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忍跟在石向导的后面,沿着修建的石阶往下走,走了大约六七分钟后,石向导伸手往下遥遥一指,说道:“小哥你看,那个就是状元冢了。”
只见在那郁郁葱葱的林海环绕中,有一处山坳,立着一个简陋的状元冢,只比普通人家的坟头高大一些而已,古老而不阴森,沧桑而不颓圮,石头牌坊朝着南方,面前烧着几柱香和几支烛。
“本来景区规划的时候还想把这里翻新一下。”石向导叭叭地说道:“只不过领导觉得这样更有那种……什么词儿来着,哦对,岁月感。”
“啥岁月感啊!”他吐槽道:“看着破破烂烂的,一点都不气派。”
姜柚先他们一步,直接从山上飘了下去,站在石头牌坊前看,上面只简单地刻了林奇贤的籍贯、名字和出生死亡日期。
“林奇贤?林子昂?林状元?”她叫魂一样绕着坟墓喊:“你在这里吗?在你吱一声啊?”
没鬼说话。
这时宗忍也走了下来,他的手里还提着贴心酒店帮准备的香烛和纸钱。
见他站在石头牌坊前,打开塑料袋,掏出了几沓面值均是“壹萬億”的冥币,石向导的眼睛抽了一下,扭开头,溜达着走远了些。
姜柚一脸震惊地凑上前:“这种冥币的数额都这么大的吗?”真的不会造成阴间通货膨胀吗?
宗忍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这种冥币阴间并不认可,阴间只承认两种货币,一是用木槌敲打独特的“打钱印”在土纸上,这种的历史最悠久,也最值钱,二就是元宝钱,将金银锡贴在纸张纸上叠成元宝,这种流传比较广泛。”
认真听讲的姜柚点了点头:“谢谢宗老师,我明白了。”
宗忍垂着眼睛望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我带过的最聪明的学生。”
“嗯?”姜柚歪了歪头,笑吟吟地问:“宗老师还有别的学生?”
宗忍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精致到近乎奢靡的丹凤眼里掠过若有若无的笑意,嗓音低柔又认真:“没有,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一直都会是。”
日光落在他身上,照得眉眼霁明,灼灼生辉。
姜柚抿了一下嘴唇,轻飘飘地凑上前,在宗忍的眼尾处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小声地尖叫道:“好帅呀!老公。”
宗忍的眸光一沉,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一旁的石向导又溜达了回来,奇怪地问道:“噫,小哥,你还没开始祭拜吗?”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尾有些发红,低声说道:“还没,这里面好像没有打火机。”
石向导下意识地在身上摸了摸,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打火机,乐呵地走上前:“我这里有。”
宗忍深深地看了姜柚一眼,深沉专注的目光从她的唇上掠过,让她产生了一种冰凉的唇瓣被灼伤的错觉,下一秒,他便转身朝石向导走了两步,接过打火机后,礼貌道了个谢。
被他看得后颈发凉的姜柚:……是她撩过头了,还是他太不经撩?
宗忍继续从黑色塑料袋里掏东西,掏出了一捆香和烛,还暗自从袖间拿出了一张黄符,上面用朱砂描着复杂的咒语。
“柚柚,我现在试着招一下林奇贤的鬼魂。”
宗忍轻声和姜柚说了一句,便提起道袍的下摆,蹲在石头牌坊前,点上香烛,一边烧冥币,一边把黄符投进了火中,嘴里还在念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
随着他逐一吐露的字句,半空中滚出一层黑压压的云团,周遭的空气渐渐变得有些阴冷。
一阵阴沉沉的风吹来,石向导缩了缩发凉的脖子,搓着胳膊打了个寒颤,他看着这突变的天气,嘴里不由得嘟囔道:“奇了怪了,这是什么鬼天气。”
姜柚站在旁边,冷静又防备地打量着四周。
眼见宗忍面前的火堆渐渐熄灭了,林奇贤的鬼魂却还是没有出现。
他站起身,淡淡地说道:“看来他不愿意出来。”
姜柚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那高大的坟头,一脸的跃跃欲试:“烧纸不行,招魂也不行,不如我试试把他的坟头给掘了。”
宗忍的眉峰一跳,有些哭笑不得,说出口的话却十分纵容:“柚柚乖,先不急。”
这时,缩脖子耸肩的石向导走了过来,遏制了他们危险的想法:“小哥,咱现在回去吗?看着天气怕是要下雨嘞。”
宗忍收回目光,把打火机还给了他,笑着问道:“石向导,你知道古镇里的废弃祠堂在哪儿吗?”
“旧祠堂吗?”石向导想了一下,乐呵地说道:“当然知道了,小哥,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景岩镇人,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带你去一趟。”
宗忍也笑了笑:“多谢。”
他牵着姜柚走在石向导的后面,听得他不停地碎碎念:“不过说实话,那旧祠堂没什么好看的,破破烂烂的,听老一辈的人说,是许多年前遭了一场大火,很多东西都烧没了,不然搞景区规划的时候,那祠堂也是个大景点。”
他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那可是我们镇的节孝祠呢,当年里面立了好几块碑,刻满了孝子和烈女的名录。”
姜柚微微眯起眼睛,和宗忍对视了一眼,节孝祠,不就是林奇贤母亲林楚氏入祀的祠堂吗?而且又是一场大火,当时的状元楼也是遭遇了一场大火,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他们离开状元冢后,一道高高瘦瘦的鬼影从树后转了出来,长相清俊,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表情有些担忧,又难掩畏惧。
在他身后,站着一道诡异的鬼影,能大致看出来是一具焦黑的人形,个子不高,四肢纤瘦,腹部却鼓鼓胀胀的,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没有理智的怪物。
林奇贤转过身,上前一步扶住鬼影的胳膊,弯下腰轻声唤道:“母亲,无事,我们走吧。”
林楚氏盯着他看了半晌,好像是在认人一样,猩红的眼眸里露出了一点慈爱,点了点头。