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华灯初上。
客栈的后面居然是一家青楼。
陈北冥啐了一口:
“狗日的宋应知,怎么找的地方!”
把公主安排在这个地方,她反应过来,还不砍人?
此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青楼前面。
几个公子哥从楼里迎了出来。
“曾大少,你若不来,绿芜姑娘都不肯见我们。”
“呵呵,没办法,老头子摆宴说要请那个叫什么陈北冥的太监吃饭,谁知人家不给面子。”
车上走下个华服公子哥,冷哼一声说着。
“哼,抖什么,不过是条皇帝的阉狗。”
“嘘!小声些,那可是能一刀劈死杨天感的高手。”
“怕什么,过几天就滚蛋的东西,就算不走,我们几家既然能算计杨天感,还对付不了他?”
“黑旗军可不是朝廷的黑旗军,哈哈!”
哈哈哈~
几个公子哥开怀地笑着,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志得意满地进了青楼。
陈北冥全程听得一清二楚,愤怒、感慨、失望……
几种情绪接连涌上心头。
尤其最后那句,黑旗军不是朝廷的黑旗军!
正好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那看上去强横的黑旗军,早已经被他们这些商贾们渗透得千疮百孔!
不铲除这些毒瘤,黑沙城还会有隐患。
但是,话又说回来。
动就必须万事俱备,细节不能有任何差错。
走漏一丝消息,都可能造成内乱。
到时候,只怕又是血流成河!
黑沙城百姓再也经不起任何杀戮了!
陈北冥关上窗户,心中琢磨出主意。
不是喜欢宴饮吗?
那老子就请你们吃一场鸿门宴!
有了想法,心里慢慢想着细节。
顺便脱鞋上床,将淮阳柔软的身子揽入怀中。
温暖的被窝,香艳的美人,感觉好极了。
只是……
淮阳状态不怎么好。
“狗奴才,人家好痛。”
她呢喃了两句,再度沉睡过去。
堂堂一国公主,此次跟随自己出京,遭受莫大的苦楚。
甚至比很多平头老百姓的遭遇还要凶险万分。
陈北冥轻抚她的秀发,低声道:
“淮阳,我再不让你受委屈。等解决这次,你就回京好好享福……”
……
第二日,于谦宣布在知府衙门升堂办公。
消息一出,立刻在黑沙城爆开。
街头巷尾的百姓,无不奔走相告。
“听说没有,那个脾气倔强,敢硬顶杨天感的男人回来了!”
“哎呀,真好啊,于大人可是真青天大老爷!”
“有于大人在,咱们黑沙城能过上好日子了!”
百姓们称赞,而有些赚钱不干净的富户恨得咬牙切齿!
“他马的,那个油盐不进的老东西又来了!”
“呵呵,人家才不老,时间长着呢!”
“娘的,那就想办法送他归西!”
“闹呢?现在有阉狗撑腰,你能动那个姓于的倔驴半个驴毛?”
“狗东西啊,耽误老子赚钱,他死了老婆孩子,还敢来硬的!”
双方态度迥异,倒是显现出于谦当官为民做主。
北疆酷寒,愿意来北疆的官员极少。
当初于谦中了探花,脾气死硬,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为严嵩所不喜。
被人一番故意刁难,发配到翰林院清苦部门熬资历。
北疆缺少官员,吏部明发文告:
愿意北上者,无需堪磨候缺,即可授官上任。
于谦不愿意混吃等死,收拾小包袱报名出发。
两袖清风得到了北疆,做一个小县的县令。
他这种探花出身,有真才实学的官员,在人才凋敝的北疆,那可谓是高歌猛进!
由于政绩卓著,升迁极快。
四十出头,就坐到巡抚之位。
如此一来,严嵩起了爱才之心,几次拉拢,并承诺调回京委以重任。
然而,都被于谦拒绝了。
只因为,他已经爱上了北疆这块土地和百姓。
发誓要将这里变成人间天堂,大乾乐土!
谁知一场冲突,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往事不堪回首,于谦在陈北冥支持下,重新出山。
没有了此前的掣肘和黑手,事情顺利太多。
短短半日,他就处理了十几宗官司。
基本都是匈奴围城期间,钱财来路不正的富户,趁机谋夺百姓的家产的事。
这种官司,于谦向来下手不留情面。
证据确凿之下,直接严惩不贷!
输了官司的富户,破口大骂。
“姓于的,瞎了你的狗眼,居然判我输,怪不得你被杨天感杀了全家。怎么?你还想打我,老子可是严嵩严相爷的远房亲戚,你打我试试!”
于谦压下心中的怒火,官场沉浮十几载,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头青。
做事也不是直来直去,讲究起手段。
这厮的话,如何看不出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们就是想赶自己走!
来这一套,没门!
正要下令驱逐出公堂,有个声音冷不丁响起。
“哦?严相的亲戚?那杂家可要认识认识。”
陈北冥从围观的百姓里挤出来。
他伸手示意于谦别动,不需要起来见礼。
“杂家陈北冥,你刚才骂什么,杂家耳朵不好使,你再说一遍。”
陈北冥如今是凶名赫赫!
黑沙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斩杀杨天感,生擒匈奴大单于,武德充沛!
“小人,小人错了。”
胖富户吓得满头大汗。
“哼!晚了,于大人不打你,那是因为他仁慈,杂家可不惯着。”
说完,招手叫来几个巡防营的悍卒。
“呵呵,给杂家好好‘伺候’他,要是还能走,那就是你们‘伺候’的不到位!居然敢他娘的败坏严相声誉。”
巡防营的杀才们,和皂吏不一样。
他们下手,尤其是得到陈北冥的死命令,那真是往死了锤!
啪啪啪~
他们可不管是谁的亲戚,只听陈北冥指令。
而且用的是军棍的打法,没个轻重,两根水火棍抡得是虎虎生风。
“啊!饶命!于大人救我!”
两下打下去,那厮已经疼得没力气叫唤了。
五军棍下去,胖富户没了声息,屎尿流了一地。
“打得好!”
“打死他,这个人欺男霸女,恶事做尽。”
“上差英明,陛下英明!”
堂下百姓叫好声,此起彼伏。
“陈主事,这……”
于谦虽然恨这些富户,但他们也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做不到无动于衷。
陈北冥摆摆手,自己不出这头,总有人想使阴谋诡计。
“主事,人已经没气了。”
巡防营悍卒摸了摸胖子富户的鼻息。
“死了?如此不禁打,给杂家拖到街上,告诉所有人,胆敢冲击朝廷,对抗律法,不管是谁,这就是下场!”
“是!”
巡防营悍卒拖着胖子富户的尸身往外走。
人群之中,不少心里有鬼之辈看得浑身冒汗。
陈北冥的狠辣无情,让他们打起了退堂鼓。
天大的好处,没命花也是白搭。
于谦抬头看看天色,到了正午。
敲了一声惊堂木:
“退堂!”
等人走后,于谦找到陈北冥。
“哎,主事,您又是何必。”
“怎么,你要为那个胖子跟杂家争执?”
陈北冥平静看向于谦。
“老夫又不是初入官场的愣头青,主事多虑了。
他恶事做尽,死有余辜,老夫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将其治罪。
但他的确是严相亲戚。”
“你说这个啊,小事而已,此事严嵩还要谢谢杂家呢,严相可比你想的心胸宽广。”
见他这么说,陈北冥松了口气。
于谦要真是食古不化那种清官,为了此事硬要拉扯,那还真麻烦。
严嵩心胸宽广?
于谦苦笑着摇头。
那要看看对谁!
比如对他于谦,严嵩心眼小的和针鼻一样。
可陈北冥就不一样了。
他是皇帝的红人,不仅屡立奇功,武功卓绝,还是个没有根底的太监。
不管是谁想弹劾攻讦,皇帝有的是理由护着。
面对这种人,换自己是严嵩,也心胸宽广。
非要和陈北冥过不去,那不是和皇帝过不去么?
简直就是没事找刺激,给自己找罪受。
陈北冥拱拱手:
“于大人,杨天感虽然死了,但还是要给天下一个交代。您是人证之一,到时候要进京,当着文武百官说出他的罪行,您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此事毕竟关系到朝中许多人的身家性命,难免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于谦明白其中凶险,但依旧洒脱道。
“老夫明白,便是舍弃这身臭皮囊又如何。”
如今的他,无惧无悔!
之所以选择痛苦活着,是舍不得北疆的百姓。
“于大人岂可轻言生死,您可是我大乾的中流砥柱。”
陈北冥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
“于大人,今晚我打算在将军府设宴,招待一下黑沙城里的头面人物,您务必赏光。”
于谦眼中精光一闪,知道陈北冥准备对那些人动手了。
“呵呵,既然是主事邀请,老夫必到。”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各自的意思。
“大人吃饭了。”
小翠提着食盒从门外走进来。
看到陈北冥在,小翠慌忙施礼。
陈北冥摆摆手向外走去,他还需要去布置。
于谦刚拿起政务,被小翠夺下。
“怎么,婢子做的东西不好吃?”
“小翠姑娘,老夫还不饿,东西放桌上就好。”
“不行,你不吃,我就不走。”
小翠十分坚持。
哎哟,有意思啊!
陈北冥停下脚步,决定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