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帝国。
镇南行道。
武阳都府所属青阳山脉。
高悬的太阳如一颗燃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干燥的热风吹过蔫黄的树叶,没有带来一丝凉快。
豆大的汗珠从少年的额间滚落,却顾不上擦去。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双手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枪杆。
“天枢哥,它要扑过来了!”树上的伙伴焦急地大喊道。
在少年的前方,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正不断地在嘶吼前扑,一只前爪被捕兽夹死死夹住,锁住捕兽夹的铁链被拉扯得哗哗作响。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稳下心神,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正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
这是一杆特制的长枪,长枪的一头箍有三根铁管,铁管黝黑透亮,口大身小,尾端封闭。长枪的另一头则是锋利的长矛,在日光下透着森冷的寒光。
楚天枢此刻正是将铁管一端对准了老虎,管内装有火药与铁砂,留有的火门上,引线唰唰燃烧。
“轰——”
引线燃尽,一道亮光闪过,伴着一声巨响,铁砂从铁管里喷射而出,射向前方的老虎。
巨大的动静也引起了老虎的警觉,其侧身一个打滚,躲过了大多数的铁砂,只在后背上中了几颗,在地上哀嚎着滚了几圈后,又爬了起来。
那双凶狠的虎目直勾勾地盯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少年,奋不顾身地直扑而来,却被捕兽夹的铁链牵制住了,只能拉扯着铁链不住地嘶吼。
“装药不够均匀,距离有点远,打偏了。”楚天枢松开被震麻的双手,对着树上大吼道,“天高,把你那杆突火长枪递给我,我要再来一次!”
“天枢哥,我们快逃吧!那老虎就要扑过来了,那铁链随时都有可能挣断的。”年纪最小的楚天歌似乎已是带着哭腔劝阻道。
“天高哥,不能给他!”大家似乎都已被惊怕了,纷纷拦住楚天枢。
“你们都忘了吗?军械师的第一准则就是,要绝对相信自己制造的火器。”
楚天枢说完,一把夺过另一杆已装填好火药的突火长枪,用力将长枪的尾端矛头插入树干,另一端的铁管瞄准了一直向他扑来的老虎,双腿叉开,身子前倾。
楚天枢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跳,定住心神,一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突火长枪,一手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时间紧急,这一次的射击动作明显加快了不少。而躲在树上的小伙伴们,心儿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铁砂飞射,老虎的整个头颅被打得血肉模糊,瞬间翻倒在地,不住地打滚哀嚎。
“趁你病,要你命。”
趁此机会,楚天枢拔出突火长枪,用力举起,往虎头上一抡,三根铁管头重重砸下,老虎瞬间吃痛,更加猛烈地扑腾。
大个子楚天高从树上飞快跳下,用另一杆长枪的矛头狠狠插入老虎的颈部,鲜血流淌而出,彻底结果了其性命。
“终于死了!”楚天枢笑着瘫坐在地,此刻才感觉到自己双腿抖得厉害。
小伙伴们纷纷从树上下来,围着死去的老虎上下打量,谁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啊!我们竟真的杀死了这大老虎,太厉害了。”楚天歌兴奋得欢呼起来。
“你也太小瞧我们这秘密武器的威力了,这突火长枪都快伸到老虎跟前了,贴脸来这么一响,再大的猛兽都得死翘翘!”
楚天枢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等父亲行商归来,知道了自己猎杀了一头老虎,该会如何表扬自己呢?
“这血腥味恐怕会引来其他的野兽,大家抓紧将这老虎用绳子捆起来,抬回寨子才是正事。”最为冷静的楚天阳捡起突火长枪,对大伙说道。
“天阳说得对,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大家赶紧动手,这距离寨子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楚天枢扶着身旁的树干站起,与大家一起动手,不一会儿便将老虎四肢捆好,两杆突火长枪穿过中间,前后各俩人,抬着猎物欢欢喜喜下山去。
铁石铺的这几个小家伙本是想趁着大人们外出行商的机会,偷摸进山下夹子,捕猎几只山猫野物,却未曾想夹中了吊睛白额的大老虎。
天不怕地不怕的几人,竟是真的凭借手中自制的两杆突火长枪将这老虎给打死了。
“你们说,等我父亲他们行商归来,看到我们猎杀了一只老虎,得有多吃惊呀!”楚天枢高兴地说道。
“让他们一直小瞧咱们,这次总算是让他们见识到咱们的能耐了。”楚天高也兴奋地说道。
在大家聊得开心之时,眼前突然一股浓烟直冲云霄,还正是铁石铺的方向。
大伙儿顿感不妙,一起跑到崖边往村寨方向望去,一个个不久前还满是笑容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山脚下的铁石铺火光冲天,混乱一片。
“大事不好了,走!赶快回去。”楚天枢大喊一声,领头带着大伙儿飞奔下山。
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大火正在不断吞噬着整个村寨的建筑,哭喊声响彻一片,地面上满是血迹。
从山上飞奔赶回的几个少年,完全被眼前的惨状吓懵了。
早上走的时候,村寨里还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大家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仅半天时间过去,这里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啊——怎么会这样子!”楚天歌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五个伙伴里断断续续开始有人啜泣,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惨烈的状况,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们,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残酷。
楚天枢没有哭,只是嘴角不断有鲜血渗出,此刻唯有死死地咬紧牙关,捏紧拳头,才能压下他心中熊熊燃起的愤恨。
“啊!此仇不报,我楚天枢妄为楚家子孙。”楚天枢突然大吼道,“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组织大家救人灭火,不能让大火把铁石铺都烧没了。”
“矿场里有预备火灾的储水池,大家赶紧去开闸放水灭火。”一向脑子灵光的楚天宇突然想到了灭火的法子。
因为铁石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打铁的火炉子,极容易失火,便设有了防火的蓄水池。
由于近年一直干旱,便又将蓄水池加大成为储水池,并将附近一眼山泉水引进了储水池里。
干旱缺水,储水池装了阀门,限量供应。
“大家一起去,那铁阀门可沉了,不知道我们能否扳得开?”
楚天枢率先向后山矿场跑去,一伙人随后跟上。
阀门上挂着个青铜锁,几个少年用大锤好不容易才砸开,可那用厚厚铁板做成的闸门却是几个少年怎么用力都无法扳开的。
山风吹来,助长了火势,村寨的房屋是越烧越旺。
“凭我们几人的力气根本无法扳开,只能用火药炸开,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楚天枢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炸开这闸门,铁石铺就要烧没了;炸开了,铁石铺赖以生存的水源可就没了,这天还不知道要旱到什么时候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去地窖里拿火药。”楚天宇说完便往村寨里跑去。
不一会儿,一桶火药便被他用湿布裹着抱来了。
“放闸门边上,这一桶火药应该能炸开了。”楚天高说道。
“好,我去炸,我跑得快!”楚天枢抱着火药桶就走了过去。
一起放置好火药桶后,除了楚天枢,其余人都躲到了矿洞里。
“小心点,引火线留长,点了就往矿洞那边跑。”楚天歌担心地嘱咐道。
楚天枢向大伙儿笑着挥了挥手,掏出火折子,缓缓伸向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