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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衣收好了, 扶川站在商场这楼的阳台,思索着今天的事。
首先这次袭击太猖狂了,但并不粗糙, 起码从五个70级高手的配置来说, 对方是有完全把握的,但对方没料到三件事。
1, 伏倻会遇上林绗景跟蔚冥棠, 而林绗景出于谨慎会跟她事先提醒。
2,蔚冥棠会出现并出手。
3, 伏家的母体跟婴儿被袭击时,会有海洋律动的气息, 这直接暴露了事故,也百分百会让边上金陵府中的院长们察觉。
第二点是最大的意外,直接阻断了他们的计划,让伏倻没有被得手。
理论上,如果没有这三个意外, 他们既可以得手,也可以掩盖行动痕迹, 让那些院长未曾察觉, 然后他们迅速逃离。
那么, 这次非意外便可完美实行的计划如此猖狂, 目的到底是什么?
由目标可以反推始作俑者。
扶川刚刚仔细查看过伏倻的身体情况。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要夺走孩子,而且为了保证未完全脱离母体前的婴儿活性, 他们甚至没有下死手击杀伏倻,说明健康的婴儿才是他们的目标。
可是按当前最大嫌疑方李家的动机, 如果真有了动手的必要, 他们应该直接动手杀婴儿, 而且最好连着伏倻一起杀,斩草除根。
别说什么舍不舍得,李家子嗣繁茂,并不缺一个孩子,也没必要夺走孩子。
作为贝鲁克四大贵族之首,动心忍性,雷霆万钧,抛开道德层面不谈,用最短的时间秒杀这才是李家的最正确手段。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有两种可能吧。
要么是今天动手的不是李家,要么伏倻兄妹提及的那个预言错误,这个孩子可能对李家不是致命的杀戮者,而是反过来对李家有益的子嗣。
那么到底是哪一个答案?
夹着烟的食指中指之间缓缓碾转,忽然,扶川感觉到哪里不太对。
她低头看着左手。
蔚冥棠双手环胸靠着门边位置,正好瞥见这人低头看左手。
手腕伤口已经恢复了,这人莫不是在回味伏倻之前抚她伤口的缱绻...不对,这人在看血。
扶川的确在看手上的血液,她刚刚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此时看着手上的血迹,某种念头好像在跳出。
突然,她转头看向蔚冥棠。
隔着半阖的玻璃门,两人目光对上,蔚冥棠皱着眉,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
“我来的时候,粗粗一瞥,地上的血不多。”
扶川不算正经医师,但本体在贤者医馆这么久了,多少也有一些职业知识,本来就能根据伏倻的状态判断她当时失血的量度。
所以她刚刚就觉得不对劲的异样来自于她明明能判断伏倻失血很多,但她身下留下的血迹却不多。
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来得晚,中间有了其他变故导致血液减少——可能院长跟蔚冥棠更清楚一些。
而蔚冥棠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缄默了一秒,然后联手用瞳术跟奥义真眼排查了男装店洗手间的地面管道,很快有了结论——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这个人从下面取走了一部分血液。
取血的目的是什么?
确定婴儿的DNA。
扶川知道背后是谁了,李家。
他们做了两手准备。
可一旦确定是李家,那也说明另一件事——那个预言可能有问题。
区别只在于,这个预言是在伏倻兄妹的嘴里出了问题,还是李家对外传导的出了问题。
扶川关闭了瞳术,指尖微曲,把烟头弹进了垃圾桶里,至于留下的两个活口,她隐隐觉得如果是李家出手,那么这些猖狂之人的背景不会跟李家搭上任何关系,甚至可能连他们自己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大贵族么,有的是渠道跟财富去走十八弯的路线买通人马,不可能让人查出来,这就是对方为何如此胆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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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如扶川所料,学府部门调查了这件事。
傍晚,已经跟伏倻回校的扶川在居所客厅见到了叶素染,她是代表学府稽查部门来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你知道黑乌山人口资源贩卖组织吗?”
叶素染的话让正在泡咖啡招待她的扶川皱眉。
她当然知道,因为关于这个黑乌山有不少支线任务副本供给玩家去攻略,里面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口资源贩卖组织卖的不是正常的人力,而是一些拥有超强奥术师资质的人口。
婴儿可以拿来转卖,也可以留在自己手里培养,培养成里面的中流砥柱或者爪牙。
不过黑乌山是个代称,不是具体的一个势力,而是代表他们的一个市场,买卖市场,被誉为奥术世界最黑暗的市场。
“这几人是里面接悬赏的雇佣兵,专门接这种活,按他们的说法,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孩子,剖腹取婴。”
扶川问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他们说只有他们五个人配合。”
那么第六个人就是另外一个悬赏任务了,这五人并不知晓对方存在。
至于雇佣方,黑乌山的人员鱼龙混杂,交易跟任务方式十分繁琐,就算是他们内部高层也分不清源头,因为中间人可以转手代出任务。
没法查,只能就此中断。
叶素染对此有些尴尬跟歉意,扶川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对此也没太大的情绪。
等人走后,扶川看向伏羌,后者颇心惊肉跳的,因为这个妹夫的眼神好像有点犀利。
而扶川叶问了一句。
“吃了吗?”
哎呀妈呀,吓死人了。
伏羌:“还没,我得回一趟商会那边,今天这事,谢谢你了。”
扶川:“另外的价钱。”
伏羌:“.....”
好的好的。
伏羌走了,估计去准备其他价钱了,扶川在他走后神色微敛,给蔚冥棠发了信息。
跟伏羌要补偿,不是为了自己,是给蔚冥棠的。
扶川要保持谢克戾人设是一回事,要维持跟蔚冥棠的关系是另一回事。
“这次谢谢,10张小天书后天给你。”
“我不要小天书。”
“?”
“你。”
蔚冥棠发来一个字,后来有补了一句话。
“你需要收回之前拒绝我的那句话。”
懂了,这人恐怕有一个蛮棘手的副本,她没把握,要她帮忙,而且没打算换人,宁可在伏倻这件事上出手以换她的加入。
扶川想了下,终究回了一个字。
——可。
蔚冥棠得到满意的回答就不再吭声了,但她此刻正站在女生宿舍楼的平台上收衣服,恰好瞧见某人送走了叶素染后就进了厨房煮东西,大概是给伏倻吃的。
身边室友过来,有些赞叹。
“连考核都不在乎了,只给未婚妻洗手做羹汤,其实他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了。”
蔚冥棠挑眉,笑了笑,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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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房间,院长桑酒查验了最后一次,离开前加了扶川的通讯号码,让她有问题联系她。
“谢谢院长。”
“以后别乱认便宜师傅,那不是个好人。”
“.....”
桑酒这人看似清冷,其实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跟傲娇,而且似乎跟谢思懿真的结下了很大的梁子,走的时候都要埋汰一二。
扶川可不想掺和这些大神的恩怨,只能说:“姑姑忙,日理万机,除了给我一些资源,并不太会管我。”
桑酒看了扶川一眼,走了,但心中微异:这谢克戾心思好生缜密,如果不是自己提前问过谢思懿,估计真的会把她的进步功劳按在谢思懿身上,借此削减自己的存在感。
年纪轻轻的,不为虚荣所动,长远规划,倒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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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酒走后,扶川进屋了一趟,伏倻已经醒来了,正在偏头看着窗外,察觉到她进来,转头看来,眼神有些深,像在等待什么...
她知道以这人的聪明才智,一定看出了什么。
而扶川也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最后问:“豆浆你要甜的还是咸的?”
本来紧张揪着被子的伏倻:“?”
她闷了两秒才说:“甜的吧。”
扶川出去了,过了一会端了一些食物跟汤药进来,让机械管家喂伏倻吃了,她自己则坐在边上沙发上拿着通讯器指指点点。
“你不去忙吗?”
“在忙啊。”
然后中途扶川出去拿饮料,伏倻看了一眼,通讯器页面上是农场收菜游戏。
谁能想到谢克戾这种作风张扬的人会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她本来想笑,但很快笑意收敛了,因为农场收菜的积分数字一行过去,是一组语言代码。
——你的刺绣技术有点烂,我刺的都比你好。
伏倻:“......”
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了解这个人。
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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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倻遇袭的事动静很大,连东柯省那边都知道了,传播速度很广,暂且不说各大势力高层如何因为谢克戾这个人“炮仗冲天”后带来的价值进而让这件事发酵成严重的袭击事件,反正学府层面的学生们,跨了两个省,多少天才都在为这件事讨论,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阶段。
——如果不是伏倻遇袭,可能连东柯省那边的二五仔们都要被生猛的谢人夫残忍背刺了。
“而现在,因为伏倻出事,谢克戾急于陪伴爱妻,连考试都不管了。”
“听说他现在正在家里做吃的。”
他们不知道伏倻有没有胃口,但确定谢克戾端住了好男人好丈夫人设后,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有了胃口。
现在他们只要等12点一过拿奖励就行了。
蔚冥棠在书房看奥义书,中间连线桑酒问了一些问题,说着说着,两人都中断了下。
因为12点将到的前一分钟。
试炼塔积分变动了下。
东莞的第一名加了150万分。
本来就是四学府的第一,没什么搞头,但无疑为第四阶段考核铺垫了重石,固然距离弗洛修斯的总分还差了很多,但已经杀入了前三阶段综合前十。
基本第四阶段,她至少能保第二。
这对于不少人而言是惊天噩耗。
12点,多少人已经睡着或者正打算睡的考生翻身而起,怒骂着:艹!死人渣,最后一分钟搞这一波,你不得耗死!
隔壁东柯省,已经答应两省年度排行比拼的四大学府也是灯火通明,有人默默排算了下两边的榜单,最后不得不承认。
“谢克戾,第三阶段已经能拍我们东柯省第四了。”
“虽然年度差距太大,两省前十都没她的份,但是......她才入学不到一年。”
“压了贝鲁克三百年的东柯可能要被逆袭了。”
“奇耻大辱!”
而最受关注也因为此事最被冲击的就是紫血家族东柯氏族。
多少人在观望东柯家的反应。
但东柯家族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波澜不惊。
而远在贝鲁克省还未归来的东柯家三兄妹弟三人此刻正在书房闲聊,集体认为这个姓谢的人渣是故意的,超级恶劣。
中途东柯河图的通讯响起,他站起来接了。
“姑姑。”
已经成为王妃的那位其实并非多严肃的口吻,反而含笑问了此事。
“这消息这么快已经到姑姑那了?”
“是你祖母提起的,大概不忿那些人编排你们的话,不过这倒不是坏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血脉不能决定一切。”
东柯河图想了下,有些敏锐道:“但姑姑你还是来问了,是哪里出事了?”
“最近贝鲁克行省可能要出一点事,不太安全,尽快回东柯吧。”
东柯河图挑眉,看着挂掉了的通讯器若有所思。
这恐怕不是姑姑提醒他们,而是那位亲王姑父提醒的。
必是绝密。
“明天,找个理由合理离开贝鲁克,不要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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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考完后,在12点后趁着夜色慢吞吞走回居所,刚进门,忽然觉得不对劲,但她没有出手,而是手指微曲了下,看着漆黑的院子里...那个站在阴影中的人。
对方就那么站着,手里还有一根法杖,法杖一端...戳仙人掌。
地上已经有好多仙人掌的刺,显然都被这人戳掉了。
月光清冷,落在对方美丽脸庞上的时候,扶川心态麻了,慢吞吞吐出一句。
“姑姑,你是变态吗?”
大晚上12点拿着法杖跑到人家院子里戳仙人掌的刺。
这何止是变态啊。
变态中的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