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冰冷的雨天里,陆天昊与吴克用于同一日分别冒雨来到青阳镇,每人只带了十几骑侍卫。
李慕骁于军府外亲自迎接,陆天昊前脚刚到,吴克用也紧跟着入了城,围坐在炉火旁,热茶奉上,洗去一路的劳顿,军府书房小屋里响起了行伍之人特有的爽朗笑声。
陆天昊乃是陆氏家族年轻一辈的翘楚,文略武功难有企及者,二十岁出头便独自在外领兵。陆家虽是老派的将门世家,却走的是儒将一派,多攻于计谋,极少沙场陷阵。因此陆天昊常是一副书生模样,俊朗面庞,长衫折扇,风流将才。
吴克用却是与陆天昊大为不同。吴家家主老年得子,极为宠溺,加之常年在外征战,疏于管教,吴克用小小年纪便得“小闯王”的绰号,意为闯祸之王。
吴家走的是猛将一派,每战必身先士卒,鏖战沙场。吴克用也是深得家族传承的精髓,生得是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声如炸雷,两军对阵,常大喝对方将领,吓得对手两股战战,心惊胆战。
三人于前方一线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领命进入镇南行道后便分兵三路,如今小半年未见,三人脸上都有沧桑之感。
叙旧完毕,待身子暖和后,李慕骁作为东道主,自是当尽地主之谊。茶马古道的延续贸易,让青阳镇稍稍恢复了些许生机,更有楚天枢的计策布置,这一顿宴请自是毫不吝啬。
各类山珍野物等主菜自是不必说,大旱荒年过后难得一见的果蔬竟也是摆有几道,还上了几坛子的米酒,这更是让陆天昊与吴克用大开了眼。
陆天昊与吴克用二人可是为粮食问题急红了眼,最初刚进入青阳山脉时,常常是吃了上顿想着下顿如何安排,可谓是用尽了手段。即使如今稍稍宽裕了一些,也没得李慕骁如此的阔绰。
李慕骁安排楚天枢与李彪二人一起上桌陪酒,陆天昊与吴克用二人所带来的侍从手下也安排于其他房间用餐,几个把总作陪。
屋外冷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在沙沙的雨声中,厅堂屋内却是暖烘烘一片,推杯换盏,嬉笑逗乐,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已是微醺,也该切入此次聚会的正题。
吴克用急性子,率先开口道:“慕骁,你有楚县令这样的大军械师在,可真是撞了大运了,各种火器是应有尽有,用之不竭。而我和老陆就惨多了,每次开战,火器都省着用,还得拼了命地去抢缴获。招募到的军械师都是半桶水,造出的家伙只能凑活着用,你可要帮帮我们哥俩啊!”
吴克用开了话头,陆天昊也立即接过话:“慕骁,给老哥一个面子,让我带走你们几个军械师呗,我定不会亏待他们。”
李慕骁假意瞪大了眼睛,装出生气的样子,气鼓鼓地说道:“你们莫不是喝醉了说大话呢?想什么呢?要不我让楚县令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那自然感情好!”吴克用笑着走到了楚天枢身旁,揽住楚天枢的肩膀说道,“楚老弟,你跟老哥走呗,你能开出的条件,我全都答应你。”
“跟那个莽汉干啥?跟着我回黑虎镇,我给你找最漂亮的姑娘当老婆。”陆天昊也加入挖墙脚的行列中。
“二位哥哥可真是为难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全是仰仗李慕骁大人的支持,才有今天这般光景,和你们去了,可不就是辜负了李大人的栽培,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了。”楚天枢立即许寻了个借口推辞。
“我怎能看着两位老哥遭罪呢?军械师不能给,火器总归是能匀一些给两位哥哥的,你们有要求尽管开口便是了。”李慕骁也赶忙解围。
“如此甚好,知道慕骁定不会忘记了我们两位老哥哥。”吴克用这莽汉变脸的速度却是极快,立即开始上前讨好道,“这青阳镇我是罩下了,今后若是武阳军反扑,你定要通知我,我第一个杀来。”
“慕骁,我们列个单子给你,你有啥需要,也尽管和我们提,咱们亲兄弟明算账。”陆天昊也是不落后的,赶紧跟上。
“在这镇南行道,还是二位哥哥懂我的不易。我虽收复了这青阳镇,却也只有这镇内的一座铁矿场,高品位铁矿石供应严重不足,火器生产制造也受到了限制。只希望二位哥哥能用铁锭或是高品位的铁矿石粉与我交换火器。”李慕骁顺势提出了条件。
“可以,就这么办。”
“我同意!”
陆天昊与吴克用立即同意,毕竟他们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铁矿石。
“我们就约定在青阳镇交易吧,此事为我们三方共同交易,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大家还需遵守规矩,不留给帝都上面任何把柄。”李慕骁再次提醒道。
“明白!”
“放心!”
一夜畅饮,大醉而眠。待到第二日雨停,陆天昊与吴克用便又开始赶着返程,回去准备交易事宜。
二人所在边镇距离青阳镇颇远,运输成本极高,不可能会直接运送铁矿石粉交易的,定会是更高价值的铁锭。
在陆天昊与吴克用离开后不九,青阳义军的高品位铁矿石也开始陆续运送到青阳镇,其中还有不少的铁锭。
按照事前约定,先将铁矿石粉和铁锭送往县衙收购点,按照收购价折算钱币总数,然后再到机造处领取对应价值的火器。如此便能掩人耳目,区别于帝国禁止的火器私下交易。
只过半旬,陆天昊与吴克用也陆续派来了售卖铁锭的商队,火器交易一切做得十分的完美。
整个冬季,青阳镇都在忙着冶铁以及制造大量的火器,即使采用了木柄的梨花枪,也都供不应求。更不说一窝蜂和震天雷等热门的火器了,毕竟青阳镇如今可是给南诏国、青阳义军、先锋军三家供货,而且个个都是大主顾,有多少买多少。
等到开春,天气转暖,先锋军终于无可避免的与青阳义军开火了。先锋军放弃了攻打武阳军边镇的计划,转头就向青阳义军村寨发起了突袭,只因先锋军储备的粮食勉强熬过了冬季,却再也熬不过开春了。
相对于武阳军的边镇,攻下青阳义军的寨子可就容易太多了。攻下寨子不仅能缴获粮食还能取得铁矿场的控制权,就地冶炼成铁锭,运到青阳镇又再能补充一大批火器,稳赚的买卖。
因为双方都在青阳镇交易到了大批量的火器,且青阳义军储存有大量的粮食,一直在寨子中顽强固守,且其余寨子的不时驰援,让先锋军打得格外的艰难,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李慕骁与楚天枢时刻都在关注青阳山脉里的战斗,派出了不少的前哨斥候打探消息,终于在春季快要结束时,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先锋军两路推进,披荆斩棘,终于在青龙寨前汇合,两家一起围困了青阳义军总寨。
楚天枢一收到密报,第一时间就向着军府演武堂跑去,高兴地大喊着道:“慕骁,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