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淘淘睡着后, 很快就被亲爹送进了祖父祖母屋里。
下午在聚福食肆时,乔瑞臣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的沉默温和, 将媳妇送回家又出去,快半夜才回来。
也因此, 才能这么轻易将睡熟的淘淘送出去,不然小家伙吭吭唧唧哭起来,也让当爹的难受。
被吵醒的苗婉,还懵着呢, 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揽过去,脑子都没来得及清醒,便被拽进了疾风骤雨。
折腾完她趴在乔瑞臣胸前,反倒没了睡意。
乔瑞臣抚着她略有汗湿的发, 激情过后是温情,脉脉又自然, 他们小两口无需什么甜言蜜语。
苗婉不知道其他两口子是不是这样,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若非碰上乔瑞臣这样的, 她很难想象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她不懂什么死去活来的爱情,于苗婉而言,早逝的父母也许深情, 相拥着死在一场车祸中, 只留下她和奶奶。
奶奶和爷爷呢?听人说感情是很好的, 可爷爷早走, 奶奶从未表现出什么难过。
她一个人拉扯大了孩子,又在儿子死后拉扯孙女, 若非重病, 大概还能陪苗婉很久。
至于晨曦姐两口子, 陆晨曦强势霸道又精明,姐夫反倒是家庭煮夫,两口子吵吵闹闹各中滋味儿只有他们两口子懂。
所以苗婉不懂感情,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相亲那么多次也不成功,是因为她害怕孤独,却也孤独惯了,很难接受有个人在自己身边生活。
恰巧乔瑞臣又沉默又听话,需要他的时候也永远靠谱,她忙起来的时候,不管他在不在,从不会给她造成困扰。
就连睡在一起,这人都没让她有半点心里不舒服的地方,小心翼翼起来让她感觉被珍重,又在她要蹬鼻子上脸的时候能镇得住她。
苗婉用下巴蹭了蹭乔瑞臣,不懂自己和乔瑞臣之间有没有爱,但她很乐意跟他过一辈子。
大冬天的,睡乔白劳比睡炕还舒服呢。
往常敦伦时,烛台大都是吹灭的。
但今天乔瑞臣故意没去管,所以这会儿能看到媳妇跟个小猫儿似的摊在自己面前,连磨蹭都带着点心满意足后的讨巧。
他也不懂什么你浓我依的爱情,可他稀罕死了媳妇这种怂哒哒的讨巧。
她总喜欢试探着他的底限,越来越嚣张,却横里带怂,软绵绵的,像是骄纵又看起来乖巧的猫儿,比淘淘还让人喜欢。
过了会儿,苗婉想起自己惦记的问题,“相公,等我们以后回到京城,你还会回西北吗?”
乔瑞臣手不动声色顿了下,温声问:“你还想回来?”
苗婉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不然她不会折腾这么多事情出来。
想要赚钱,只需要经营好聚福食肆,就够他们一家子吃喝不愁,还能攒够回京城后小富即安的本钱。
其实若是没乔瑞臣需要,她也不会这么快开千金楼。
小说里乔家在西北待了很多年,她本想着将聚福食肆稳定下来,在几年内经营成客栈就好。
赚来的钱大部分攒着给淘淘当嫁妆,让家里人吃饱穿暖,最多再开个快餐铺子,赚一部分钱来做善事。
老天爷让她来到古代的西北,总归是一种天意,她也想为西北做点什么。
但乔瑞臣现在有了她这么能干的媳妇,竟然很快就能完成圣人的密旨,这不是改变了小说里他成为定北将军的结局吗?
她倒是不反感去京城过更舒服的日子,西北说实话着实算不上舒坦地儿。
可西北是她的根,是能证明她曾在后世痕迹的故乡,她从来都没想过放弃这里。
要是往后真要住在京城,那她就得想办法养出队伍负责西北的生意,这里的一切就算是她的嫁妆。
聚福食肆她一直没怎么插过手,有张三壮和孙老火这对翁婿,她很放心将食肆交给他们。
至于千金楼,主要还是靠她留下的方子,从一开始苗婉就有让阮嘉麟多培养于氏和孙氏这对妯娌,万一将来大家一走,千金楼也能有娘子军管着。
她问过阮嘉麟想不想留下。
当初阮家让他来西北,他一家子是做好了在西北定居的准备的。
但若他们也想回京或者回江南,于氏和孙氏从年后开始,连账务都得学起来了。
阮家人可以去瓦市开快餐店,攒将来居京城或归江南的银钱。
到时候他们离开西北,快餐店也不怕没人接手,甭管是大舅舅的徒弟,还是孙老火的徒弟,都有出师的时候。
结果有点令苗婉意外,阮嘉麟竟然对行商很感兴趣,相反阮衾两口子倒是很喜欢西北这边朴实又彪悍的民风,隐隐有定居之意。
因此,她得知道,乔瑞臣的将军之位,是不是彻底被她这个小翅膀给扇没了。
要是真扇没了,那就得让乔白劳想办法给阮嘉麟找些靠谱的保镖,护着他在京城和西北行商。
西北这边的铺子,由她和公爹一起定下章程,往后三个铺子按章程办事。
还有其他行商那里若是在西北开铺子,她有干利可拿,二舅两口子就能管着她在西北的生意。
但要是以后定北将军还是乔瑞臣的,那安排就完全不一样了,还得仔细筹谋。
乔瑞臣知道媳妇胆子小,一般不会告诉苗婉外头的风风雨雨,但她主动问,他也不会瞒着。
“因我如今勉强为定北将军义子,在郡城军营里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处处受制,并无立功之机,所以……该是继续回羽林卫当差。”
至于长久仕途,乔瑞臣沉吟片刻,“但圣人如今也无人可用,立朝不过三代,当初是门阀世家拥立,如今皇族反受其乱,摄政王便是门阀最大的领头人。
至于立下从龙之功的微末家族,都随陈国公一脉,与门阀分庭抗争,才有了太后明明并非圣人生母,却仍能把控朝政多年的底气。
本朝科举不及前朝,寒门出身的高官少,乔家已经算是其中翘楚,圣人若想要心腹来掌管固北军,我也有机会。”
苗婉大概听懂了,小说里乔瑞臣能直接成为定北将军,是因为没有她这个蝴蝶,辛辛苦苦在军中拼功劳,获得了将士们的拥戴。
但这辈子……想也知道,得知乔瑞臣趋炎附势,估计以前关系好的都会表面敬着背后骂,谁也不会真心待他。
又没有军功,想必得回京城再奋斗个十几二十年,才有机会让圣人派过来。
苗婉咂摸了下嘴,“懂了,你现在还不行,得够厉害才能够坐镇一方是吧?”
是个男人就听不得不行二字,乔瑞臣突然想起下午媳妇大夸特夸鸭舌的事儿来,抱着苗婉往上一提,啄吻在她唇上。
“我和……你更喜欢哪个?”
他声音太低,苗婉又起了困意,没听清楚,含糊着问,“什么呀?”
乔瑞臣不肯让她睡,抬起她下巴在媳妇唇上轻轻咬了咬,这回说清楚了,“我和鸭舌,你更喜欢哪个?”
冷不丁被啃了一口的苗婉:“……”
不是,你这跟阮家计较着和猪比谁更聪明的小崽子,有啥区别?
可能是太困了,也可能是铁木直选手的实力,苗婉哭笑不得敷衍着想要卷进被窝里睡觉,“你们……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乔瑞臣由着她躺下,但他直接翻身覆了上去,棉被一拽两个人都陷入黑暗中。
连声音都模糊不清了,“那是我还不够努力。”
苗婉:“啊?”
她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个字,后面的嗯嗯哼哼,她都不记得有几回是为了肯定自己更喜欢相公的舌头。
累得睡过去之前,苗世仁还在心里后悔,她不该当着王八夸绿豆,她直接夸爆乔白劳多好呢,他也就不用这么辛苦,卖上大半夜的力气了呜呜呜……
翌日,苗婉没能睡到自然醒。
她以为是昨晚太累了,腰疼,还喘不过来气,模模糊糊想着一定得骂乔白劳一顿。
结果睁开眼发现,不是乔白劳的锅,是他闺女乔阿芊,撅着腚趴在她胸口睡得流口水。
张三壮前儿个还拿食肆的客人说的笑话来打趣她,说人家都猜她是天天躺在小娘子肚皮上起不来的货。
小娘子是没有的,倒是有个小小娘子天天赖她肚皮上不起。
她拍了拍淘淘的屁股,“醒醒嘿,乔淘淘!”
淘淘本来就是早起找娘,没找到人呢,吭叽了好一会儿,被没法子的耿氏送过来的。
本来她是睡在靠枕里,耿氏见孙女睡着才出去忙一会儿。
谁知淘淘冷不丁惊醒,扭着头找不见娘,自个儿跨越靠枕爬出来了,看见炕上鼓着个包,钻进去就找到了娘。
淘淘是想着去啃她娘两口,就跟娘亲叫她起床时一样,但是爬上去,软乎乎的,她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会儿被苗婉拍醒,淘淘噘嘴,“婉,坏!”
苗婉才不惯着闺女,或者说她就喜欢跟闺女吵架,哼哼着捏了捏淘淘的脸蛋,“最坏的是你,叫娘的名字不说,还压得你娘喘不过气,醒了还骂娘,淘淘,坏!”
说实话,淘淘没听懂前头的话,但是最后仨字听懂了,她突然学起‘噗噜噗噜’的放屁声,喷了苗婉一脸口水。
见苗婉愣住,淘淘乐得嘎嘎的,扭屁股就想往下爬。
苗婉抹了把脸,直接架住这小肉墩的胳膊将人举起来,将她安在炕里侧坐好,怕她摔着。
但嘴上是不肯饶人的,“好呀,你还吐娘口水,白喂你吃那么多好东西了,哼!”
淘淘心想,你会哼我不会?
她也偏头,“哼!”
苗婉抱着胳膊,小样儿,你也盘起来,“哼哼!”
淘淘:“……”
她胳膊太胖了,还穿着毛衣,确实盘不起来,但是哼她收到了。
她知道这是娘亲表示生气了的意思,可醒了看不见娘亲她也生气。
谁还不是娇气包了呢。
可惜炕上暂时没有她的玩具给她扔,淘淘小手使劲儿拍炕,“哼哼!”
“嘿呀!你还来劲儿了是不是?”苗婉掐着腰跟淘淘闹,眼底闪过笑意,要是不倒打一耙,这小家伙肯定要就夜里被送走跟她要割地赔款的。
论没理也气壮,闺女比当娘的可差远了,苗婉直接比了个鬼脸,“哼哼哼哼哼!”
淘淘呆了,她还小呢,俩字学着都费劲儿,哼哼还是用好久才练熟了的,这么多字……她哼不出来。
淘淘委屈了,小嘴一瘪哭得非常迅速,嗷一嗓子就开场,反正当娘的是没来得及拦。
耿氏正好端着鸡蛋羹进门,四平八稳一点都没被吓着,她已经习惯了。
果不其然,面无表情进来门,就见当娘的一脸恶霸样儿斜倚着枕头还在指指点点,“嗯,声音再婉转点,嘴再长大点,不愧是我生的,掉眼泪真好看,多哭会儿,哭累了吃完早饭你就睡,正好错过好吃哒!”
耿氏:“……”听听,这是当娘的该说的话吗?
她无奈过去拍拍苗婉脑袋,“你又闹她!她还小呢,哭伤了嗓子怎么办?”
苗婉没听见婆婆动静,被吓了一跳,看见耿氏瞪她,嘿嘿笑,“那我也小,也是娘的宝宝嘛!”
耿氏:“……”越说越不像话。
苗婉赶紧道:“我忘了听谁说过,孩子适当哭一哭有助于身体健康,真的我发四!”
她举起四根手指,“而且您看,她看见吃的,很快就哭不动了。”
淘淘见祖母过来,本来还想告状。
可一来语言没掌握到那个级别,二来今天的蛋羹格外香,甜甜的,是她喜欢的肉味儿!
她挂着泪珠子就爬过来坐好了,还扭头看了眼自家娘亲,象征性地吭叽了两声,不忘先张大嘴。
苗婉被逗得捂着嘴笑,“您看嘛。”
耿氏:“……”这娘俩,真是够够的了。
“你怎么醒这么早?”她一边喂淘淘还不忘问。
儿子虽然一大早就起来出去了,却是叫她不必叫醒儿媳妇,说是累着了。
还能怎么累着?
耿氏过来人,笑骂儿子几句不知心疼人,也没指望儿媳妇起太早。
这阵子苗婉也没啥要紧事儿,也就在家算算账,折腾折腾吃食,午饭前起床也行。
她刚才进来还看了眼天,这才半上午呢。
苗婉想起昨夜里比起往常格外激情的过程,下意识摸了摸炕,脸上有点臊。
好在是干了,不知道会不会跟淘淘一样留下痕迹。
要是有……肯定是淘淘昨天白天尿的!就是这样!
她轻咳几声,下意识道:“淘淘趴我身上睡,湿乎乎的,也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就起来了。”
反正,胸口湿乎乎的和炕……也差不离。
淘淘听见提她的名字,可能吃饱了也有力气了,又开始呜呜,这就是记起来自己昨晚被抱走,要闹着割地赔款呢。
苗婉才刚给闺女甩了口锅,一早也例行闹腾完,想起来做个慈母了。
她先去洗漱过,抱着淘淘,特地给她画了美美的花瓣眉心胭脂。
淘淘不愧是她闺女,得寸进尺拿捏得稳稳的,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唇啊啊叫。
苗婉好脾气地沾了食指上胭脂,点在闺女粉嫩晶莹的唇珠和下唇上,出来个略有点搞笑的清宫唇妆效果。
淘淘喜滋滋在镜子前摇头晃脑,还抬起头确认,“淘,美?”
苗婉抱起她亲了一口,“我们淘淘,是天底下最美最美的宝宝!”
她夸张的语气逗得淘淘嘎嘎乐了出来,这夸奖可能让她有点膨胀了,伸手指着门口,“出!美!”
苗婉:“……”好家伙,真随你爹了。
夸你一次都不够,还要出去让所有人都夸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