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在迷雾中看到自己的感觉,是后世的她。
诚然原身与她长得很像,但细微之处她在镜子里看了二十多年, 清楚知道哪里不同。
“我是在做梦吗?”苗婉喃喃道, “你是……我?”
松松绑了双马尾的姑娘肯定点头, “我是你,不是在做梦,我想见你很久了。”
苗婉心里一慌, “我们这是要换回去了吗?”
她确实很想念村长爸爸,晨曦姐,村支书爷爷,可……她才刚生下怀了快九个月的孩子,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还有总是默默纵容她的公爹, 温柔又大气的婆婆, 好用又听话的白劳,他们如今都是她的家人, 从小就不再拥有的家人。
她舍不得。
“我们不会再换回来了。”「苗婉」咬着唇道, 愧疚极了, “你……怎么这么憔悴?”
“我刚生完宝宝, 是个小公主。”苗婉唇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来。
“恭喜你。”「苗婉」下意识看了眼苗婉的腹部,眼神中只有释然。
那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来,也因她没能出生,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真好。
「苗婉」顿了下, 声音更小声了些, “我很抱歉, 当初晕倒后, 我看到了一本巨大的书,才知道自己只是书中一个悲惨的角色。
可我,我性子随了母亲,即便知道一切,我也无法抗衡继母和父亲,我帮不了外家,也帮不了乔家,我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才向上苍祈求,跟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后世互换了人生。”
“不能给你选择的机会是我对不住你,我实在是太无能了。”「苗婉」流着泪看着苗婉,“我想过自己面对,可我根本面对不了,若我回去,依然会是小产而亡的结果,不是乔家人对我不好,是我……当至亲成为一把刀捅向我,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活着太痛苦了,我真的做不到。”
苗婉并没觉得愤慨,也没那么诧异。
虽然是穿书,可穿过去的名字、长相都跟她相差不大,她就知道两个人之间大概有什么羁绊。
所以说,她原本的世界可能也是什么高级存在眼中的小说?
而大岳的她,是后世的她不知道隔了多少轮回的前世?
那她要愤慨,冲谁啊,全都是唯心主义上的她。
甚至听「苗婉」说不会再换回去,苗婉心里还有些说不出的欣喜和难过,欣喜的是宝宝往后就是她的,难过的是再也见不到村长爸爸他们了。
「苗婉」面色突然有些羞涩,红着脸道,“我很喜欢村长老爹还有晨曦姐他们,之所以一直想见你,是因为……我和晨宁哥哥……我们……”
“等等,陆宝丁从部队回来了?”苗婉打断她的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对,我们互换过来的时候,你晕在了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是晨宁哥哥发现我的,还,还亲……亲了我,虽然他说是人工呼吸,但后来我醒着的时候他又突然给我做人工呼吸。”「苗婉」说的磕磕巴巴,脸色爆红。
随即她脸色又有些疑惑,“也不知道为何,村长老爹和晨曦姐都叫他宝丁,我问的时候他还凶我,还要做人工呼吸,都不跟我解释是为何。”
第一次她还吓哭了,陆晨宁吓得抓耳挠腮哄了好半天才把她哄好,后头也不知怎的,两个人之间就越来越……
只是「苗婉」一直没有跟苗婉说清楚,因此一直不肯答应跟陆晨宁在一起。
即便换了人生是她自私,可往后要与另一个人携手,她觉得还是要让苗婉知道才行。
苗婉整个人都傻了,她和陆晨宁???
很小的时候那家伙跟她一起撒尿和泥,结果他尿的远,她不服气,拽着人家小家雀,非得说人家作弊,要找大人评评理。
陆晨宁嗷嗷哭哭了一路,她也不肯松手。
可给村长爸爸吓完了,赶紧带去医院,发现没事儿才放心。
然后村长爸爸叮嘱她,这是男孩子的宝贝丁丁,不能上手,她就给陆晨宁起了外号叫宝丁,就这么传开了。
一直到长大,还有人拿这个笑话他俩,俩人要么见了彼此不说话,要么见面就掐。
晨曦姐想过把俩人凑对,陆晨宁扭头就去当兵了,同一时间苗婉也偷跑,去打工攒钱,准备开养猪厂。
当时她就想,跟陆宝丁在一起?那还不如跟猪一起生活。
什么青梅竹马,相爱相杀,完全没有,就是属性相冲。
陆宝丁把她当小王八蛋,她把陆宝丁当熊妹妹,无论如何,在她心里,俩人是一个性别。
现在得知,俩人亲了?还不止一回?
苗婉:很好,你现在叫我回去,我也不回去。
回去也得换个星球生活,在大岳的西北就挺好的。
想想她都要抠出别墅来了,苗婉面色麻木道:“我祝你们百年好合,记得要跟晨曦姐学,把陆宝丁捏在手掌心里揉搓一辈子。”
「苗婉」有亲人还不如没亲人,优柔寡断又怯懦的斩不断对亲人的在意。
那有村长爸爸这群没有血缘却胜似血缘的亲人,甚至成为真正的一家子,对「苗婉」来说是一种圆满。
她呢?
渣爹继母洗干净脖子给她等着就是了,不爱她的人她才不在乎,她只渴望有真正的家人。
可以靠在对方怀里撒娇,可以胡闹,乔家人就是她的亲人,有了宝宝她也很圆满。
「苗婉」得到苗婉的准话,高兴极了,上前拉住苗婉的手。
“也祝你和乔大哥能幸福美满,乔家人都特别好,只是……我有些怕他们,但你不一样,希望你也能把乔大哥……跟他和美一辈子。”
说起乔瑞臣,「苗婉」还是有些害怕,她觉得拿捏乔瑞臣是不可能的,和美就很好了。
她更喜欢陆晨宁那种活蹦乱跳又话痨温暖的男人,乔瑞臣虽然看着温和,但骨子里的那种锐利让她总是无所适从。
“多谢,村长爸爸有老寒腿,往后天冷了你记得买药包给他泡脚,村支书爷爷高血压,但总不爱吃药,只有晨曦姐能压得住他,你要多注意点,发现药瓶子里药的数量不对,一样要赶紧跟晨曦姐说。”苗婉感觉出来雾气翻涌的越来越快,怕是呆不久了,赶紧叮嘱些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
「苗婉」不停地点头。
苗婉心下有点微妙,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你跟乔瑞臣洞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呀?让你这么怕他?”
她话音刚落,雾气剧烈翻涌着过去,「苗婉」不见了踪影。
苗婉:汰!这是吓跑了还是害羞,你倒是说清楚啊!
雾气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了「苗婉」的心绪,她刚想完,就被雾气扑了一脸。
她整个人一晕,随即身上的疼痛和疲乏就都回来了。
“阿婉你醒了?”乔瑞臣略带沙哑地声音低低在苗婉耳畔响起,“想喝水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苗婉确实嗓子眼快冒烟了,先喝了口红糖水润嗓子,才有空想哪儿不舒服。
她哪儿都不舒服,呜呜,尤其是下头,好疼!
但这话对着乔瑞臣,她着实说不出口。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苗婉僵了下。
虽然这男人往后就是她的了,可她是真不懂怎么谈情说爱啊!救命!
听着乔瑞臣明显是因为一直没喝水才沙哑的声音,还有依然握着她的手,连被她咬破的伤口都还没处理。
要是跟以前一样当什么都没发生,感觉有点不地道。
她突然想起晨曦姐的话。
晨曦姐说,对待男人就得跟对哈士奇一样,别抱太大的期望,做得好的时候摸摸亲亲抱抱,做的不好的时候,小鞭子抽着饿他几顿,比啥都好使。
虽然她不大肯定这个饿几顿是怎么个饿法儿,但村长爸爸家里那只哈士奇……她知道该怎么哄。
苗婉举起乔瑞臣被咬伤的那只手,轻轻亲了下,“辛苦相公了,你赶紧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喝点水,不然我和宝宝都会心疼的。”
乔瑞臣愣了下,眼底闪过一抹异彩。
他说不清为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媳妇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让他特别高兴,手上那点伤算什么,再挨几刀他也没事儿。
他心下激荡,凑过去想要亲亲苗婉的额头。
苗婉自我感觉对狗子……啊不,是对相公甜言蜜语已经够了,夸太多要蹬鼻子上脸的。
她立马放开手挥了挥,眼神黏在了自己身旁的小团子身上。
哎哟哟,比红彤彤的皮子颜色还要浅的小嘴,几乎粉嫩到透明,还下意识动了几下,看得她心里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相公你起身小心点,别吵醒宝宝,我跟宝宝再睡会儿,你出去记得动作快点,赶紧关门。”
乔瑞臣:“……”
其实苗婉昏迷了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因为苗婉生产,大家都没吃午饭。
耿氏见乔瑞臣守着,出来垫口吃的,这会儿还没吃完呢。
见乔瑞臣出来,耿氏立马匆匆放下饭碗,“阿婉醒了?又哭了没?”
她算是看出来了,儿媳妇是个娇气的,特别怕疼。
虽然生的不慢,但生孩子就没有不难受的,又不能喝药,就那么生挺着,估计还要哭。
乔瑞臣摇头:“她说要和宝宝再睡会儿。”
“那你出来干嘛?等我们进去你再出来啊。”耿氏有些不解。
乔瑞臣沉默了下,心情复杂抬起手,“阿婉叫我出来包扎伤口。”
耿氏:“……咳咳,娘这就去给你拿金疮药啊。”
张三壮回来的时候,张屠夫和张大壮才刚杀好一头猪和一头羊,下水还腾腾冒着热气呢。
孙氏眼尖,看见相公,赶紧迎过来,“食肆那边怎么样?你怎么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食肆的调料都要叫客人抢光了,先先给我整口吃的,快要饿死了。”张三壮有气无力地蹲在厨房门口。
“阿达,大哥,你们怎么才杀完啊?”
于氏正好从乔家那边给洗刷干净了回来,闻言笑道:“阿婉生了,生了个六斤沉的女娃,那胎发比你们家卤蛋还浓密,好看的很,咱们都去乔家了,着实没顾得上。”
光看那胎发和皮子就知道,等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毕竟人家爹娘就都好看。
可惜是个女娃,不过头一个孩子,生个女娃倒也没啥,反正乔家二老看着都很高兴。
张三壮没想那么多,家里女娃子一直不多,在张家,翠丫和巧丫也格外受长辈们喜欢呢。
况且这可是苗婉的孩子,财神爷生的闺女,那能一样吗?
他高兴地站起身,“那可真是太巧了,东家有喜,晚上顺理成章能再做一次烧烤,明天也可以把奶茶给推出来了。”
本来烧烤苗婉定了是一旬做一次,晚上他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客人解释呢。
有这份喜气,大家能多吃上一回,对往后十天半拉月才能吃一回肯定就没那么多抱怨了。
至于奶茶,今天着实没顾得上,还是用先前做好的老酸奶和家里剩下的大麦茶来顶上的,实在是不够人手熬煮。
“就一上午,一头猪一只羊都卖完啦?”张大壮洗干净手上的血腥,擦着额角的汗,纳罕,“不是还从乔家抓了几只公鸡过去吗?”
张三壮抚着有点发皱的袄袍,笑不见眼,“那不是进门就要赠三串吗?本来想着是怕今天太热闹,得有不少人观望,谁知道但凡送了串的,十个有八个会继续点,剩下俩还有一个是想点也没有了的。”
他听苗婉说两文钱的米饭都要送三串肉串的时候,还以为今天怕是要亏本。
毕竟高粱米就算卖出去一麻袋,也赚不回一头羊的钱。
谁知道,送出去的不少,卖出去的更多,连带着水晶玛瑙肉都不够卖。
后面肉串没有了,还有人闻着味儿进来,要点水晶玛瑙肉呢。
想到这儿,他赶紧道:“劳烦大哥你跑一趟,二哥去于家和杨家让人送炭和柴,等他回来就晚了,得赶紧把肉送过去,早些把坛子肉炖上,要不晚上怕是不赶趟。”
张大壮点头应下,休息那么些天,家里现在活儿也没原来多,张大壮早休息过来了。
“那我去换身衣裳,我看你累得够呛,下午我就在食肆帮忙。”
张三壮接过媳妇给下的尕面片,猛往嘴里扒,“好好好,正好人有点不够用,大哥你等我下,我塞两口跟你一起走,叫我坐个车吧,我脚底板快要肿了。”
孙氏去屋里给他拿东西垫,叫过来的骡车也不干净,上头还放着肉,相公那可是新衣裳。
出来她见张三壮狼吞虎咽,有些心疼,“你带着在路上吃,或者去食肆那边吃不行吗?吃慢些,别噎着。”
张三壮摇摇头,抹了把嘴,“我现在可是掌柜,咋能在路上吃东西,去了食肆帐还没扒拉明白呢,满脑门子的事儿,哪有功夫吃。”
张娘子在一旁听着,听懂了:“不光脚底板肿,我看你这脸也有点肿,当了掌柜旁的还没张罗好,先打肿脸充上胖子了。”
张三壮:“……”我这是笑僵了!
回到聚福食肆后,孙老火知道苗婉生了个六斤的女娃,也忍不住夸了嘴,“开业头一天生个六斤的娃儿,听着就吉利,这娘俩都是有福气的,咱这食肆名字好。”
张三壮嘿嘿笑:“那可不,爹你可劲儿多做些坛子肉,晚上不光得叫客人沾沾光,这条街的街坊邻里,咱也得送点喜气上门不是?”
孙老火:“……别往条街酒楼去了。”
听说于冒财前头叫人打掉了牙,前几日又晕在了雪地里。
虽然但是,万一给气死了,自家可刚生了娃,听着怪不吉利的,先积点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