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玄菟郡,高句丽县令泣血上书,弹劾张巡专横跋扈,竟不顾郡内官吏劝阻,下令堵死城门,致使百姓怨声载道,老弱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刘辩默默地放下弹劾张巡的奏疏,嗟叹道:“这个张巡,真会给朕出难题啊。”
书房内只有三个人,分别为:刘辩、李儒、以及贾诩。
长孙无忌如今忙得脚打后脑勺,他在刘辩阵营中扮演的是萧何的角色,征集粮草物资,整备兵甲器械,这些事情都少不得需要长孙无忌来亲力亲为。
杨修则负责安抚城中百姓,并为即将踏上战场的汉军士兵及其家卷登记造册,美其名曰是为战后发放抚恤做好提前准备工作,实则是为了用士兵们的家卷来迫使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上述两位都是实干派,因此,近几日议事,他们都没有出现。
贾诩默默的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刘辩,缓缓开口道:“按理说,大战在即,理应提前疏散百姓才是,然而张玄菟却反其道而行之,此等做法,当真十分罕见,难不成他还打算驱使城中百姓登城助其抵御敌军吗?”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道:“倒也未尝不可。”
贾诩默默地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的想法,道:“三郡新附,百姓经过连番战乱之后,如今早已身心俱疲,哪里还有力气去帮助士兵守城啊?”
刘辩对张巡有着十足的信心,因此在闻言之后,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张巡擅守,将百姓留在城中,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就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测了,待乌桓南下寇边之际,自见分晓。”
“是。”
贾诩与李儒闻言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包括李儒与贾诩在内的所有人,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刘辩会如此信任张巡,然而仅仅过了两日,三郡官吏便对张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初平元年,五月三十一日。
辽东郡,望平县。
张巡于丑时三刻接到斥候来报,乌桓大军南下,绕过高显城,直奔望平而去。
张巡接连向四队斥候反复确认了这一消息之后,连夜带人纵马直奔望平而去。
张巡于辰时抵达望平,旋即迅速带人登上城头,遥望北方,然而他的表情却大大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南霁云默默的瞥了一眼张巡的背影,心道:“这一副翘首以盼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外表斯斯文文的张府君,竟也是一位好战分子?”
虽然南霁云与张巡是同时投靠的刘辩,但是,模拟器为二人代入的身份关系只是心向汉室的有识之士,包括雷万春在内的三人在得知天子蒙尘之后,结伴前来救驾,仅此而已。
三人在投靠刘辩之前,并没有任何的交集,因此南霁云对张巡的认知也仅仅存在于表面印象的那一层面,与其他人一样,南霁云对张巡也不甚了解。
在张巡带人前往望平之后,柴绍奉刘辩之命,亲率三千汉军进驻西盖马,以备不时之需,而雷万春则暂时接替了张巡的位置,担负起了高显城的守城任务。
大约一个时辰后。
时值己时三刻左右。
天边出现了一支由数万人所组成的骑兵队伍。
张巡手搭凉棚,遥遥望去,见天边黑压压的一片,旌旗一眼望不到边,遂长长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终于来了。”
与张巡并肩而立的南霁云见状,默默的瞥了身旁的张巡一眼,不咸不澹的说道:“大敌当前,我等当如何御敌?还请府君示下。”
张巡自然听出了南霁云话中的暗讽之意,于是他默默的瞥了南霁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等小事也来问我?”
张巡说罢,当即抽出佩刀,朗声说道:“粗鄙蛮夷,屡屡犯边,致使边郡生灵涂炭,黎庶屡受冻馁之苦,胡贼不服王化,今吾等手持兵戈,身负守土之责,当以黎庶为念,为陛下尽忠职守。”
张巡说着,高举佩刀,道:“为了陛下,为了三郡黎庶,为了吾等身为汉家儿郎的荣耀,驱除胡虏,斩将杀敌,大汉万胜。”
张巡话音落后,守城军士纷纷高举手中兵器,放声大吼道:“大汉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
张巡是一个极其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人,他能够迅速调动起守城军士的好战之心,亦可以挥舞兵器冲锋在守城的第一线,这份能耐与魄力绝非常人可比。
南霁云默默地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张巡,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暗暗点头道:“军心可用。”
待鼓舞完士气之后,张巡又命人将那些在暗中与乌桓通信,或心生退意,从而在军中胡言乱语,扰乱军心之人纷纷押上了城头。
南霁云侧头看向马道方向,看过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脱口说道:“居然这么多人?”
几十名汉军士兵押着近两百名身穿各色单衣之人登上城头,张巡微眯着冷眸,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朗声开口说道:“汝等身为汉军将士,却临战心生退意,该杀。”
张巡说罢,当即命人将四十多名身穿褐色单衣的犯错军士纷纷按倒在地,旋即将其当众枭首,以儆效尤。
待四十多名汉军士兵伏法之后,张巡又将目光移向了暗中与乌桓通信之人的身上,却见张巡忽的森然一笑,冷冷的说道:“既然尔等喜欢与胡人为伍,本府今日便成全尔等,若尔等果真有造化的话,自然能够得到上天的庇佑,若是尔等没有造化,便休怪本府辣手无情了。”
张巡说罢,当即命人将剩下的一百多人全部推上了垛口,旋即顺着垛口将他们全都给推了下去。
高达四丈有余的城头,摔下去非死即残,一百六十余人,几乎无一幸免,大多身死当场,只有少数十几人被摔断了双腿,趴在地上奋力的向乌桓骑阵的方向攀爬而去。
南霁云手搭城垛,望向城下那十几个侥幸活下来的人,不禁摇了摇头,道:“真是一群可怜的倒霉蛋,竟然妄想乌桓人会救自己,呵...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哼哼!”
张巡闻言,当即发出一声冷笑,道:“乌桓人也没有余粮啊,又岂会浪费粮食去养活那群背主求荣的狼心狗肺之徒?”
南霁云闻言,皱了皱眉,默默的瞥了张巡一眼,心道:“单就这份杀伐果断而言,就绝非常人可比,此人不容小觑,我当小心应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