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剧中最常用到的道具就是威亚。
不管你是英雄救美,还是炫酷出场,用威亚飞的总比走路要来的帅气些。
褚婳第一次体验吊威亚,虽然不恐高,但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王箐难得在片场陪她工作,见她害怕的脸色发白,腿不由自主的抖着,那是紧张的表现,她安慰道:“放轻松,威亚是安全的,你要相信现场的工作人员,他们是不会让你受伤的。”她笑着接了一句,“多吊几次就习惯了。”
褚婳摁住戏服下自己抖动的双腿,“呵呵”笑了两声。
以为她不看新闻的?威亚事故海了去了。这就跟去游乐园鬼屋一样,明知道这个是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但还是会被突然出现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到殴打npc。没办法,生理反应,根本控制不住。
但演员哪有不吊威亚的,只有发挥的好与不好两种状况。发挥的好就少吊几次,发挥的不好,就可以在天上安巢筑家了……
褚婳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求待会上去别哇哇乱叫,太丢人!
“小婳,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开拍了。”导演拿着大喇叭在监视棚里催促道。
褚婳比了个“ok”的手势,何苹立刻扯着嗓子回喊:“好了,导演。”声音中气十足,都不用大喇叭。
褚婳提着厚重的戏服往拍摄现场走,迎面遇到待会要跟她搭戏的苏雨萱。
这场戏讲的是男主坠魔,明月仙子清理师门,小师妹为护男主与明月仙子对打。按理来说,小师妹不是明月仙子的对手,但作者大大为了能让小师妹顺利救走男主,塞给她一件仙器。
小师妹用这件仙器出其不意的重伤了本就没打算对他们下死手的明月仙子,带着男主逃之夭夭了。
明月仙子回到沧澜山养伤,伤势还没好就爆发了仙魔大战,明月仙子负伤上了战场,结果惨死在仙魔大战中。
苏雨萱扬了扬红唇,眼里的兴奋难以掩盖:“小褚,今天这场戏可是很重要的啊,你一定要好好演,我期待看你的表现。”
褚婳面露不解。
她吃错药了?发什么神经?
“谢谢苏老师,我当然会好好表现。”褚婳淡定道。
苏雨萱唇边的笑容扩大,深深看她一眼,摇曳的婀娜多姿的步伐走远了。
褚婳:“……”她怎么觉得苏雨萱的笑容那么不怀好意呢?
正式开始拍摄,工作人员给她们绑好腰带。褚婳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紧张情绪,但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密集,手心冒汗。
“action”导演拿着对讲机喊了开始。
褚婳快速沉入角色,念出台词,然后她感觉腰部一紧,双脚离地,整个人像脱离地心引力般,有一种奇妙的快感。
她余光瞥见导演的脸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从西瓜变成了乒乓球。看见背对着摄影机的苏雨萱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当摄像转向她时又恢复成戏里的表情。
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上升到指定高度的一半,褚婳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她低头看自己右边腰侧的戏服,从腰间裂出一条大口,迎风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她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因为她感觉到戏服开裂的越来越大。
导演喊了“卡”,一边示意工作人员放人下来,一边皱眉朝她大喊:“怎么回事?”
她下降到离地一米,用手捂着腰迹的戏服,面无表情:“戏服坏了。”有人在戏服上做手脚。
她还在想戏服的事,听见头顶上清脆的“咔哒”声,然后她看见众人惊恐的眼神以及朝这边飞奔过来的王箐和明九。
她以自由落体运动摔在地上,脚骨钻心的疼。
褚婳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四周围过来工作人员七嘴八舌的问她有没有受伤,表情茫然:“左脚有点疼。”
刚才落地的时候是左脚先着地。
明九立刻蹲下查看她的伤势,脱掉鞋袜,她看见自己左脚肿成了猪蹄,又红又大,若是撒上点辣椒拿去火里烤一烤,肯定很香。
明九握住脚腕轻轻转了一下,她立刻爆出杀猪般的嚎叫,明九沉着脸下结论:“左脚跟骨骨折,要去医院进一步检查。”
“啊???!”褚婳的手还捂在腰侧,含着眼泪花花:“能不能让我先换个衣服!”
褚婳在何苹的搀扶下换了常服,导演不知道从哪儿推来把轮椅让她坐上去。
褚婳诧异道:“导儿,你这是哪里抢来的轮椅?”
李导笑眯眯:“隔壁剧组借的。”
褚婳:“……”隔壁好像是个医院恐怖主题的剧,导演你这小脑瓜可真灵活。
她不客气的坐上去,何苹在后边推着她,脸上惊恐的余色还未褪去,碎碎念道:“婳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亏只有一米多的高度,不然……”她没在说下去。
不然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褚婳勾了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明九,威亚的钢丝你检查过了吗?”
明九抱着手臂,眼里闪过一丝寒气,娃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检查了,是人为。”
“哦。”褚婳并不意外,她淡声问:“留证据了吗?”
明九咧嘴笑了:“留了,要我报警吗?”
“不急,这事还是交给我哥去解决吧。”
何苹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王箐把车开到拍摄场地。今天是外场戏,露天大坝,很宽敞,各色各样的车停了几排。他们隔壁就是一家废弃医院,另一个剧组在那里拍戏,轮椅就是找他们借的。
褚婳蹦着上了车,明九把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
流年不利,她再次来到医院。
看着熟悉的面孔,她倍感困惑。
这医院是没有别的医生了吗?怎么每回给她看病的都是柳时韵!还有啊,他到底是学的什么专业?怎么低血糖他能看,骨折他也能看?
柳时韵一边看x 光片,一边道:“我研究生读的是骨外科,上次帮你看病是小姑姑信不过别的医生才让我帮你看的,像低血糖这种常见的病例,我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褚婳:“......”不敢说话。大哥你是会读心术吗?
他看着小姑娘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像两颗乌溜溜的葡萄,不禁笑道:“你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我很难不看出来。”
她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木着脸看他:“哦,是吗?那你猜我现在想的是什么?”
他的笑容愈发扩大:“你比以前有趣多了。”
她不觉得这是夸赞,于是闭上眼睛不愿说话。
柳时蕴给她打石膏,她的脚由红色猪蹄变成了白色猪蹄,有一种诙谐的喜感。依旧是vip病房,她躺在床上无聊的死盯天花板,何苹坐在旁边削苹果,红色的苹果皮连在一起没有断裂,可见技术高超。
输液这种小事应该是护士做的,但柳时蕴却亲力亲为。针扎进皮肤里有一瞬间的疼痛,很快就只剩下异样感,白色的医用胶布贴在她手背上固定针头,她小心翼翼的抬手看了看,旁边磨磨蹭蹭留在病房里不肯出去的柳时蕴笑道:“倒是很坚强,骨折了居然没有哭。”
褚婳掀开眼皮:“你怎么知道我没哭?”她看起来不是应该柔柔弱弱,那种水做的女子吗?
柳时蕴指了指面颊:“你脸上的妆完好无损,要是哭过,应该就变成花猫了。”
上镜的妆容比平常更厚重,她走的匆忙,没有卸妆。
于是她再次不愿开口说话。不知为何,柳时蕴这个人比女主来的更让她厌烦。
她不说话,柳时蕴也不离开,转头跟何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褚婳知道他在等人。她出事受伤,褚祈一定会来医院看她。他在等褚祈。
陆州先来医院,不用想,定是王箐告诉他的。
他进门看见褚婳高高挂起的左脚,神色里带了几分担忧,逮着穿白大褂的就问:“医生,她的脚伤严重吗?能不能走路?多久能好?会不会耽误拍戏?”
褚婳内心的感动随着他的问句逐渐凐灭,她凉凉道:“陆哥,清醒点,我才是你老板。”当心我炒你鱿鱼。
陆州严肃脸:“医生,请务必尽全力医治。”仿佛她随时就会去世。
柳时蕴扶着眼镜框微笑:“放心,我是她的表哥,肯定会好好医治的。”
陆州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褚婳:“大小姐?”
褚婳面无表情:“柳时蕴柳医生。”
陆州又转变了脸色:“柳医生,久仰久仰。”久仰个鬼,估计他连柳家有几口人都不知道。
柳时蕴笑得客气:“听婳婳的称呼,想必您就是非凡娱乐的陆总吧?”
褚婳被“婳婳”这个称呼给恶心到了,像喝了一大口苦瓜汁似的,小脸皱成一团。陆州无可挑剔的笑:“柳医生对褚家情况了解的还挺清楚。”
褚婳扭头看他,柳时蕴笑脸未变。
有人在外面敲门,何苹赶紧去开门,张泱提着水果篮先进来,后面是褚祈那张冰冻三尺的脸。本来宽敞的病房一下子变得拥挤。
王箐极有眼色地领着何苹出去。
褚祈目无旁人,蹙眉盯着她:“怎么会受伤?”
明九立刻汇报了片场发生的事情。
“去调查苏雨萱。”
“是。”张泱放下水果篮,步履匆忙来,步履匆忙的走。
等的人到了,柳时蕴金丝框镜片后狭长的凤眼一弯,是种危险的弧度,他声音清朗温和,如上等浓醇的小麦酒:“褚先生你好,我是柳时蕴。”
也许,他知道这个名字。
褚祈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无论是后妈的侄子,还是苏云的追求者。对待情敌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他:“医院没有别的医生了?”
一个问句,没有指定对象,明九看向柳时蕴,娃娃脸上笑容灿烂:“大小姐已经打好石膏,这里不需要医生的。”
柳时蕴笑容总算淡了下去,像写毛笔字的最后一笔:“打扰了,你们聊。褚小姐好好休息,最近别运动。”
还好,不是“婳婳”。
褚婳点头:“再见。”这下是连表哥也不叫了。
柳时蕴离开病房,褚祈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漠:“别跟他走的太近。”
褚婳眨眨眼睛:“哦~”
隐形许久的陆州这才出声:“褚总你好,我是陆州。”
一样的开头,一样的自我介绍,褚祈却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只能说太双标了。他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优雅又矜贵的点头:“陆先生。”
华文娱乐是他们母亲的产业,现在又在褚婳名下,不隶属于褚氏集团,陆州自然也不是他的下属,但这声“陆先生”,着实跟“小陆”没什么区别。
陆州继续道:“听刚才那位明先生的讲述,这次是有人故意要害大小姐?”
褚婳接嘴:“是谋杀。要不是戏服突然裂开,威亚就会升到十米多的高空断掉,你们见到的就不是左腿打石膏的我,而是盖白布的我了。”
陆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皱紧了眉头:“会是谁做的?真的是苏雨萱吗?”
她摇摇头:“我看不像,她应该没那个胆子,她最多就是在戏服上做手脚让我丢脸出丑。不过现在一切都没有证据,还是等调查结果吧。”
她抬眸看向褚祈的脑袋,他之前伤在后脑,从正面看不出一点问题,想了想,问:“我送到警局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交代幕后主使了吗?”
褚祈沉默。
沉默,就代表没有收获。
褚婳突然感到头疼,连褚祈都没查出什么来,背后针对褚家的人该有多棘手。
张泱敲门进来,低声道:“褚总,大小姐拍摄地点在外场,没有监控录像,但根据目击者已经找到接触过威亚的几人,导演要移送警察,我已经拦下来控制住那几个人了。”他看了眼褚婳,继续道:“是要在医院审问吗?”
褚祈起身理了理领口:“不,带到别墅地下室去。”他看向褚婳:“你好好养伤,明天我让元姨过去照顾你。”
她拒绝:“不用,现在看来我这边也很不安全,还是让元姨待在别墅吧。”起码有褚祈在,元姨不会有危险。
褚祈冷漠脸:“随你。”他长腿一迈往外走,路过明九,斜眼瞥他,目光冰凉:“保护好小姐,没有下次了。”
“是。”明九的娃娃脸上满是歉意,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褚婳心想:原来不是监视,是保护啊。
那么,褚祈究竟有什么事瞒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