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上擂台后,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瞥了楚玄默一眼,然后揭下面纱,微笑道:“赵师妹,别来无恙啊。”
赵悦然有些讶然,但她迅速反应了过来,“见过古师姐。”
一旁的楚玄默有些懵逼,但赵悦然很快就向他介绍了,“这位是古寒月师姐,师姐,这位是楚玄默师弟。”
楚玄默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影宗美女排行榜排名第一的那位。
他也是抱拳道:“见过古师姐。”
古寒月还礼:“楚师弟不用客气。”
一旁的古寒殇代呆呆地道:“姐姐,你们认识啊?”
也不知道她那声姐姐是在叫赵悦然还是古寒月。
古寒月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颊,“不然呢?整天那么嚣张,这下知道我影宗弟子的厉害之处了吧?”
古寒殇苦着脸道:“明明是这个大叔他太无耻。”
楚玄默一脸的委屈,什么叫我无耻?
“还说”,古寒月轻轻瞪了妹妹一眼,然后她拿出一片竹简,微笑道:“愿赌服输,这片竹简,是我师尊吩咐给楚师弟的,楚师弟可莫要推辞啊?”
楚玄默接过竹简,忽然问道:“师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然见过”,古寒月笑着道,“就在如梦城与江月城之间的戈壁。”
楚玄默呆呆地道:“碎心江湖行,剑出非我心。”
“你们,在聊什么啊?”赵悦然有些迷糊,怎么还整上诗句了?
楚玄默有些激动地道:“悦然,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在来影宗的路上碰到的那几个人吗?”
“记得啊,等等,你是想说,你见到的那位女侠,就是古师姐?”
楚玄默笑着点点头。
古寒月也是微笑道:“当时我被天罚杀手追杀,行走戈壁时碰上的楚师弟,没想到当初初入八品的楚师弟如今已经是五品巅峰的高手了。”
“跟古师姐完全没法比”,楚玄默苦笑道,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为古师姐,根本不是四品实力,至少也是与赵悦然同级别的三品。
“古师姐是我们影宗最优秀的弟子,没有之一,在一年前就是三品实力了”,赵悦然在旁边道。
“这么猛?”楚玄默有些咋舌,“咱们影宗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古寒月微笑道:“师尊有令,就不多逗留了,我要带着妹妹离开了。”
楚玄默和赵悦然同时抱拳:“恭送师姐。”
古寒月无奈摇头:“你俩这么异口同声,是故意撒狗粮给我吃吗?”
赵悦然微微一笑:“师姐也可以找一个嘛。”
古寒月笑了笑,旋即不再客气,带着妹妹直接离开了。
人群依然是自动让道,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句话或多做一个动作。
这个突然出现,又很快就离开的女子,仿佛天边女神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楚玄默由衷赞叹道:“古师姐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符合我心中女侠气质的人选。”
“那我呢?”赵悦然在一旁幽幽然道。
“你当然是最符合的老婆人选啊”,楚玄默回答得很自然,没有半点凝滞。
赵悦然瞪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向台下走去。
楚玄默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看着周围人羡慕的目光,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看到没,这就是哥的老婆,羡慕不?
人群依然是目送二人离开,他们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靠,今天真是赚大了。”一位青年面色涨红,满脸激动地道。
直到楚玄默和赵悦然进了酒楼许久后,人群才从呆滞中恢复了过来,瞬间爆发出了阵阵赞叹。
先是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紧接着又是两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他此时觉得自己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不行,老子要去找兄弟吹牛,我今儿个见到仙女下凡了。”又一个汉子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面色苦楚,见识过了仙女下凡,转过头再看看自家的黄脸婆,唉。
离开的人,洋洋得意,已经连到时候该怎么吹牛都想好了,妈的,到时候一定要说老子就在擂台最前面,离那仙子不过五六步,仙子下来的时候,还对着我笑了一下,他们要是问起仙子身上是什么味道,嗯,什么味呢,对了,就是那王寡妇身上的那股香味,但要比那个好闻一百倍,用先生们的话说,就是什么云什么容,还有那什么浓的。
这名汉子煞有介事地想着自己离仙子不过五六步,但其实,当时他只是在人群外围,惊鸿一瞥而已,但这却一点不妨碍他的幻想。
而那些没离开的人,则是用看待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这些火急火燎离开的家伙。
一群自以为是的傻子,没看到仙子刚刚去哪了吗?
下一刻,原本在酒楼外观战的众人,哗啦一下全部涌进了酒楼。
“小二,给大爷我来两壶上好的剑南春烧。”
“唉,客官您稍等,酒马上来了。”
“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给爷上上来,爷今儿个高兴,来,这一两银子先拿去花去。”
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这人真的拿出了一两银子,随手抛给了店小二。
“好嘞,谢谢爷的打赏,爷您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上。”
“小二,酒呢?快给爷上酒,你也不打听打听爷是什么人,能差你这点银子钱不成?”
“爷您稍等,酒马上就上。”
…………
所有人,不管是田舍郎还是官府胥吏,不管平时日子过得有多紧巴巴,在此刻仿佛都化身成了腰缠万贯的土豪员外,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出手也是一个比一个阔绰,大有要连酒楼一起买下来的气势。
但那位冲动之下,打赏了小二整整一两银子的大汉,其实此刻已经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吃着满桌的好酒好肉,味同嚼蜡。
最重要的是,他还得装出一副不差钱的模样,在酒楼里纵横椑阖,牛皮吹得震天响,实则心里始终在滴血,头疼于回家如何给老婆孩子解释。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尤其是在几杯酒过后,那点男子自尊心一上来,嗓门就更大了,不停吹嘘着当年的英勇事迹,什么空手夺白刃,胸口碎大石,英勇劫法场啦,只要是自己能想到,并且自认为有英雄好汉气概的,全部都成了自己此刻吹牛的资本。
当然了,既然有莽夫吹嘘,那自然也少不了骚客弄墨。
那些个书生打扮的士子,正在肆意谈论着军国大事,要么说什么白云山无谋,管平少智,要么就说那张聚国无能,皇上昏庸,一个个口气比天大,仿佛要换作他们执政,此刻早已是天下承平,四海安定了。
“书生意气”仿佛在他们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会就有一名身材高大但相貌阴柔的士子,在大肆抨击楚建安忽然的废后之举。
他饮下一口酒,而后朗声道:“自古以来,我辈书生士子,都是修身齐家,而后才是治国平天下,如此,方为正道也。不修身,谈何齐家,不齐家,谈何治国?”
“可这位皇帝陛下,却是任由妖女作乱后宫,整得我大楚朝堂一片乌烟瘴气还不够,还要听从妖眼,废掉了母仪天下的咏荷皇后,如此一来,皇宫甚乱,我楚未来何在?”
他继续饮下一口酒,满脸悲愤地道:“且看先帝在位之时,我大楚境内,是何等盛世,家家户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海晏清平,天下安定,可是现在呢?”
“皇上上位才刚刚三年,我大楚已经是内忧外患,积弊深重,对内,白云山,管平等阿谀奉承之辈把持朝政,南宫山,陆萧等清流被杀,就连大学士靳忠等人,也被排挤出朝堂要地,对外,大宋王朝虎视眈眈,百万大军陈兵在外,我大楚又当以何拒之………”
说道动情处,此人已是涕泗横流,以头撞柱,满脸绝望。
他同行的一帮人赶紧拉住了他,口中好言相劝,“游浑兄生不逢时,一身才能难以施展,唯有美酒美人相伴,排解心忧苦难才是,我等待会就去环采阁叫几位头牌陪酒,以解游浑兄心中怒气。”
这话可是说到游浑心坎里去了,他再次痛饮一杯美酒,慷慨激昂地道:“若是有朝一日,我等能入朝为官,我游浑在此立誓,必除六合,扫八荒,将白云山等阿谀奉承之辈,一网打尽,斩尽天下奸臣,为我辈清流开路………”
此话一出,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就连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糙汉子们,都觉得甚为痛快解气,仿佛胸中闷气在此刻一扫而空。
游浑更加得意,举起杯来仰头痛饮,最后醉倒在桌上,口呼:“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快哉,快哉。”
除了这些胸有不平,心比天高的文人,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为情所伤,痛别挚爱的骚客,只不过这些人相对少数,北凉民风影响,对这些儿女情长的,并不是很感冒。
酒楼一楼大堂之内,一时间喧哗漫天,热闹至极。
可笑的是,在赵悦然到来之前,穿云酒楼从未有过如此热闹景象,那些胸有不平的士子,也极少会这样抒发胸中愤懑。
说到底,女人和酒而已,什么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都只不过是拿来吸引异性的手段。
真正负重前行的人,从不会把这些话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