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可再次神色阴沉地清点人数的时候,他麾下的七万大军,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那些恐怖的对手,就像附骨之蛆一般无穷无尽,甩也甩不掉,打也打不死。
短短一天半的时间,他遭到了六次突袭,六次,全都是重骑兵,全副武装的重骑兵。
这还是在对方似乎不愿意恋战,只是想骚扰的情况下。
他很清楚,如果对方真的不惜伤亡地纠缠在这,他和他的七万大军,恐怕早就没有了。
对方应该是一支人数在两万到三万左右的重骑兵,而且持续作战能力极强,单兵素质极高。
不然怎么可能在灭了骑兵后,还有余力来压制他们。
赤甲军的骑兵,同样也是一等一的精锐啊。
温可在收拢残部的同时,还在担心该如何给楚建雄交代。
出师不利,折了大军锐气,更兼损失五万大军,这种大罪,楚建雄几乎是必然会将他斩首示众。
哪怕不斩首,也必然少不了一顿严惩,至少这赤甲军副帅的位置是肯定不保了。
他这会已经不指望楚建雄会派人来问了,那么多斥候都被无声无息解决掉,估计自己派去向楚建雄报信的人也是差不多的下场。
等到战士们都重新集合完毕后,温可下令就地扎营休息,等待大军的到来。
他不敢再继续前进了,两万大军,在这样的战场上,真的未必有自保之力。
而马常和黄鄢他们的重骑兵,在大获全胜之后,这会已经返回了楚州军营开始休整。
但同样返回了楚州大营的楚玄默,却没有看到虎豹骑的身影。
准确地说,只有一半的虎豹骑在营内。
楚玄默眉头一皱,这会已经是夜晚,难不成虎豹骑还有其他任务吗?
他猜的没错,虎豹骑确实还有其他任务,所以,他回到大营后不久,他就被张牧尘再一次带到了战场。
整整一万骑兵,分作三队,在战场上一字排开。
看到这个虎豹骑的时候,不得不说,楚玄默是有些被惊到的。
不是惊讶于阵型,而是惊讶于虎豹骑的位置。
这会的虎豹骑,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绕到了赤甲军大营的后面。
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虎豹骑那人困马乏的状态就知道了,尽管在战斗完后,所有虎豹骑都重新换了马,但这会的状态依旧极其不好。
他们很明显是秘密翻越了旁边的大山,才绕到了赤甲军的后面。
这样做的风险是相当大的,虽然那两万赤甲军已经不足为虑,但己方后面却是有着三十万大军啊。
万一他们赶到,以虎豹骑这会的状态,还能逃走吗?
张牧尘似是看出了楚玄默的担心,他淡笑道:“不必担心,虎豹骑是残血,我们不还有左骑军吗?今晚的主角,是楚州军和左骑军。”
楚玄默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为蒋栋他们的魄力感到震惊。
把虎豹骑放在这里,目的不言而喻,肯定是要将那仅剩的两万赤甲军,斩尽杀绝了。
不过听张牧尘的语气,似乎今晚真正要展开杀戮的,不是他们虎豹骑啊。
但是,为什么要用楚州军去对付他们呢?楚玄默对楚州军的战力大致有数,一群战五渣,用他们去劫营,恐怕未必能成事啊?
但事实就是如此,今夜的主角,甚至都不是左骑军,而是楚州军。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强攻赤甲军大营,彻底解决剩下的两万赤甲军。
今晚的夜色格外好看,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使天地万物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
不过,这种天气,对于要趁夜劫营的楚州军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月色太明亮的话,很容易暴露身形的。
不过,这种五万对两万的战斗,貌似要不要隐藏身形意义也不大。
楚州军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在悄悄摸到了离大营不远处的位置后,他们也不再刻意隐藏了,随着一声杀字的响起,直接开始强攻大营。
不过这种强攻,在楚玄默眼里看着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无论是配合,反应,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比北凉军差远了,甚至连赤甲军也不如。
赤甲军中军大账,温可听着手下的汇报,面露冷笑。
真以为老子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两把是吗?
没有骑兵的优势,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强。
很快,赤甲军这边,就在温可的指挥下,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反击。
本来他们也就都是披甲休息的,刚刚经历大战,谁都知道今晚可能会被趁夜劫营。
所以,当楚州军与赤甲军交手之后,才惊骇地发现,己方居然占不到任何便宜。
毕竟五万大军不能一下子涌入大营,人数的优势,在这会体现得不是很明显。
当然随着时间段推移,赤甲军肯定是率先坚持不住的。
一名楚州军战士,在一把掀开军帐后,本想趁着敌人睡着,悄无声息地给敌人抹脖子,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军帐内,对着他的是足足几十柄出鞘长刀。
所以不出意料地,这名战士被剁成了肉泥,这座军帐的赤甲军也冲出了军帐,与楚州军展开了近距离肉搏。
步兵交手嘛,又是如此近距离接触,连放箭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决定成败的,无非就是装备以及战士素质了。
很明显,在这两方面,楚州军都不如赤甲军。
赤甲军这会也真正展现出了作为楚建雄嫡系精锐该有的实力,哪怕是人数劣势,但却越战越勇,一时间气势上都有些要压倒楚州军的意思,他们今天可是憋了一肚子火。
那群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重骑兵,直接像壮汉欺负小娘们似的,在短短一天内把他们蹂躏了一遍又一遍,不但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带走了他们大半战友的性命。
在副帅告诉他们今晚可能有人劫营的时候,他们其实都是做好了死战的准备的。
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现实却给了他们不小的惊喜。
这批敌人,似乎比白天那些,弱得不是一星半点。
本就是想着放手一搏的他们,自然是越杀越欢。
以至于都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杀出了大营。
双方的战场,从大营内,逐渐转移到了大营之外。
楚州军一直是且战且退,士气也有些低落,今晚的劫营,可谓是失败到家了。
但不知为何,他们的统帅,始终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
他们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一个时辰的鏖战过后,楚州军这边,伤亡人数已经过了三千,而赤甲军则是两千左右。
高下立判。
双方的战场,也从大营之中,慢慢拉扯到了里大营三四里左右的位置。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坐镇大营的温可,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
大营战士在不停追杀敌人,这会还能待在大营内的,不足五千了。
要是敌人还有兵马,趁这会开始劫营的话?
温可脸上,冷汗瞬间浮现。
他毫不犹豫大声怒吼道:“快,传我命令,停止追击,全军撤回大营。”
但,还是来不及了。
已经杀红了眼的赤甲军,全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从道路左右两侧,窜出来了大量的骑兵。
虽然比不上白天那些重骑兵那样恐怖,但铁蹄之下,作为步兵的他们依旧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左骑兵再次给楚州军上了一课,作为一支真正的军队,在战场上该怎样战斗。
位于最前方的一名左骑军战士,在即将面对敌人的时候,微微俯身,同时瞬间提起长枪,迅猛无比的朝前方刺了过去。
他的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先是身形一侧,躲过长枪,然后就想从侧面绕到战马旁边去。
但这名战士根本管都没管,被躲开的长枪枪尖朝向不变,带着战马的冲击力,瞬间就刺在了后面的敌人身上,恐怖了膂力,直接将敌人捅了个透心凉。
而那个侥幸躲过第一枪的对手,还没等他从旁边饶过,就被后面的骑兵一枪刺倒在原地,同时战马从其身体上一踩而过。
位于最前方的左骑军战士,在有一次用力过猛,直接以长枪连续捅穿了三名对手的身体后,干脆弃枪不用,从腰间拔出北凉刀开始收割对手。
对他们而言,这些没有阵型的步卒,杀起来实在是太轻松惬意了,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而那柄刺穿了三名对手身体的长枪,在几分钟后,被后面过来的一位不知何时已经弃枪的北凉军战士,从枪尖处握住,一把从敌人身上抽了出来,然后他就开始拿这这柄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长枪继续杀敌。
楚州军的战士们都看傻了。
怎么刚刚还凶悍无比的对手,在遇到北凉军后,一下子就变软蛋了。
在他们的目光中,原本气势如虹的赤甲军,这会却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是腿软就是手软,反正就没有一点大老爷们打仗该有的样子。
举目望去,战场上满是赤甲军和楚州军的尸体,人家北凉军连根毛都没留下。
等到楚州军副帅将败退的手下集结到一起的时候,他们面前已经只剩下了敌人的尸体。
一万左骑军,早已一路杀向了赤甲军大营。
而那些追杀出大营外的赤甲军战士们,注定是不太可能活着回到大营了。
再者,回去也没用了吧。
苦笑一声,楚州军副帅下令全军有序跟上左骑军步伐,去搬东西了。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位楚州军副帅,现在已经在考虑,自己作为楚州军现任实际掌控者,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