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烟雾之中,一支支呼啸的箭羽犹如被侵犯的毒蜂,蜂拥而上,无差别扑向面前的敌人。
眨眼之间,十具一窝蜂一起发射,三百六十支箭羽接连射向寨前的空地上。浓厚的烟雾遮蔽了敌军的视线,让其避无可避。
“下一组!”
发射的第一波一窝蜂刚刚结束,楚天枢立即指挥第二组预备队上前。
本以为一窝蜂已经结束了的武阳军士兵,才刚刚想着抬头起身的时候,铁石铺石墙上再次响起了可怕的呼啸声,箭羽再次将前方战场覆盖。
又是一波一窝蜂齐射,又一轮三百六十支箭羽的覆盖射击,配合着火炮的轰击,寨子前的空地上火焰纷飞,烟雾弥漫。
本以为两轮一窝蜂射击之后,战场上再无可站立之人。可没等烟雾散去,战场上再次响起武阳军的号角声。武阳军再次向战场中增兵,悍不畏死地向壕沟扑来。
“再来!”楚天枢喊着,拿起身旁的一具一窝蜂扛到了肩上。
身后的猎人小队也纷纷扛起一窝蜂,对准前方。导火索燃起浓烈而刺鼻的黑烟,尖锐的呼啸声在耳边接连不断响起。
楚天枢紧咬牙关,不断向前方来回射击。战场上已被浓烟遮蔽,自己看不到敌人,敌人也看不清自己,只能对整个战场覆盖射击。
当楚天枢肩上的一窝蜂射击完毕,将箭筒放下时,却是看到无数的箭羽从战场上向铁石铺里抛射而来。
“敌人的一窝蜂,快趴下!”
可惜,当楚天枢众人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晚了,不少躲在石墙后的城防军都中了箭。
楚天枢拿着盾牌,躬身向前,不断拖着受伤的士兵移到墙根,躲避箭雨。
“三哥,敌人要过壕沟了。”在瞭望口观察敌情的楚天阳冒着箭雨站起身,焦急地大喊道。
武阳军借着一窝蜂的射击压制,一下子就推进到了壕沟边,用木板子越过了壕沟。
“终究还是人员太少。”楚天枢叹了一口气气,抓起了身旁的梨花枪。
当一窝蜂的呼啸声与火炮的轰鸣声渐渐减弱之时,武阳军已经开始从坍塌的石墙缺口处涌入寨中。
“飞虎军,震天雷!”
楚天枢大吼一声,从腰间布袋中掏出一颗震天雷,迅速点燃,狠狠投向正从缺口涌入的武阳军士兵。
飞虎军从四周的掩体中冲出,纷纷掏出震天雷向攻入寨中的武阳军扔去。在震天雷的一声声爆炸轰鸣中,武阳军与飞虎军混战在了一起。
楚天枢手持梨花枪,带着猎人小队左右支援各伍,不断朝着石墙缺口挺进,各处的城防军士兵也开始赶来支援,誓要将涌入寨中的敌人击退,堵住缺口。
天色渐渐暗下,四周又变得安静了起来,烟雾缓缓散去,寨子中到处是躺下的尸体。
楚天枢拄着梨花枪站在石墙缺口处,不再有武阳军士兵涌入,寨子前也已是空荡荡一片。
飞虎军精锐尽出,与武阳军悍卒贴身近战,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终于是将攻入寨中之敌全部击杀。
冲入寨中的武阳军士兵在穿过铁石铺的炮火以及一窝蜂组成的火力网后,本已是疲惫之躯,不少士兵身上还负了伤。迎头再遭遇飞虎军的鏖战,在吃惊于飞虎军的非凡战力之后,也是支撑不住退了回去。
悲凄的夜色中,青云谷来的大夫正在给伤兵包扎救治,工坊的工匠们则在加紧修补石墙缺口,修葺围栏。寨中的妇孺也在忙碌着,或是烧火做饭,或是为死去的士兵收殓遗体。
今日这一仗,铁石铺可谓是死伤惨重。每一伍都有人员伤亡,甚至有的整个伍都牺牲了。
对面的武阳军同样遭受了不小的伤亡,终于意识到了铁石铺的强大火力,夜里没再发起攻击,战场上显出了难得的平静。
……
“铁石铺的村民们,勿要再抵抗了,青阳镇的援兵已经抵达,你们还有多少的人以及火器足以抗争,非要所有的人死绝了才愿意停手吗?”天光尚未大亮,武阳军的一名军官便已在寨前劝降。
“你们若是投降武阳军,从前的罪行既往不咎,我们还将许你们官职,所有士兵编入武阳军队列吃军饷,所有工匠编入机造处吃俸禄。”
楚天枢并未理会对方的话语,只是在静静观察对面武阳军的营帐,器械完整,队列整齐,并未有任何打了败仗的颓势,果然是又进行了增兵。
突然,苏猛快步冲上石墙,来到楚天枢身旁,焦急地说道:“你快想想办法,经过昨夜一战,外面再这么继续劝降,有的士兵已经开始有想法了。”
楚天枢听到这,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而后快步走下石墙,语气严厉地说道:“快,一起去兵营。”
来到兵营,已有不少的士兵聚在一起,围在昨日死去的同袍周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看到楚天枢与苏猛走来,一名什长迎了上来,开口说道:“左司马大人,我一什的弟兄就只剩我一人了。”
楚天枢看着众人信心动摇,知道必须先要稳住军心,否则铁石铺将不攻自破,毕竟昨日一战过于惨烈,众人收敛了一整夜,才将牺牲的士兵遗体安置好。
“昨日一战,是我们从未经历过的惨烈一战,自虎丘山营地练兵起,我们从未付出过如此大的伤亡,身旁的昔日袍泽,死的死,伤的伤,我知道你们很难受,我也一样。”楚天枢的目光从每一个士兵脸上扫过。
“左司马大人,我们停战吧,一如之前与山匪那样,不打了,我们去和武阳军谈谈?”一名士兵冲到楚天枢跟前,跪着乞求道。
“你给我起来!”楚天枢看着眼前怯懦的士兵,愤怒地大吼道。
跪着的士兵呜咽地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能与山匪合作,就不能与武阳军合作呢?”有一名什长走出队伍,看着楚天枢质问道。
“对!我们曾与山匪有血海深仇,打打杀杀了几个大仗,最后却也能进行火器上的合作,为什么就不能和武阳军合作呢?”楚天枢冷笑着问道。
“那是因为与山匪合作,我们有的选择,所有交易都是稳赚不赔的;可如今我们与武阳军,我们有的选择吗?只要我们一投降,一旦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我们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一向粗犷的苏猛也上前对众人吼道。
“我知道,我们如今的实力比敌人弱小很多很多,反抗起来就是鸡蛋碰石头,确实该隐忍,苟活发展,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屈服!”楚天枢盯着什长的双眼,神情坚毅。
“弱小并不代表我们就是错的,就应该遵从弱肉强食的法则,就该认命!”楚天枢低下头,看着脚下跪着的士兵继续说道,“不!如果一开始就认命,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早就死在了那场饥荒里,那不是我们的命。”
“即使被围追堵截,处处打击针对,即使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包括我们自己的生命,我们也要坚定地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毕生所追求的理想与信念。”
楚天枢拉起那名士兵,看向满脸震惊之色的士兵们,激昂地说道:“我们所要追求的理想与信念是什么?是站起来堂堂正正地活着,是反抗一切强权的凌辱,为苦难苍生拼杀出一条生路。”
“遭遇挫折就放弃,受到打压就屈服,那么你,包括你所要庇护的孩子,你的父母,何时才能站起来堂堂正正地活着?”
“真正的强者,是内心强大,不畏强权欺凌;是信念坚定,百折不挠,誓死不屈的无畏之士。”
“看着这些死去的袍泽,你们扪心自问,真的要退缩吗?”楚天枢逼近士兵队列,声嘶力竭地吼道。
“誓死不屈!”
“誓死不屈!”
“誓死不屈!”
那名被楚天枢拉起的士兵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带头高呼,身后众多士兵也随之振臂高呼。
此刻,他们眼中那曾黯淡的光再次被点亮,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