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怡香阁的十年店庆,每逢这个时候,李掌柜都会邀请知名的歌舞团前来助兴,今年也不例外,为此萧洛早早订好了位置。
世子本来不爱凑这种热闹,但拗不住萧烨想参加,于是为了时刻盯住这位敌国质子的一举一动,她迫于无奈下也跟着众人来到了怡香阁。
几人因上次胡飞为的事情,如今都成了怡香阁的贵客,故而一进门便齐齐被李掌柜亲自引到了观赏表演最佳的位置上。
怡香阁的大厅装修得很豪华,舞台搭建得金光灿灿,并且四周窗户的窗纱全部也换成金色,给人一种俗不可耐但又富贵逼人的感觉。
今日估计是店庆的缘故,城中的豪门贵族几乎都抢先把位置订在了大厅里。
向来交友广泛的萧洛还没走到位置上便被一群纨绔子弟拦了下来,萧音虽不如自家哥哥那般人情广,但好歹也是皇家天女,于是中途被几位贵族子弟缠着说话。
萧烨因貌美中途遇到不少狂蜂浪蝶,但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了,惹得后面脸薄的少女们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一向以面具示人的世子,更是用她那冰冷的眼神,将那些想跟将军府套近乎的不明分子全数震慑了回去。
“师傅,喝茶!”两人坐下后,萧烨便自觉地提起茶壶,给世子添茶。
世子环顾四周,恶狠狠地瞪了人一眼,“别在外面这么叫我!”
萧烨吐了吐舌头,不满地嘀咕道:“那些人离我们那么远,听得见才怪!”
闻言,世子轻哼一声,并不搭理人。随后,萧烨又默默地为人时而添茶、时而夹小菜,一脸的乖巧殷勤,就差没来个捏腰捶背的,总之将世子爷服侍的那叫一个妥帖。
忽然两声云板响起,台上奏起了欢快的音乐声。李掌从后台走出,最后定定地站在舞台中央。
见状,众人纷纷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萧洛萧音也以奔跑的速度从大厅后端赶了回来。
“来得及来得及,还没正式开始呢。”萧洛小抿一口香茶,便摇着他那把同样金碧辉煌的金扇子,哈哈笑道。
萧音刚坐好,微微调理了一下气息,看了一眼台上已经开始侃侃而谈的李掌柜,又白了自家哥哥一眼,不耐烦道:“安静点,要开始表演了!”
说罢,台上两侧分别走出两列身着彩衣、容貌美艳的舞女,紧接着正中央五彩水袖一开,各色舞裙随着音乐声上下浮动,舞者轻盈灵巧的步伐、柔软如絮的身姿,霎时引得台下观众目不转定。
待一曲终了,云板再起,众舞女飘然入了幕后。台下观众看着那些曼妙的身段逐渐消失,不由心生感叹,但还未来得及细细回味,紧接着欢快的乐曲再次响起,当众人定睛一看时,忽然发现台上居然还留了位面带薄纱、身着霓裳霞披的舞者。
只见这名舞者身体柔软似无骨,舞姿步步生莲般美妙,恍惚间,竟让人有如入梦境的错觉。
台下的萧洛看得心神荡漾,手摇金扇间竟不由自主地咏诵道:“有美人兮,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台上美女秋波一闪,长袖一挥,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杯清酒,酒杯顺着长长的红色舞袖竟稳稳当当地递到萧洛眼前。
萧洛定睛一看,大笑一声,随即便潇洒地取过酒杯,仰头一喝,顿时引得场上众人连连喝彩。
直到曲终舞停,舞者柳眉一扬,面纱轻轻飘落,一张沉鱼落雁般的美貌就这么映在了大家眼里。
霎时,场上的绝大部分男子以及不少女子激动得站了起来,不少人更是手舞足蹈,并且嘴里不停地喊着:“采薇姑娘······采薇姑娘·····”
场上气氛一下子到了白热化状态。
采薇淡定地向台下的追随者笑了笑,接着又用手指抵住了她那美唇。
见状,众人又抑制住了刚才的沸腾。
“这是谁啊?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激动的?”萧音疑惑地看着众人,问道。
萧洛举杯浅浅抿了一口,目光又转向舞台上的美女,笑道:“采薇,今年醉春楼新晋的当家花旦,只卖艺不卖身,以轻盈的舞姿以及美丽的容颜闻名于整个丹凤城,平日里很少出来的,看来李掌柜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噢!”萧烨眸色微微一凝,也看向台上的采薇,恰好与美人对上了眼。
只是这么一瞬间的视线接触,采薇竟不着痕迹地向人点了点头,随后又向四方客人行礼致意。
在答谢完大厅内的一切掌声后,采薇步履盈盈地往前走了几步,只见美人眉眼含笑,柔声细语地说了句:“今日感谢大家的捧场,在这里采薇先祝贺怡香阁继续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因这柔柔弱弱的娇儿声,台下众人再次疯狂尖叫起来。
但采薇朱唇微启,众人又默契地开始凝神细听,“今晚,为了答谢大家对怡香阁的支持,采薇特意设定了一个小游戏,不知大家可有意愿参与?”
一听能与采薇姑娘一同游戏,客人们哪有不愿意的?尤其是那些男客人们,更是大声欢呼道:“愿意!愿意!”
“这个小环节叫做‘击鼓传花’。”话音刚落,只见怡香阁的侍女们个个手持各色各类的鲜花向在座的大部份客人们献上。
采薇看着台下的客人绝多数已经人手一支鲜花,于是又不缓不急地说道:“现在场上有一大半的客官手里是人手一支鲜花的,等一下我会背对着大家随意击鼓,大家便依着鼓声和节奏的速度依次传递手里的花枝,直到鼓声一停,手里无花的客人可得寒香暖一杯,但手里有花的客官也不要灰心,因为我这边后台也准备好了一支鲜花,倘若我的花枝颜色及其品类被台下有花的客人猜中了,有缘者可得采薇准备好的大礼一份。”
众人一听只是击鼓传花,并无难度,顿时现场再次响起一阵欢呼。
采薇一笑转身,摇曳着身姿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大鼓前,手持大鼓槌,只闻“咚咚咚”响,明亮而喜悦的敲鼓声响彻整个怡香阁大厅。
大家一听鼓响声起,也立马进入游戏状态,毕竟怡香阁的寒香暖可是出了名的酒中极品,平日里也不是有钱就可以享用的。
半晌过后,大家已经完全投入到这欢快的鼓声中,而大家传花时的嬉笑声,让整个怡香阁都显得其乐融融。
待最后一锤定音,大家手里也停止了动作,顿时有人有花有人无花,可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采薇缓缓转身,眼波流动,朝着众人笑了笑,随后又朝下方的侍女不紧不慢地说道:“给各位无花的贵客上寒香暖。”
此话一出,厅内的无花者响起一阵欢呼,随即有花的萧洛带头喊道:“猜花猜花!采薇姑娘我们要大礼。”
萧音得了寒香暖后,又无情地给了自家哥哥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而又谦逊地对着同样有花的萧烨笑道:“烨哥哥,阿音酒量不好,这杯酒可否由烨哥哥代劳。”
萧烨笑了笑,礼貌地向萧音道了谢。在一旁同样有花的世子则显得有些无聊,她手持鲜花,看着这嘈杂的周遭不禁皱了皱眉,叹气间竟不小心用力过度,将花枝折断了,愣神间又不小心将花蹂躏了一下,霎时花朵上的花瓣便一片一片地散落,好好的一朵鲜花就这么被无情地摧毁了。
与此同时,她也直接丧失了进入下一个游戏环节的资格。
萧烨刚好将世子辣手摧花的一幕看见了,忍了忍笑,然后低声在人耳边说了句话。世子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不由将位置挪开了些,并且冷声道:“不需要。”
场内有花的客人已经依次开始猜花,可惜要把种类和花色匹配正确总是有些难度的,因此转了一圈也无人猜中。
直到轮到了萧烨······
因他已经是本场游戏中的最后一个持花使者了,倘若还是无法猜中,那么采薇的大礼将无法送出。为此,大厅内竟难得的沉寂了片刻,大家都在等待着这位容貌出众的清贵公子究竟会说出个怎样的答案。
只见萧烨先是张了张嘴巴,又因拿不准闭上了,接着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在场的人无不替他着急。
最后,萧烨还是放下姿态询问自己的同伙,其中萧洛萧音皆认真思索,唯有世子将此人的做作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是······”萧烨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看采薇姑娘长得这般好看,想必姑娘手里的花也应与美人般好看,所以,我猜,美人树好了。”
“美人树?”闻言,厅内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有些人道:“这不是猜花吗?”
另一些知道美人树的又说:“美人树是南晋的名树,需生长在温暖的南方,在北晋极难养成,若非皇亲贵胄,绝大多数北晋百姓是根本没见过的。”
还有一些低声道:“北晋倒不是没有这种树,听说一些贵族就从南晋引进了些,但奈何温度环境皆不适宜,几乎都死了。
“我猜美人树的花,粉色的。”萧烨摸了摸头脑,看向台上的美人讪讪笑了笑,“不知对否?”
话音刚落,采薇笑着从大鼓身后拿出一个小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支粉色的花枝。她将匣中花枝举起,环视了整个大厅,随后又拍起双手,场内观众也跟着欢呼起来。
待采薇朱唇微启,众人又默契地停止了喧哗,只见采薇笑道:“这位公子猜对了。”
“大礼!大礼!”萧洛欢快地朝采薇招手,随后又悄声对萧烨道:“想必烨公子对采薇姑娘的大礼是没兴趣的,要不送给在下如何?”
萧烨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得看看是什么礼物!如果是值钱的东西呢?”
说完,他又看向身旁的世子,心想这长期寄人篱下的,若得了什么好玩的值钱的,怎么也要第一时间孝敬师傅老人家吧!
“采薇虽是醉春楼的人,但一直以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过今日是怡香阁的十年店庆,为答谢有缘者,今晚采薇将在怡香阁顶楼设宴,希望能与有缘者畅饮一杯。”
此话一出,满堂喧哗。有些喝了寒香暖的客人更是拍腿后悔,早知道就拼命抢花了,要知道采薇即便卖艺不卖身,但奈何性情孤傲非凡品,平日里即便有王孙贵族想看她一场演出,都需排期等候,而这种相约畅饮的好事几乎没有。
如今,众人怎么能不又惊喜又羡慕?
“烨哥哥!”萧洛巴巴地看着萧烨,“与采薇姑娘畅饮一杯这种好事,我到现在还没试过······”
“唉!”萧烨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的方向,叹息道:“我也没试过啊!”
闻言,萧音也巴巴地看着人,嗫嚅道:“烨哥哥,采薇姑娘虽才情了得,但终归只是个艺伎,其实······”
还没等人说完,一个小厮已经走到了萧烨跟前。
“公子,采薇姑娘有请!”说着,小厮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萧烨笑着看了同桌的伙伴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世子身上,只见世子一如既往冷淡与疏离,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也不像萧洛萧音一般说些劝阻的话。
为此,他略有失望,但还是跨步跟着小厮往怡香阁的顶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