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爹, 肥来惹!”
苗婉站在门口,都能听到活蹦乱跳三个小家伙雀跃的声音。
乔瑞臣才刚离开几天, 离开前对小家伙们是有求必应, 正是最招小崽子们稀罕想念的时候。
但苗婉只觉得浑身酸疼。
其实她没什么形象包袱,谁又说首富就必须得是大佬模样呢。
苗婉本身性子就活泼,又有耿氏和乔盛文两口子纵容, 东东和宁宁还小看不出来, 连淘淘有时候都让着她,她其实更愿意孩子气的熊一点。
大佬也可以走亲民路线,接地气嘛,那气氛肯定更嗨皮。
但打了两年仗, 有乔家在,老百姓们日子勉强没有受到影响, 对于感情愈发浓厚的小两口来说, 着实有点让人受不住。
乔瑞臣在打仗开始后, 第一次回来隔了半年, 苗婉也想他想的厉害,当天晚上两个人胜新婚到天明,她也甘之如饴。
甚至乔瑞臣在家的两天, 除了要孝顺父母, 关爱家中崽崽,其他时间两个人有功夫就要贴到一块儿去, 贴着贴着就要火热起来。
那时候苗婉只有满心的感恩和欢喜,感恩相公还好好活着, 欢喜这个男人满心满眼都是她。
可第二次这人隔了两个月就回来了, 第三次一个月, 再后来……基本上固定在一个月一回。
乔白劳大概是听苗世仁支使久了, 有了不爱吃亏的毛病,一回就想顶一个月使。
苗婉有点受不住了。
她就再是耕不坏的地,过度使用也不行啊。
每回这人离开,她从来没送过,不是感情不到位,着实是起不来,手指头动着都费劲儿。
怕叫人知道了笑话,苗婉这才有了形象包袱,在外人面前装起有逼格的大佬来,总好过叫人笑话。
大佬什么模样?苗婉看了那么多小说,感觉就仨关键词——慢,淡,不动如山。
正好,跟她的情况非常贴切,尤其是乔白劳刚离开家那几天。
于是在所有人眼中(除了家里人),苗婉越来越有气势,甚至西宁镇的百姓们对她都带上了敬畏,在她面前越来越恭谦。
怎么说呢?
让人敬畏是挺爽的,但苗婉也不乐意一直这么蛋疼。
她也想撒欢儿,也想放风,有了形象包袱以后,想要放风还得避着人,多出来不知道多少麻烦。
要是乔瑞臣保持一个月一归,想到他那么辛苦保家卫国,在战场上压力肯定很大,苗婉身为妻子,也就认了。
但是!
跟西蕃的仗已经打完了,这人已经变成半个月就回来一次了,还需求无度!
这回竟然五天之内就又回来了。
苗婉捏着迦南木的佛串,跨过门槛站在廊庑下,面无表情淡淡看着院子里满身崽子的乔瑞臣,颇有那么点叫人胆战心惊的意思。
要是阿纯没有在背后偷笑的话。
淘淘扭头看见娘亲,六岁的她说话很顺溜了,“娘快来呀,爹给你带了好吃哒!还给你带了西域的胭脂回来!爹太疼你啦!娘你已经好漂亮了,胭脂也给我试试好不好……”
在淘淘的叽叽喳喳里,东东和宁宁插不上话,只抱着当爹的,心满意足窝在乔瑞臣怀里啃果干。
西蕃来的哈密瓜和北蒙来的葡萄,都格外香甜,如今正是兴盛的时节,原先西北这边吃不上多少,今年倒是很容易。
苗婉似笑非笑看了乔瑞臣一眼,“相公这阵子打了胜仗,不忙啦?”
乔瑞臣不知道媳妇为啥看起来不高兴,但他看到媳妇就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两年的战争多少让他整个人粗犷许多,让他俊美却黑了些的笑脸温柔又灿烂。
“是,有些事情需要娘子帮忙。”
苗婉立刻后退一步,迦南佛串摆在身前,有点像是抵御妖魔鬼怪的意思。
她谨慎看着自家男人,“我能力有限,几天前刚刚拼命付出过,这会儿实在是帮不了相公,连淘淘现在都知道自食其力了,相公我相信你也可以。”
乔瑞臣:“……”
淘淘想起前几日她想要竹蜻蜓,娘亲哄着她自己做的场面,当时不太高兴,做成功后她就骄傲了。
听见娘亲的夸奖,淘淘很骄傲,她拽着父亲的衣摆,昂起小脑袋,“淘淘手最巧了!”
乔瑞臣:“……”
他眼神复杂看着媳妇,总感觉孩子好像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别是叫媳妇给教坏了。
哄着淘淘带弟弟去找小伙伴们,炫耀自己拿到的新礼物,乔瑞臣上前温柔牵住苗婉的手,仔细跟她解释。
“暂时不需要娘子你在炕上的付出,我是真有事情要跟娘子谈。”
苗婉:“……”听听,人话否?暂时俩字用的太让人心里发慌了。
她翻个白眼,扭头往里走,“可是与六国联军对峙的事情?”
乔瑞臣有些诧异,随即了然,“是爹告诉你的?”
苗婉摇头,“爹已经出发去找程将军,你们两个估计是错过了,是阿窈跟我说的。”
顾姝窈对于战场上的某些事情的敏感度,有时候比程绍和乔瑞臣还要厉害,不是俩人能力太差,这属于时代的差距。
在固北军将西蕃王室的首级挂在阵前,与六国联军对峙之初,收到消息顾姝窈就来找了苗婉商量。
上次乔瑞臣回来的时候,苗婉还在想有什么法子呢,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便没有跟乔瑞臣说。
这会儿苗婉已经想出了法子,当然要拿出来跟相公炫耀,她就不是那种会默默付出的人。
苗婉靠在软塌的矮几上,“爹说能不能打得起来,主要还是看圣人,圣人若是想打,虽然大岳是礼仪之邦,但挑衅也不是没人会,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嘛。”
乔瑞臣:“……”没毛病。
苗婉又道:“若是圣人不想打,那咱们就得做好两手准备,一是怎么让他们主动退兵,二是怎么让他们为此次联军行为付出代价。”
明知道大岳势强,还要联合起来威胁,即便打不起来,要是轻描淡写就放过了,这六国绝不会有什么感恩的心思,只会觉得是羞辱,得寸进尺,继续挑战大岳的尺度。
乔瑞臣略思忖片刻,便明白了苗婉的意思,拉过媳妇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心下放松不少,“所以你和爹想出了什么主意?”
苗婉感觉到腰侧的手不老实,赶紧推他,“圣人派人送了八百里加急给爹,陛下的意思是,这一仗可打,却不能大打出手,也不能持续太久,如此就等于不想打,所以问题就简单许多啊。”
苗婉蹭啊蹭,蹭到乔瑞臣对面去,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他们败了,自然知道该主动退兵,咱们也不必跟他们闹僵。
爹请了邸报上闻名的文人一起过去观战,咱们挑出一部分将士,跟六国联军友好切磋嘛,每日邸报从西北发送全大岳。”
乔瑞臣呼吸都顿了下,这招忒狠,友好切磋对方若是都拒绝,那士气就全没了。
而且友好切磋也不是欺负,你都排兵布阵了,我跟你切磋一下都不行,那得是忍者神龟。
一旦切磋起来,但凡出动火铳营,对方屁滚尿流的姿态怕是整个大岳都要知晓。
可如此一来,舆论也会呈现两极化,要么觉得大岳是大象欺负蚂蚁,要么就是觉得六国自不量力。
苗婉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摇头晃脑嘿嘿笑,“我跟阿窈商量过了,不用火铳营,那是高射炮打蚊子,太抬举他们了。
就用变阵和辣椒针对付他们,要让敌人充分认识到我们大岳将士的热情如火。”
乔瑞臣:“……”
“还有还有,咱们第一次切磋完胜,若是他们依然不肯退兵,那后面每一次都会平局,至于固北军如何忍辱负重,为友盟国考虑,友盟又是如何丧心病狂非要欺负我固北军,依然会传遍大岳。”
乔瑞臣:“……”
“但他们想要退兵,也没那么容易,大岳边境,岂是他们向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北蒙人会递交国书,咱也会谴责他们联手威胁嘛,想退?除非……”
乔瑞臣懂了,“给钱。”
苗婉打了个不甚成功却很可爱的响指,白皙小脸上的笑窝特别可爱,“相公懂我,我们的将士因为友盟突然发兵,忍着天寒地冻和酷热交替,从神女峰下赶到边境,不知道有多少可爱的将士倒在路上过,总得给他们点安慰,让他们相信友盟是热情又老实的,不会吓唬我们吧?”
不是赔偿,要不就是大岳欺负他们。
但六国给固北军将士们一点精神损失费和补身子的费用,这合情合理啊。
倒在路上确实很多次,每个人都得睡觉。
若是不给,固北军将士怎么能相信,这么残忍的友盟不会伤害大岳子民呢?
说完这些不要脸的话,苗婉依然笑得特别乖巧。
乔瑞臣多日来扛着压力的理智和焦躁,都被媳妇这厚脸皮的小模样给安抚好了。
他探过身子撑在矮几上亲了亲苗婉唇角,眼神温柔似水,“娘子威武,你的聪明才智,着实让我们这些儿郎们愧疚。”
苗婉见势不妙,仰着脑袋就想后退,“既然知道愧疚,就别……”不做人了啊!
结果她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轻巧越过矮几的相公堵了个彻底。
乔瑞臣覆在苗婉嘴边的唇舌灼热又虔诚,“是很愧疚,让娘子操心这么多,为夫无以为报,只得以此身报之。”
苗婉呜呜着挣扎,你这分明是恩将仇报!
听着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阿纯脸颊稍微有点热,扇着风赶忙退远了点。
阮嘉麟想起阿墩拜托他的一件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跟表妹说,都快出西宁镇了,又转回来了。
到了书房门口,他瞧见阿纯,只点点头就要继续往里走,被阿纯给拦住了。
“二表少爷,您别进去,主子……咳咳,忙着呢。”
阮嘉麟刚要问苗婉忙什么呢,就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吟声,带着颤巍巍的哽咽动静,似是还带着几分难耐,让阮嘉麟僵住了脚步,忍不住抬头看天。
他一个有娘子的,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动静,可这才半下午,日头还高着呢,表妹竟然白日宣淫。
他第一个想法是,完了,乔瑞臣绿了。
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应该是乔瑞臣回来了。
阮嘉麟也没忍住跟阿纯嘀咕,“他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每回他回军营,表妹都要难过许久,那表情淡的,咱们看着都难受。”
阿纯脸色更红,委婉提醒,“主子许是不怎么舒服,才会整个人淡淡的。”
阮嘉麟下意识道:“那心里肯定是——”
得,阮嘉麟突然反应过来,哦,心里舒不舒服不重要,身体肯定是舒大发了。
那哪儿是财富积累起来的大佬气质,那分明是乔瑞臣不做人培养起来的。
阮嘉麟感觉胃里有点不大舒服,有点撑,有点酸,他一个天天都在西宁镇的,竟然还被这两口子给比下去了,气人。
他也不急着回西平郡了,他突然记起来,好几天没瞧见娘子了呢。
阮嘉麟不好跟阿纯一个小娘子唠叨什么不好听的话,扭身就回家找媳妇去了。
乔瑞臣一回来,满守备府都清楚,守备夫人并云麾将军夫人她肯定是不会出来吃饭了。
连耿氏都很自觉,让乔蕊带着淘淘,她拉着两个孙子,他们一起吃饭。
至于乔瑞臣?
不做人的男人,不配让人惦记,他爱咋吃咋吃吧,谁知道他什么时辰有功夫吃,过去叫说不准就要碰上叫人面红耳赤的场面。
事实上,乔瑞臣都没来得及吃晚饭,将累得睡着的媳妇送回卧房,当即就返回军营了。
他爹都已经去了阵前,若是想要早日结束这种不安稳的日子,他当然得早些回去。
苗婉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咬着牙骂了乔瑞臣半天,直到淘淘跟弟弟们过来,她才停下。
“娘,爹爹呢?”淘淘往屋里看。
苗婉忍着吐槽,尽量温柔回答她,“爹爹去打仗了,娘不是跟你说过吗?等爹爹将坏人都打跑,就可以回来陪着淘淘走遍西北啦,到时候淘淘想吃什么好吃的都可以。”
淘淘早听这话听过许多次了,还是头一次迟疑了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娘,你也是坏人吗?”
苗婉哼哼,扶着腰起身穿衣裳,“你觉得娘是坏蛋?”
淘淘赶紧摇头,她现在求生欲比以前可强多了。
但她口条也比以前好,脆生生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伺候的婢子和嬷嬷们都听了个分明。
“但是我昨天去书房找娘,分明听到爹爹打娘了,都把您打哭了呢!”
众人:“……”
苗婉:“……”
厚脸皮许久的苗世仁,终于是在所有人面前红了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