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快坐下吃饭吧，您辛苦了。”
我妈给他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刘涵见状赶紧起身，小心地接过了我妈递给他的碗。
是一碗香气十足的葱花面，上面飘着一层浅浅的油珠。
我妈还贴心地给他打了俩荷包蛋。
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怪不得能把我妈哄得五迷三道。
换做是我，我就说不了这么顺口。
我要是见到他爸妈，估计结结巴巴的蹦不出来几个字。
平时我最怕见亲戚，我最不会说的就是这种客套话，尤其是过年的时候。
如鲠在喉。
看刘涵跟别人沟通，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主要他说的感觉还贼真诚，让人心里暖暖的。
反观我跟别人沟通起来，就有种职业假笑的感觉，总会给人一种我不好接触的样子。
不过我确实无趣得很。
可他爸妈反而对我印象很好。
估计是因为我是教师吧，教师在长辈的视角看来，毕竟是个神圣的职业。
还有就是高中一次家长会上，二老上楼时看到我在教学楼下面刻苦学习，觉得比较我踏实努力。
啥刻苦学习，分明是作业写不完了，在楼下疯狂抄刘涵的作业。
刘涵的作业只要一写完，便会被班里疯狂传阅，当时我好不容易抢到的他的其中一本。
他的作业，字既工整，正确率又高，大家都喜欢抄他的，也包括我。
明明在楼底下抄作业的不止我一人，他爸妈只注意到我了，我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妈笑弯了眼，皱纹好像都变得淡了些：“小涵有心了，妈马上就吃。”
话毕还给我使了使眼色。
我扯着嘴角，用嗓子挤出来了几个字：
“妈，辛苦了，哈哈，哈哈。”
露出了我一贯的职业假笑。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我妈在我的话里面，可能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关怀。
基本每次回家，我妈都埋怨我不会说漂亮话，还轰走了她中意的几个相亲对象。
我像个鹌鹑一样缩了缩脖子。
待我妈坐定，我们三个人开始吃起面来。
我捞了捞面前碗，只捞到一个荷包蛋。
可恶，凭什么我就一个蛋。
刘涵颔首，视线回落到他面前的碗上，唇角微微勾起。
我拿起筷子，开始大口扒拉面条。
昨天我都没吃饱饭，快要饿死了。
扒拉面条之余，我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瞟一眼刘涵。
只见他用修长的手轻稳地拿着筷子，有条不紊地细吞慢咽。
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弯成了一个恰当的弧度。
跟他一对比，显得我吃饭的样子很丑陋。
非常丑陋。
他为什么能这么好看，大黑棉袄把他瘦削的身形都裹成球了，还这么好看。
长着浓密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睛，却给人一种淡颜风。高中的时候，特别像漫画里的白衣少年。
这眼型上挑，应该算，桃花眼？我还没怎么研究过。
脸上比我白。
手比我长。
身上还很香。
他吞咽着食物，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着，又让我想起了昨天，他把我扑到床上，剧烈呼吸的样子。
我赶紧收回目光。
白怀瑾，你在想什么。
我放下碗，用手背贴了贴脸。有点热，还出汗了。
肯定是吃面吃的。
看了看旁边的男人，他也出汗了。
——好像这个棉袄有点过于厚了……
他想要脱掉棉袄，被我妈急忙拦住：
“别脱，会着凉。我去给你拿小太阳过来，你敞会怀，不要脱掉。”
我妈拿来了小太阳，刘涵才敢拉开拉链。
擦，他身上一出汗怎么更香了。
这个薰衣草香，真的是没有变过。
高中那会儿，每次上午做完课间操，他的习惯是从门口远远地把校服扔在他的桌子上，出去和几个男孩子一起上厕所。
而我做完操一般选择直接回座位。
有一次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往座位上扔校服，但是扔偏了，不偏不倚地盖住了我的头。
巨大的薰衣草香扑面而来。
我拿开衣服，理了理被校服搞乱的头发，刘涵笑了笑，向我做道歉状：
“不好意思，扔过头了。”
清爽明朗的少年在门口斜着身子，好看的眸子一闪一闪。
我并不在意，给他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就把他的衣服放在一边。
后来借他作业，发现他的各科卷子都是香的。
就连笔杆上也是。
我曾经偷偷问过李明雨，怎么刘涵这么香。
李明雨说，他也不懂，这人一直都这样的。
不仅是我觉得香，其他女孩子跟他做同桌时还惊呼过，刘涵你真好闻。
我还记得当时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脸旁，用清脆温柔的声音跟她回复了一句谢谢。
人家女生明显被撩得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眼神躲闪。
这刘涵，撩人而不自知。
我端起碗，继续喝剩下的面条。
他虽然吃的慢条斯理，可是吃的还是比我快。
他放下碗，碗里只留下了一点点褐色的汤底，面全被吃完了。
我妈做饭的手艺一向很好，丝毫不输外面的大厨。
刘涵把这面吃了个干干净净，应该很满意我妈的厨艺吧。
我爸终于醒了，一进屋便开始念叨：“秀珍啊，我的大袄你给我放哪了……”
“爸，在我这。”
刘涵起身相迎，想要给我爸脱掉衣服。
“哎哎，等会，我给你拿个坎肩。”我妈示意刘涵，起身出了厨房。
我爸挠了挠头，“原来小涵穿着呢，我还以为你妈给我放哪里去了。今天还要出去干活，想找袄，没找到。”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回道：“知道今天要出去干活，昨天还喝这么多？”
我爸嗜烟成瘾，酒也不少喝，关键他酒量不行还非得喝，每次喝完第二天都起不来。
“不喝了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你这话我听八百遍了，哪次都这么说，哪次都喝。”
“这回是意外，小涵愿意陪我喝，我才喝的。”
可拉到吧，昨天刘涵说他能喝酒，人家只是客套一下，老爸你还当真了。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
我起身，给老爸盛了碗面。
不凉不热，温度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