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武听声音就知道谁来了,心中暗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主事稍等,我去去就来。”
他先披件外袍,走了出去。
院子门口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两个美貌少妇。
瞧见王老二,她们脸上闪过一抹乖张。
“二哥,第一季的分红,今日必须给我们!”
说话的是老三王文德妻子吴氏。
“对,二哥,现在还没给,不会要独吞吧?”
老四王文才妻子柳氏叉腰道。
王文武瞪眼道:“什么分红,家里的生意是我打理没错,账目分红我做不了主,那是父亲的事。
你们趁父亲去鹿阳郡巡军,母亲回娘家探亲,跑过来闹事,倒是找得好时机。”
吴氏冷笑道:“这话你蒙别人去吧,家中账房每月支出去十几万两银子,却不见回来的钱,不是你吞了又是什么?”
“哼哼,就是!若不是我们盯得严实,都给你糟践了!等到年底算账,你就说没赚钱,真是好算盘!”
柳氏也在一旁说着。
王文武听到她们的话,气得头发昏。
败家娘儿们,什么都不懂,听风就是雨!
做买卖哪能不花推广和公关费用?
她们以为钱是那么好赚?路子是那么容易打通的?
他没办法给两个妇人解释钱的去向。
都是专款专用,有些涉及府里的私密生意。
那可是侯府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别人做梦都想拿到手的东西。
两个弟妹又是大嘴巴,什么都喜欢跟娘家说。
她们若是知道,恐怕天下人都要知道了!
“父亲既然让相公执掌家中生意,相公就有权动用银子,你们有本事找父亲闹去。”
王文武妻子卫妍可不愿看丈夫受委屈,掀帘子出来。
“哼!姓卫的,别人怕你永昌伯嫡女的名头,我可不怕。明说了吧,今日若不给钱,我们就不走了!”
“就是,就是,少故弄玄虚,谁不知道你们是欺上瞒下!老爷让你们糊弄一愣一愣的,深信不疑。我们可不会上当!”
豪门大宅里讨生活的女人,哪里会是小白兔。
在她们嘴里,真的都能说成假的!
卫妍见她们无理取闹,也是战力全开。
既然你们不讲理,那就比谁嘴巴响呗!
她挽起袖子,跟两个妯娌吵成一片。
“就你们会吵架,谁不会啊?”
“呵呵,好得很,来啊!”
“我还怕你们不成!”
三个人叽叽喳喳,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王文武被吵得头昏眼花,却又不敢离开。
他担心自己走了之后,妻子会吃亏,尤其腹中还有一个。
吵着吵着,身后卧房里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
没办法,现在分身乏术,只能让乳母照顾了。
陈北冥没有出去,王文武的家务事,他不便干涉,否则会引起更大的冲突。
采薇则是揉捏着陈北冥的肩膀。
“老爷,您不去帮二爷?”
“怎么帮?我若出手,人家会认为我要干涉侯府的爵位之争,王家不得打成一锅粥,恐怕王老大都得千里迢迢赶回来。”
陈北冥讲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
采薇点头表示懂了。
“婢子曾听人私底下说起过,闹事的两位少夫人家里,据说与康王府有亲,牵扯到京城一些大商家。”
陈北冥一听,总算明白过来。
百因必有果啊!
原来是康王那个老东西!
老头子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特么癞蛤蟆蹦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看样子,这又是蹦出来恶心人了。
有他的参与,事情还真是麻烦了。
原以为只是王文武两个兄弟蛊惑妻子闹一闹,要些钱财。
现在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好算计啊!
以平阳侯府如今的身家,无数人眼红得想咬一口。
若是真出点事,肯定会有一堆猎狗,扑出来撕咬!
王家在内外交困之下,手中的生意说不定就会拿不住。
别人趁着他们跌倒,必然会重新分配。
那个时候,康王从中混水摸鱼,捞取好处,捣乱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啪~
陈北冥在采薇豚上来了一下,衣衫轻薄,依稀能感受到滑腻。
“以后听到什么及时告诉我,老爷有赏。”
“老爷真坏……哼……”
采薇一声娇嗔,粉拳轻轻打了陈北冥一下,他也不管屋子里还有丫鬟婆子。
院子里,三方势力正在吵到高潮时……
猛然一声暴喝!
“给我住口!一家人撕破脸皮,成什么样子!”
那是王镇的吼声!
三个人立即安静下来。
随后便连忙见礼。
陈北冥疑惑地看向窗外。
老王怎么突然回来了?
两个刚才还上蹿下跳的少妇,现在老实得如同两只鹌鹑。
王镇隔窗苦笑着向陈北冥拱拱手,然后回头看向两个儿媳。
“你们两个混账,跟我过来!”
王镇走后,卫妍急匆匆跑到卧房去安抚孩子。
王文武一脸羞臊地回了屋子。
“叫主事看笑话了。”
王老二垂头丧气道。
“呵呵,不怪你,是他们不懂事。”
陈北冥刚安慰几句,管家老何就跑了过来。
“家主请侯爷和二爷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那边处理差不多,估计老王要给甜枣,便乐呵呵地去了。
王镇房间,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正指挥着丫鬟婆子给老王卸甲。
女子是老王的妾室之一,比王文武大不了几岁。
“主事快快请坐,老夫惭愧啊,连个家都管不好。”
王镇挥退了妾室和丫鬟。
“怎么侯爷突然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陈北冥皱眉道。
“主事猜得不错,西秦与我大乾在渔阳城起了冲突,各损失些兵马,西秦朝廷上下嚷嚷要跟我们决一死战。”
王镇解释了缘由。
陈北冥联想到在宫门口见到的林长梧,明白了一切。
渔阳城位于大乾西秦交界,浊河在那里拐了个大弯,形似一个口袋,千百年形成一个物产丰富的冲积平原。
渔阳物产极为丰富,被誉为塞北粮仓。
两国为了争夺,进行了一场百年战争。
到最后,只能一家一半,一座城池,两个官府。
也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可那么一来,不管百姓还是驻军,屡起冲突。
但大多数情况下,双方的都很克制,不想再来一场百年战争。
现在,事情忽然闹大,西秦又派使团来,肯定不会是抗议,指不定有什么幺蛾子!
总之,里里外外透露着古怪。
说完此事,陈北冥想起采薇提醒。
“我本不该多嘴,但家中之事不得不防备,康王恐怕死心未改,想让平阳侯府内乱。”
陈北冥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嘭~
王镇愤怒拍案。
“那个老东西,手伸到了老夫家里,以为我是泥捏的不成?”
他看了眼王文武。
“去将你两个弟弟叫回来,若是不想好好过,老夫废了他们的嫡子名分,滚出府去,自己去讨生活。”
老王是动了真怒,但还是留有余地,毕竟那俩是自己种。
……
陈北冥一直待到华灯初上,才从平侯府出来。
王镇代表将门提出了很多诉求。
有些话他们没办法直接与皇帝说,只能通过陈北冥转达。
将门需要满足自己的利益,皇帝需要帝国的稳定、将门的忠诚。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马车里,陈北冥还在闭目养神,一阵极细微的衣袂破风声从远处飞来。
他钻出马车,发现有个黑烟包裹的影子飘进长信侯府。
“是他!”
那个闯入皇宫的人!
他怎么知道独孤伽罗回来了?
十有八九,长信侯府有他们的眼线。
陈北冥担忧独孤伽罗的安危,跟车夫交代一声。
“你在边上候着,我进去看看。”
说完,也翻墙进去。
长信侯府不显山不露水,可里面奢华繁复的建筑,还是让陈北冥吃了一惊。
毕竟他们曾是皇族,底蕴不是一般的深厚。
陈北冥不知道独孤伽罗住处,只能一点点寻找。
内宅庭院内,袅袅婷婷,不时穿梭着提着灯笼的彩衣侍女,个个面容姣好,身姿动人。
老帅哥独孤一方还挺会享受。
很快,陈北冥闻到那股熟悉的幽香,神色一喜,知道朱凤就在附近。
一招倒挂珠帘,落在一座绣楼的花台之上。
花台上绽放着不少奇花异草,香气扑鼻。
透过窗子,一道碧绿纱帘随风而动,隐约可见里面的烛影摇红。
哗啦~
黑烟包裹的影子几个纵跳,落在绣楼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