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是一个出生于1978年的云南小县城的农村姑娘。妈妈在世时,她经常讲,她和父亲刚刚结婚也是很恩爱的。那时候,全国上下都还很贫穷,包产到户才刚刚开始。可我们家那时候就已经有了自行车,父亲是一个手艺人,他会很多手艺:编竹篮竹筐,木工,油漆,砌墙,粉刷,盖房子。所以家里条件在那个年代并不算差,姐姐出生两年后,我出生了。妈妈说:我出生时是真的落到了地上,父亲听见我哭,过来用脚扒开看了一眼,见又是一个姑娘,丢下刚生产的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一走,很久没有消息,家里只剩妈妈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裹小脚的老母亲。
因为妈妈那一辈是三姐妹,她是最小的(为什么最小的她却留在家里招女婿,我们后面再说。),招女婿留在了家里,父亲是来上门的,所以别人家叫“外婆”的,我们得叫“奶奶”。奶奶是封建大地主家的小姐,所以裹着小脚,年纪大了,因为小脚,也干不了活。所有的重担就落在妈妈的肩上。这是她的老家,是她的亲妈,是她的亲女儿,她不是嫁过来的,她不能丢下这些人,一走了之,所有的所有,她得扛着。
小时候妈妈常对我们说:“她之所以苦,就是因为她没有读过书,不识字,我父亲看不起她,就欺负她,加上没有生得一个儿子,在农村,就更让人欺负。那怕你们是姑娘,再苦再难,我也要供你们读书,将来不再让人欺负我们娘仨。”之后的十几年,妈妈也是确实如她所说,拼尽了全力,让我们去上学。
时间终于来到1995年七月,中考已经结束。
初三中三年,学习上我觉得已经尽心尽力了。
生活上,三年离家住校的生活,我总结:吃不饱,穿不暖。
毕竟在每周单休的时期,星期天下午开始上自习,就要到星期六下午放学才能回家。在学校六天,每周只有十元生活费,包括了两顿饭和一顿早餐,要吃饱是不太容易,更不用说吃好。这也就是我三年初中生活的最深印象。
那时候,中考结束后,就会贴出来考试的所有标准答案,我们需要凭记性,参考答案,估计成绩分数,用估计的分数去填报志愿。那时候都是人工填,正式表格错了的话,不容易修改,所以班主任让用铅笔先轻轻的填,填完交到上去,班主任看了没问题,就再用碳素笔正式的填。
我把草表交上去的第二天,有同学通知我班主任叫我去一趟她家。(那时候老师都是住校的,随时都可以在学校找到各科老师。)
“你报的省上的物资学校的旅游管理,一班张静同学也报了,平时她的学习成绩都在你之上。省上的学校志愿只能报一所学校,一个专业,一旦你录不上,你就只能回来读高中了。你们家的家境,上高中不太现实,你考虑一下,换一个学校吧?毕竟你报这个风险很大,只招一个人,你在我们学校就被刷了。”班主任见到我,就这么直接的说。
对于一个爹不管,娘文盲的贫穷农家孩子来说,老师说的,肯定是对的。
思考一下,我问:“老师,我还是想上中专的,那我的分数,您觉得报哪个学校比较稳一些?”
于是,在班主任老师的建议下,我改报了市里的工业学校的食品专业。
至于,我先前报的省上的学校,和那位班主任口中平时成绩比我好很多的同学,后来十多年后,我才知道:她的分比我低了好几分,那位同学据说是班主任的亲戚。这些熟是熟非,是后话,总之是事已至此,唯有接受现实!
1995的秋天,我踏进了市里的工业学校,开始了四年中专生活。
那个贫穷落后的年代,我能上中专,已经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于是包括周围的邻居,我认识不认识的,见到我,和我家的人,都要会主动和我们打招呼。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爸爸回来了,走到哪里都说:他姑娘考上中专了,毕业了就进城里了,分了工,就是光荣的国家工人了。
从此,他也承担起了我每月一百三十元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