐不慎落水,公主心急万分,如此既无大事那便甚好,风小姐这便赶紧随奴婢来吧,这身湿衣裳要马上换了才好。”
于是一众宫女簇拥着风凌歌朝风阳宫走去。
这一路上风凌歌终于静下了心,此刻她怀疑那镯子已经变回了原样,但她不敢去看。
回想起刚才那场落水,此刻尚心有余悸,这是意外吗?风凌歌感觉不像,难道,是公主做的手脚?还有,自己不是才涂的驱水膏,为何竟然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