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钟璃醒的时候,祁骁难得的没出门,坐在床边的脚榻上拿着一份文报在看。
钟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他长手长脚的却非要将自己挤在脚榻上的憋屈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又不是没椅子凳子,你非坐在这上头干什么?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府中拮据至此,连个凳子都有不起了。”
祁骁被取笑了也不在意,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扶着钟璃起身,亲自帮着钟璃换了衣裳,才将外边侯着的人叫了进来。
等钟璃洗漱完了吃过早膳。
他示意屋里的人都下去,将自己先前看的文报递给了钟璃。
“阿璃瞧瞧这个。”
钟璃垂首一看,半响后冷笑了起来。
“与你谈和?东陵这是什么意思?”
安和一站后,祁骁在三国交界处布下了防守重兵。
在祁骁的默许下,军队并未止步不前,反而是在以日日蚕食的方式往前推进。
每日小打小闹的胜负不定。
可最后盘算下来,占了便宜的却实实在在的是祁骁的镇国军。
兵力最弱的东陵率先撑不住了,就开始打起了求和的心思。
只是这心思,也实在是令人恶心。
虽实际上与东陵动手的是祁骁。
可祁骁名义上还是属于大褚的镇南王。
东陵如
今不想再接着打了,想求和无可厚非。
可求和的文书不递交大褚的正统皇室,反而是越过在宿城的祁琮直接送到了祁骁这里,这是几个意思?
嫌祁骁如今的处境不够复杂,还想在祁骁与祁琮如同热锅滚油的关系之间撒火吗?
祁骁似乎也觉得可笑,将钟璃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声说:“东陵的龌龊心思写在了脸上,虽手段低廉,效果却是极为不错的。”
只要祁琮知道东陵求和的文书直接递到了祁骁这里,只怕祁骁少不了要受伤一通漫天横飞的斥责。
到了那时,说什么的都有了。
有谁会在乎其中原由到底是什么?
钟璃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沉沉地说:“东陵求和一事,不能以镇南王府的名义谈。”
祁骁无声轻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阿璃可有想法?”
钟璃想了想,说:“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到时王爷只怕是少不了要受一顿假传圣旨的斥责。”
祁骁来了兴趣,笑问:“是什么?”
钟璃招手示意他凑近些,靠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祁骁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了起来,最后佩服的对着钟璃唏嘘道:“古人云得一贤妻,等同于得了天下,之前我还当这是民间俚语当
不得真,如今看来,古人的话确是有几分真理可言。”
钟璃被他吹捧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就你长嘴了就你会说!”
说笑完了,祁骁捧着钟璃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吩咐人好生伺候钟璃后才走了出去。
书房里,听祁骁说了打算怎么处理东陵的求和文书,在场的几人神色顿时都微妙了起来。
求和文书以皇上的名义收下,打着皇上的幌子派人与前来求和的使臣谈判要好处。
谈妥了,好处自己留下,再将求和文书和谈判的国书给宿城的皇上送过去。
挂羊头卖狗肉。
好处得了,名声保住了。
一举两得啊!
柏骞承没忍住,咧嘴说:“王爷,这法子,是王妃想的吧?”
祁骁有些得意。
“你怎么知道?”
柏骞承撇撇嘴,实诚地说:“因为这么阴损的法子,不像是王爷想得出来的。”
祁骁对人心的拿捏极为狠辣,也不缺乏手段心计。
只是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故而在往常行事的时候,方式直接不顾后果。
最后计谋成了不假,往往自己的名声也会因此再臭上一层。
可钟璃不同。
钟璃心思细腻,习惯于婉转后直击要害,是个名声和好处都要的。
祁骁说的这法子
显然就是钟璃的行事风格。
祁骁毫不避讳的点头,颇为自傲。
“王妃不忍本王为难,就帮着想了个法子,你们觉得可行吗?”
敖常迟疑了一下,说:“假冒皇上使臣并非不可,只是,两国谈判,需在国书上印下御玺大印,这御玺……”
御玺乃是世人眼中不可动摇的国本。
大褚的御玺也就那么一个,还在祁琮的手里。
夜林不太靠谱地说:“偷出来?”
皇上身边虽高手重重,可要真想进去偷点儿东西,理论上还是可行的。
柏骞承白了夜林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真当自己是贼了?”
夜林瞪眼,正想反驳的时候却听到祁骁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个印吗?这有什么可为难的?”
他随手从抽屉中抓出一张圣旨,指着上边的鲜红大印,对着云朗说:“这个很难仿吗?”
云朗表情凝固了一瞬。
一阵死一样的窒息后,云朗艰难地说:“你是说,仿造个假的御玺?”
祁骁理所应当的点头。
“真的不好弄,自然只能暂时弄个假的应应急了。”
对仿造一道,祁骁并不通晓。
故而他很虚心的问云朗:“本王记得你除了功画一道造诣颇深,仿制也颇有天份是吧?”
云朗这时候被夸了,哭
笑不得的点头。
“尚可。”
这话显然就是谦虚了。
旁人不知道,祁骁却是亲眼见过云朗仿制的东西的。
不说像了个十成十,以假乱真忽悠忽悠不懂行的外人还是足够的。
祁骁得了云朗的答复,果断拍板。
“那就这么定了,你将这东西拿回去,七日之内仿造个差不多的出来到时候本王要用。”
云朗一言难尽的看着被塞到自己怀里的圣旨,语调微妙。
“王爷,伪造御玺,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御玺之所以只有一个,并非是制作有多困难。
而是因为无人敢仿,无人敢制。
毕竟御玺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皇上本人的意思。
要是有人敢仿了,随意乱用那还得了?
对上云朗复杂的目光,祁骁冷冷一笑。
“大褚的律法中有不可仿造御玺一罪?”
熟读本朝律法的云朗不得不硬着头皮摇头。
“并无。”
因为制定律法前,大概开朝圣祖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敢仿造御玺的大胆狂徒……
祁骁淡淡一笑。
“那不就得了?”
“你只管按本王的意思去做,回头有什么后果也轮不到你担着,更何况……”
祁骁呵了一声,口吻讥诮至极。
“本王险些连反贼都当了,还在乎仿个御玺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