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汗水滑过脸颊，白子辰抹着脖子上的勒痕，缓缓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
“雨...停了......”
白子辰伸出手心，茫然的抬头望去。
昏黄的路灯撒到血洼中，寂静无人的夜里，万籁俱寂。
繁华的十字路口一片狼藉，那商场顶端散发着的虹光，照亮了小半个天空。
一个人影，静静的屹立在废墟之上，萧瑟的身影显得无比孤独。
白子辰忐忑的望向四周，几滴雨水顺着屋檐滑下，滴在血水之中，在涟漪中倒映着他那彷徨而又稚嫩的脸颊。
此时市区早已满目疮痍，这里宛如人肉绞肉机一般到处都是残肢断骸。
他仿佛像是迷了路的孩童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就是人族的缩影么。
现实中，根本没所谓爽文小说中的实力碾压，那一点点的胜利，任何转瞬即逝的机会都可能是生命的赌注。
前辈们守下的江山，我真的准备好了么。
山河日月，人族永存，且听龙吟，向死而生......
这八个字有很短，但他却概括了一些人的一生......
白子辰捡起军刀，跳入深坑之中。
鬼泣面具因为精血耗尽已经有些开裂，整个人却一丝不挂的躺在泥泞上，看起来已经进入了休眠期。
白子辰也不敢托大。
他用刀划过双手，让其手心沾满自己的鲜血，随后用力把着面具两侧向外拔去。
“啊啊...疼。”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
这可把白子辰吓了一跳，差点把刀直接插进鬼泣面具上。
不过还好，这个面具下一秒的话让他把手僵在半空。
“这是哪里，好黑...”
“你是谁？”白子辰试探的问道。
“我叫张石城。”张石城的语气中有些害怕，“是一个银行...”
他顿了顿，轻声说道，“是一个无业游民......”
“张石城？”白子辰皱了皱眉头，“你不是鬼泣？”
“鬼气是什么？我只知道鬼异和脚气。”
张石城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装的，这让白子辰彻底陷入了犹豫。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打开了一个昵称为蝎子的人的箱子，随后就做了一场梦，醒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说到这，张石城伸手抹了一下脸，“我脸上似乎有东西，阻挡住我看不见了。”
“你能尝试着把他拿下来吗？”
“不能，我能感觉到这个东西似乎插进我的面骨中了。”张石城很诚实的回应道，“你刚刚不是试过了吗，很疼的，要去医院拿。”
“......”白子辰脸上写满了纠结，雨露顺着发梢滑落，滴进泥土。
“我是不是要死了。”张石城突然问道。
犹豫许久后，白子辰低着头，回道，“是的。”
“我能感觉出来。”张石城像是松了口气，“刚刚我呀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很多人站着我面前，他们一个个向我靠近，然后陷入泥潭，
我低头一看，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白子辰静静的听着张石城讲话。
“我拼命的呼救啊呼救，世界越来越暗。”张石城的声音很弱，“最后一道光从我的世界中炸开，接着一双手把我拉了上来。”
说到这，张石城顿了一下，像是鼓起勇气的问道，“我是不是变成鬼异了......”
“你.......”白子辰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用了一个反问的语气。
“地底的世界不是黑的，我看到了自己的脸，很丑，是一只长满触须的怪物。”
白子辰微微愁眉，他的双手悄无声色的抬起，开口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你是疯了的，你精神病了呢。”张石城笑呵呵的说道。
面具中看不出他脸上具体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却给人一种很累很累的压抑情绪，“有人认可我...真好。”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把人生比喻成一棵大树，有些人没有出生在肥沃土壤之中，那他们怎么活下去，
生长，奔着阳光生长，那些偏移了阳光的躯干分叉。就会被生活无情的裁剪掉，直到它长到最高处，
可没有枝叶的树能叫树吗？只是一块勉强活着的木头罢了。”
张石城掏出胸口内侧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他好似可以隔着面具看到一样，用手轻轻抚摸着。
“噢对了，头一次有人听我说完心里话，光兴奋了，还没问阁下名字呢。”
“我是先驱者学院，白子辰。”白子辰认真的开口。
“白...子辰？......嗯...那你就是来杀我的了。”张石城语气很愉快，“我没给你们造成麻烦吧？”
白子辰心里咯噔了一下，半晌后开口道，“你..有点不老实。”
“抱歉。”张石城低着头，跟幼儿园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许久后小心翼翼的抬头问道，“我...有遗言吗？”
“按道理应该不会被记录的，你想说就说。但我会听。”
“噢，听你这个意思，没人会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了...”张石城喃喃道，“这样也好...”
他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破旧但温馨的小家，女儿在沙发前抱着玩具熊看动画片，妻子在卧室开着台灯做笔记，餐厅桌子上，几个用大碗反扣的盘子中是一口没动的饭菜。
“能帮我带句话吗？”
“你说。”
“我买过一份特殊意外保险，受益人是我的女儿和妻子，
替我告诉女儿，
你不是一直想坐飞机到处旅游嘛，可是你现在要上学，没时间，爸爸先替你出去看看，等你长大了，学有所成了，就可以找到爸爸了。
告诉我的妻子，
对不起，跟着我...你受苦了，
买个粉红猪猪给小水后保险剩下的所有钱怎么挥霍是你的权利，买几件新衣服打扮打扮自己，你一直很漂亮，
我这样死板诚实的人，不圆滑，没眼力，让你多费心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